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钱江客栈。去。可苏儿却用一个行辕属于军营,不适合住进女眷,无论如何不肯搬了进去。寻来寻去,却还是在钱江客栈里包了个独院先住了下来。“少爷也真个是。”,萧三站在院子外头,小声的对着弟弟嘀咕着,“洞房之夜便就出来了,又和两位少奶奶分了这么些日子。好不容易要见面了,却又跑去了绍兴。”“你且知道什么。”萧四不屑的撇了撇嘴,“徐渭徐文长,那可是天下名士。都说绍兴的师爷,那徐文长便就是天下第一号师爷。”“你哪知道这么些事儿?”萧三有些不解的看着弟弟。“少爷常说了,要多读书。”萧四嘿嘿一笑,“我们做下人的,只听着便是。”“都说是做下人的了,还要读什么书。”萧三也有些不服气,“要论起心思来,只怕这天下还没人能及得上我们少爷。”“唉……”萧四顿时有一种鸡同鸭讲的感觉,只能是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你们两个只在那里拌什么嘴。”依依的贴身丫头倩雪从小院门边探出头来。“倩雪妹妹。”萧四见门边探出个小脑袋来,顿时嘴咧到了耳根边,“这杭州的西湖可是天下名胜,啥时候带你去看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倩雪微微的嘟起小嘴。心里却是有些甜丝丝的。“两位少奶奶问了,让你们去打探的事儿,都问地如何了?”倩雪拢了下裙脚,迈了出来。“大抵都问好了,这不正回来报嘛。”萧三和萧四一起开口应道。徐家的榴花书屋里。徐渭毕竟带伤在身,萧墨轩倒也不便多留,细致的事儿,并没多说出来。且又念着李时珍那边,略加寒暄几句,便先告辞了让徐渭休息下。徐渭的心结已经解了一半。萧墨轩的心里也没适才那么担心,吩咐徐家的小厮用心照料着,便直接朝着前院的方向走去。李时珍果然是说到做到,等到萧墨轩出来的时候,见他已经是带着贴身的书童搬进了前院里的侧厢房。天色已黑,屋子里只点了一盏小油灯,李大先生正俯首坐在案桌边,整理着一份分手记和草药。谭纶也在这里,不过却是在屋子外面,神情有些怪异。“萧大人。”见萧墨轩走了过来。谭纶连忙拉着萧墨轩走到了一边。“还是先不要去惹他地好,适才我也是刚被他赶了出来。”谭纶一脸的无可奈何。“好意的去请他用饭,却像是得罪了一般。”“哈哈。”萧墨轩顿时不禁笑出声来,“李先生不是谭大人请来的嘛。”“请是我请来的。”谭纶有些窘迫,“可若不是冲着徐先生的名头,他也未必肯来。”“这样的人。”萧墨轩转头看了一眼屋子里昏暗的油灯,“他手里的东西便就是他的**,你去夺他地**,他如何能不和你急。”“且看我去请请看。”萧墨轩不等谭纶说话,先摆了摆手,轻轻的转身钻进了屋子。“我且说过了。只让人随便给我送几碗饭菜过来便是。”萧墨轩进屋地声音虽小,李时珍却是听了个真切。萧墨轩也不管李时珍在说什么,仍是直直的走到他身后,然后恭敬的站在一边。李时珍似乎也察觉到了身后有人。但只是肩头略动了一下,仍只是低头看着东西。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兴许李时珍自个也觉得有些不自在了。才悻悻的转过身来。“你且去和你们谭大人说……萧……”转过身来,却见身后立着的是萧墨轩,顿时不禁有一愣,随即又皱了下眉头。“不知是萧大人,得罪。”李时珍虽是孤傲,可毕竟萧墨轩恭恭敬敬的在身后立了半天,自己不说话,他也不出声打扰,却也觉得有几分歉意。“我见李先生研究典籍如此入神,便惟恐误了天下苍生,又岂敢弄出声来。”萧墨轩客客气气的回道。“哪里是什么典是我平日里记的一些手记罢了。”李时珍听了萧墨一笑,神态也轻松了不少,“这样的事儿,又岂会和天下苍生扯上关系。”“李先生眼下所做地,不正是造福天下苍生的事儿。”萧墨轩笑道,“日后李先生把这些手记归纳成册,自当流传千古而不朽。”“哪里,哪里。”李时珍怎么着也是个凡人,既然是凡人,自然都喜欢听好话。萧墨轩这一番话虽然在李时珍听来,未免有些吹捧的意思,但是心里却也很是消受。“李先生所要归纳的,可是《本草纲目》?”萧墨轩心里按捺不住好奇,还是出声问道。“《本草纲目》?”李时珍有些疑惑地看了萧墨轩一眼,“我眼下所要编归的,倒正是天下药材,不过这《本草纲目》这名字……”“听起来倒像是很贴切。”李时珍不禁摇了摇脑袋,“难道萧大人对这药理一学,也有些研究?”“这……”萧墨轩刚才不过随口一问,《本草纲目》何时成书,他自个也不知道,只是见李时珍只在这里卖力的折腾着,便下意识地说了出来。“这……我只是想向李先生讨教讨教。”萧墨轩回过神来,又朝着李时珍笑道。“不客气,萧大人请说。”李时珍此时对萧墨轩已经隐隐有了几分好感。—虽说这么多年来,李大先生都对官场上的人不感冒,可今个却见到了一个年纪刚及弱冠的二品大员,心里已是惊奇。这个年纪,大部分人只怕还没有正式进入官场吧,他却已经是位及封疆了。虽说其中必然是有蹊跷,可他自个也绝非一般人可比。来回说了几番话,却又觉得这个年轻人身上似乎有一种清新的感觉,和他在一起,总是觉得很舒服,丝毫没有以前和官员们在一起的那种拘束和反感。“我想向李先生讨教一下养身之道。”萧墨轩不急不慢的说道。“哈哈,萧大人如此年轻,竟也对养身之道感兴趣?”李时珍哈哈一笑,和萧墨轩两个当面坐下。“养身乃一生之事,何在年纪,若等年纪大了,只怕却不是养身,只是养病了。”萧墨轩的嘴角,有些调皮的翘着。“有道理,有道理。”李时珍抬起眼来,欣赏的看了萧墨轩一眼。“这养身之道,第一条,却是要有则有律。”李时珍看着萧墨轩,开口说道。“有则有律,可就是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萧墨轩立刻顺着杆子爬。“不错,没想到萧大人也喜欢用这些通俗的话来说。”李时珍点了点头,“但确实便就是这个意思。”“那李先生眼下为了整理手记一事,误了用饭的时候,却又只要送几碗饭来敷衍,可是养生之道?”萧墨轩笑道,“归纳一事儿,非一日之功,须得长久,只怕先生如此,并非先生之福,亦非天下人之福吧。”得,萧墨轩一句话,直接把李时珍抬到了一个为天下谋福的地步上去。虽然他说的也是事实,可此时给李时珍听来,却是惊愕的张大了嘴巴合不拢嘴。“罢了,罢了。”李时珍腾的站了起来,一把合上案桌上的手记,随即又低头苦笑一声。“萧大人所说,句句是真言,我听便是。”李时珍又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正有些医药上的事儿,要请教李先生。”萧墨轩呵呵的笑着,“能在这里遇见先生,也是我的福分。若要等下次,却又不知道先生会云游到哪里去了。”“哦。”李时珍有些惊喜的看了萧墨轩一眼,“萧大人果然也通得歧黄之道?”“说不上通。”萧墨轩神秘的摇了摇头,“只是兴许,知道一些先生也不知道的东西。”李时珍一生钻研医书,想要找的不就是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嘛。此时听萧墨轩说起,心里顿时生出一阵好奇心。眼下自个是更不敢小看这个年轻的二品大员了,兴许,他真的知道些自己不知道的东西也未可知。“那我便去听萧大人说说。”李时珍兴奋的挥着手,和萧墨轩一起朝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