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铁骑突袭丰州滩,板升守军措不及防,转眼之间数军覆没。剩下的蒙族男人们,蜷缩在栅栏后面,努力做着最后的抵抗。但是这层低矮的栅栏,又怎能挡得住装备精良的明军。数十只“神火飞鸦”冲破天空,落在栅栏群中。此时正是草木干燥之时,“神火飞鸦”落在木上,立时燃起熊熊大火。绵延数里的栅栏,立刻焚毁怠尽,整个板升顿时完全暴露在了明军面前。“控……控……”一排排火铳又一次举起,对准了最后的男人们。男人们环顾四周,无奈的扔下了手里的武器。“其实鞑靼就像一颗脆弱的鸡蛋,只要没了最外面那层壳的保护,里面便尽是柔软之处。”萧墨轩抖动缰绳,和袁正纵马上前。明军进入板升之后,立刻挨家挨户的展开搜索。整个板升,立刻陷入了一片恐慌。怒喝声,哭喊声,犬吠声,婴儿的啼哭声,响成了一片。上万名蒙族居民被赶出了家门,聚拢在附近的草场上。被掳来当做奴隶的汉民们,则兴高采烈的自动聚在了一起,远远的望着这一幕。“萧大人,下面怎么办?”袁正跃来马来,略靠近萧墨轩,小声的问道。萧墨轩抬起眼来,目光扫过面前的这一群蒙民,只见这里绝大多数都是老弱妇孺。眼下一个个看着马背上的明军,皆是瑟瑟发抖。“我们不是鞑子,刀口上不沾无辜的血。”萧墨轩的目光又缓缓转向了附近的几座库房。见萧墨轩的目光盯住了库房,蒙民中立刻引起了一阵更大的恐慌,那里堆积的可都是过冬的食物,人群顿时有些骚乱起来。面对这一阵骚乱,明军骑士立刻又举起了火铳,抽出了苗刀。望着气势汹汹的明军,骚乱又渐渐低了下去。“那颜……”一位蒙族老人,颤抖着向前走了几步,突然跪倒在萧墨轩面前。岁月的沧桑,已经在老人的脸上刻下了一道道年轮,此时他的双手高举着,对着萧墨轩大声喊道,两只眼里,充满了恐惧和哀求。“他说什么?”萧墨轩顿时心里有种想下马扶起他的冲动,可咬了咬牙,又克制住了这股冲动,转头对着身边的侍卫问道。“那颜就是老爷的意思。”这些侍卫也都来自宁夏边军,因为长年和鞑靼人打交道,所以也懂得几句蒙古语,“他们约莫是想求大人什么。”“求我?”萧墨轩的目光又一次掠过瑟瑟发抖的人群,此时他们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在了萧墨轩身上。我虽然没有下令直接杀他们,可若是真的焚毁了他们的粮食,物资,只怕他们中许多人,将熬不过这个冬天,也等于间接的判了他们死刑。可若是放过他们,这一次便只等于消灭了数百鞑靼骑兵,根本无足轻重。况且即便是面前的这个老人,手上也未免没沾过我大明百姓的鲜血。萧墨轩心里激烈的相较着。“萧大人,事不宜迟,时候长了,怕是俺达就要回来了。我们还得留下些时候给后面的人。”袁正小声的催促着萧墨轩。“烧……”袁正的话音刚落,萧墨轩立刻低头闷吼一声,心里有些隐隐作疼。为了我大明的百姓,为了成千上万名战死的将士,为了无数因为鞑靼而家破人亡的人.我萧墨轩,愿意做一回罪人。萧墨轩仰头望天,长叹一声。火苗,从一处又一处房屋上跳了起来。板升里低矮的棚帐,大多是用泥木筑成,草原上的风也在助着势,一处着火则四面皆起。熊熊的大火,很快便吞没了一处又一处房屋和库房。就连俺答刚建了一半的汗庭也未能幸免,在一片大火中轰然倒塌。“让救出的汉人骑上鞑子的马。”萧墨轩等火势渐大,生怕会带着点燃附近的草原,反而把自己人给困住,连忙下令收兵。等撤出板升,萧墨轩派人略清点了一下。这一回袭击板升,不但摧毁了大部分物资,还救回了一千多名汉人百姓,夺取马匹近千匹,皮毛数千件。由于带了大批的百姓,萧墨轩不敢再从草原上直奔宁夏,而选择了从延绥附近入关,从关内回宁夏。见明军似是走远了,蒙族百姓们才纷纷回过神来,拼命的扑着大火,抢救着幸存下来的物资。“长生天啦……”绝望的老人们趴在地上,痛哭不已。粮食,毛皮,都没了,这个冬天该怎么过哦。正在这时,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马蹄声,轰轰的传了过来。蒙民们瞪大了眼睛,惊恐的向远处张望着,惟恐是刚才的明军转了心意,又杀了回来。不过,这回目光所及,却见是一队蒙古人装束的骑兵,直奔了过来,看阵势,约莫有两百人左右。宁夏,总兵府。冯保乘着马车出了京城,想着鞑靼还在宣府和大同附近游荡,倒有些胆怯。又想起皇上还让自己去宁夏问问萧墨轩关于马政的事儿,不如先去宁夏。这样不但在萧墨轩面前显得关切,而且等从宁夏回头的时候,宣府和大同的战事也大抵该是消停了。于是从真定和太原一带兜了个小圈,直接奔到了宁夏。等到了宁夏,正是十月二十四,萧墨轩刚刚从延绥入了关,还在往宁夏的路上走着。“冯公公来迟了几天,或者说,是来早了两天。”宁夏总兵孙朝,小心的陪着话,“萧大人前两天却是带了三千轻骑出关袭击鞑靼人去了”“出关袭击鞑靼?”冯保两手一抖,手里茶杯晃了一下,几乎打翻在身上,“他且是不要命了?连出关袭击鞑靼的事儿都敢做?”冯保久居宫中,对于鞑靼人的事情,也只是偶尔听闻过一些,只知道鞑靼铁骑动如疾风,快如迅雷,想想便是可怕,哪里又会去细细深究。“冯公公不必如此担心,此时鞑靼主力都在关内,他们的营地当是空虚的很。”孙朝见冯保如此表情,想是也是在为萧墨轩担心,“况且在下已经收到信报,萧大人已经从延绥入关了,正在往宁夏回的路上。”“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冯保提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滴。杀胡口。大同总兵刘汉前几天就接到了萧墨轩的信,要他不要在关内追击俺答,而是聚集重兵,在杀胡口一带埋伏。但凡小股的入关鞑子,一律放过,只等俺答出关的时候再伏兵尽出。“他如何会知道俺答什么时候退兵。”刘汉将信将疑着。不过想到满山西的追着俺答跑,收获也不大,不如暂且相信他一回,刘汉握了握拳头,发出了一串军令。眼下,数万明军,数百门红夷大炮,正聚集在杀胡口一带,悄悄的等待着。“图门……”俺答的脑门上,暴出几根青筋。“你们可看清了,果真是图门的人?”黄台吉也瞪着血红的眼睛,大声喝道。“只看哪里看的出。”来报信的骑士,愤愤的说,“不过他们中有两个人,在争我们的铁锅和农具的时候打了起来,其中一个对着另一个骂了一句‘阿刺齐特家的懦夫’。”“阿刺齐特。”黄台吉重重的咬了一下嘴唇,把脸转向俺答,“是察哈尔部的。”“图门……”俺答的脸色越来越沉重,在他看来,虽然明军造成的损失要大的多,可被图门袭击比被明军袭击更为耻辱,更难以令人容忍。“俺答,眼下得先回板升一趟才是。”老都把也阴沉着脸,“我们的女人和孩子,正像待宰的羔羊一样躺在草原上,即便是狼群,也能把他们给吞了。”“嗯。”俺答点了点头,抖动缰绳,“图门那里也有粮食,我们去那里抢。”数万鞑靼骑兵,又一次扬起马蹄,向着杀胡口奔去,准备出关,却不知道杀胡口边,一张更大的网已经张了开来。“刘将军,有响动。”右玉林卫的城楼下,一名士兵从竹筒上抬起头来,对着城楼上的刘汉喊道。取较粗的竹筒,把半截埋到地下,把耳朵贴在上面,可以听见十数里外的大批马队奔跑的声音。真来了?刘汉心里惊叹一声,暗暗对萧墨轩好生佩服。城楼上一阵旗帜变幻,城楼和山坡上的数百门大炮立刻全部装上了火药,炮口直对着杀胡口。埋伏在城楼和树林里的明军,也纷纷装上了弹药,握紧了长矛,静静的等待着最后的命令。四面城墙上的旌旗,则纷纷放下。渐渐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用耳朵也已经可以听见。“俺答,长城上的守军似乎并不多。”黄台吉在马背上扬起身来,望了望远处的城楼,“我们也不必和他们纠缠,直冲出去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