东安门,萧府。“锦衣卫的弟兄们,咱们也不过是执行尚书大人的命令,要进去还是等尚书大人回来吧。”刑部司狱捕头焦大信向着对面一群锦衣卫的番子叫了一通之后,骂骂咧咧的回过头来。“焦捕头,萧大人不会真犯什么事了吧,要不怎么惹来这么多锦衣卫。”一个衙役战战兢兢的把头凑了过来.“你小子别他娘的乱说话。”焦大信抬手就是一个耳刮子挥了过去,那衙役正好把脑袋伸了过来,“啪”的一下,看起来倒像是他自己把脸往焦大信的巴掌上送了上去。其实焦大信自己心里却也在犯着嘀咕,毕竟这么多锦衣卫不是从花园的泥土地上冒出来的。“锦衣卫的公干你们也敢拦,出了事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锦衣卫的番子们似乎并不想卖他们这个人情。“你们是公干,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凭啥叫我们让开。”焦大信心里腾起一股怒意,但立刻又被自己压了下去。“放了你们过去,在下回头实在没法上司交差啊。”焦大信的手指动了几下,衙役们立刻冲了上来,把街口严严堵住。夜色里的那一丝燥热,像沾在刃口上的血一样,在一群人的心间轻轻滑过。“上谕。”街口边,转出一行人来,前头几个灯笼分别写着“司礼监”和“刑部”的字样,向着这一群人飘了过来。近百号人一起惶恐的跪了下来。“传圣上口谕,将吴山谋刺景王一案转交东厂和刑部会审,锦衣卫此后不得过问。”一个司礼监随堂太监站定了,大声念出。两只眼睛带着几分蔑视,从锦衣卫的番子们头顶上一扫而过。来的快,去的也快。没一会工夫,数十个锦衣卫的番子就走的一干二净。“呵呵,多谢公公。”萧天驭呵呵笑着向着随堂太监拱了拱手。“在下只是奉命行事,萧大人要谢就谢黄公公吧。”随堂太监回礼道。“公公既然来了,不如一起进寒舍用杯清茶。”萧天驭伸手向里面请着。“多谢萧大人好意,只是在下还得立刻回去向黄公公复命。”随堂太监摆了摆手,“在下这便先行告辞了。”“那便拜托公公向黄公公致意了。”萧天驭见随堂太监这么说,也不好再留。等随堂太监走的远些了,萧天驭回过身来,见焦大信和那帮衙役还在。萧天驭执掌刑部才一天,人还认不全。但他也看得出,正是眼前这捕头带着人堵在这里,才没让锦衣卫进去撒野。“你叫什么名字?”萧天驭对着焦大信点了点头。“小的焦大信,河北人氏,现在是部里头的司狱捕头。”焦大信见萧天驭问他,心里是一阵狂喜,只问他一个名字,他却答了一大串。“嗯,好。”萧天驭点了点头,拍了拍焦大信的肩膀。这一下就连站在萧天驭身后的三个捕头也不禁向焦大信投去了嫉妒的目光。我们跟着跑了这半夜都没落到一个“好”字,你小子只不过在这站了一会却得了赏识。“时辰不早了,都进来找点吃喝的吧,吃过了回去眯一会天就该亮了。”萧天驭已经向门里走去,从袖子里伸起一只手,对着身后招了几下。等街上的衙役都走进了萧府,一边的小巷里却闪出了一个人影,身上也罩了件飞鱼服。人影出来以后对着萧府的大门微微叹息了一声,像是有些可惜,又像是松了口气。“老爷,你可回来了。”萧夫人在萧天驭和萧墨轩爷儿俩离开后便一直揣着颗心坐在前厅,任家里的老妈子和丫头们怎么劝也不肯回房去。这时一听见萧天驭的声音便奔了出来。“轩儿呢?”萧夫人见萧天驭身边只有一群衙役,只当儿子还在后面,踮起脚向后巴望了下,仍是不见,心里不由又紧了下。“放心,轩儿现在在裕王府里,安全的很。恐怕要等到明日才会回来了。”萧天驭哈哈笑了几声,右手拈起了几根胡须。他巴不得儿子在裕王府里多呆些时候,只要不是做太监。“哦。”萧夫人听丈夫这么说,虽然没亲眼见儿子回来,心里仍有几分牵挂,却也不再提心吊胆。这时,萧墨轩正躺在裕王府东厢房的院里,这个小院是平日里裕王爷用来招待留宿的贵客的,今天却住进了萧墨轩。“唉,王爷家里就是王爷家里,连被面上的绸子都是金丝绣的。在我家顶多是用银丝了。”萧墨轩感慨的提起被面看了下。“咯咯咯咯。”窗檐下传来几阵清脆的笑声,像是朝这里走来。“唔……”萧墨轩心里忽得一动,听说古代的大官家里常用美姬来招待贵客,难道自己今天也有这个待遇?笑声在窗檐下响了几声之后,又渐渐远去。原来只是路过的,总算可以保住自己的童子身了,萧墨轩松了口气,却又生出几分惋惜来。在一阵胡思乱想中,萧墨轩渐渐进入了梦乡。“完了完了,要迟到了。”等萧墨轩再次睁开眼,只见面前一片天光大亮,顿时惊得一下子坐了起来。“这是哪?”萧墨轩第一感觉是这里很陌生,不像是自己的卧室。“萧公子您醒了。”身边传来一阵脆生生的声音,不是美女,只是一个小太监。萧墨轩这才想起自己是在裕王府里,于是连忙起身下床。“刚才王爷让李公公传了话来,让萧公子去花厅一起用午膳。”小太监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上前帮萧墨轩穿衣。“我自己来便是。”萧墨轩不大习惯被人这么侍侯着,有些别扭。“现在什么时辰了?”萧墨轩向窗外望了一眼,看外面天光的样子,天应该已经亮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刚到了巳时。”小太监见萧墨轩不要他服侍着穿衣,便转身去帮他打水。都已经巳时了,现在即使赶去国子监也是来不及,何况裕王爷还让我陪他用午膳。不过好在昨天高祭酒和张司业都在,都知道内情,今天不去监里也不会怎的。萧墨轩倒很乐得逃上一天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