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赵虎口中已露出怒气,眉云皱了皱眉头,她心知裴兵不会有事,一百多城卫军,在她们这几十个人来说还不是什么威胁,即使有弩箭手,也因为地方狭小而施展困难,加上不想和官府有过多冲突,众女下手都只求让对方失去行动能力为主,不是点倒对方就是刺伤手腕,是以城卫军和她们都没有人死,倒是有一点教她感到奇怪。她们一行人就算不是眉山派的中坚力量,也都是在眉山派排得上号的人物,足以自保不稀奇,可那武功完全不济事的玲珑姐妹,当所有人都住手时,她便第一时间赶去玲珑房间,却不想玲珑二人正在那时把门打开,二人不单完好无损,甚至连衣服都换了一身,二人的能力自保尚且不足,又如何……这委实让她感到匪夷所思,还未来得及探问,已经被御林军带来见赵虎了。“既然如此,那草民就等一等吧!”眉云暗暗叹气,她倒不是怕什么,只是不想招惹赵虎这样一个麻烦,况且赵虎说的也在理,裴家赔偿是理所当然。这时一个御林军穿过抬伤兵出去的队伍走了过来:“统领大人,裴副将到。”赵虎点了点头,再度坐了下来,“眉云前辈,不必多礼,贵派多情子前辈和吾皇交情深厚,请坐吧!自便就好,不必拘礼。叫裴副将进来吧!他儿子私调军队,他这督管不力,纵子胡为之罪可逃不了。”眉云眼神一敛,和身后的眉山等人互望了一眼,多情子的事,她们知道的不多,那老家伙自从跟出云子跑了后。就难得再回一趟眉山,听完赵虎的话心中便有所思,随即说道:“如此,草民就斗胆了!”眉云上前坐在赵虎下手,赵虎又吩咐大家把客栈里的桌椅摆放好,老板也把备用的桌椅拿出,余人纷纷坐下来互相上药。“末将裴元见过统领大人。”客栈门口走进一个身着盔甲的将军,一见到那昏死在一旁的裴兵,愤怒地叹了口气便朝赵虎走来。赵虎看着裴元就直摇头说道:“裴副将啊!兵带得不错,可是你这儿子算是把你这张老脸都丢光了。事情想必你都了解了,过来给眉女侠赔个不是。该怎么办的,怎么办了,这教子不严之过,本不该外人插手,但你儿子能私调军队,你这督军不力之过还是要略为惩戒的,把掌柜和眉女侠赔偿后,就在这受三十军棍吧!至于你儿子裴兵。本着圣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天恩意愿,眉女侠这边没有亡者,若是城卫军有亡者,当处以极刑,若是没有,便自行带回家好好管教。裴副将可有意见?”裴元有些担心地看了看还未抬完的那些伤兵,又看看自己那不成气的儿子,一时犹豫着该如何求情。心中也暗骂自己手下的糊涂,岂可听无知小儿调遣。见裴元脸有难色。赵虎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话中已经带了些许威严:“若是裴副将对此处置有任何意见或是觉得不公,只要合情合法,裴副将随时可以向上面申诉翻案,就算告御状也可以,我赵虎一力接下。”裴元心中哪能不知,开玩笑。这全天下谁不知道赵虎是跟在白云起身边最久的人之一,那可是专门为皇帝办事的人,说出地处置八成皇帝是不会有意见的,甚至可能根本就是皇帝做过如此处置,更何况这处置本就不算过分,裴元心中感叹儿子的胡为,也只得说道:“末将甘愿受罚,绝无怨言。”说着,裴元向身后被人扶起的裴兵看了一眼,从怀中掏出一些银子:“统领大人,末将仓促之间只筹到这些银子,不知够否,如若不够,请给末将些许时间再去筹措。”赵虎心里有数,裴元在城卫军中任副将之职,官位已是不小,但一向清廉,且对手下士兵颇为大方,动辄自己掏腰包犒赏士兵,实在点说起来,和过去的白云起在军中的手腕倒有些相似,这些赵虎和白云起都略知一二,于是说道:“放在这吧,等掌柜的算好账,多的退给你,要是不够,本座就帮你给了,算是对你体贴手下士兵的补贴。”“多谢统领大人!”裴元本心中还有些怅然,当官当到这样,还出了个这样惹事的儿子,也实在是让人伤感,但听了赵虎的话,顿时感激地跪了下来。非特殊情况和场合,官与官之间是不需要跪拜的,赵虎心下也有些叹息,起身上前扶起裴元:“裴副将不必如此,本座这也是代圣上给你的,圣上过去在军中那一套,着实不是普通将军支付得起的,稍后本座也会向圣上提提增加官员俸禄之事。倒是你,别只顾了军中忘了家里,儿子也要好好教啊!”正在这时,两个城卫军抬着一个腰间鲜红一片的士兵走了过来:“统领大人,裴将军,这个士兵他……失血过多,死了!”这句话犹如一颗闷雷在空气中炸开,就连外面围观的白云起也皱了皱眉头,虽然这情况他已经有了处置,但还是不禁为裴元感到难过,因为裴元只有一儿一女,在这个时代,传宗接代的血统观念非常强,女儿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只有儿子才能传宗接代,可以想像裴元这么一个清廉副将,只能用家门不幸来形容了。人虽然是因眉山派的人下手重了些而死,但这种情形下谁能保证不死人,那简直是痴人说梦,这也不是童话,挑起事端的是裴兵,白云起让裴兵偿命也是无奈之举。说这么多,也许很影响大家地兴头,让人听得不耐烦,但无非也是想让大家明白白云起修改法制的决心和态度,尽可能禀持白云起前世记忆中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原则,无论是清官还是贪官,无论是白云起的怜悯不舍还是功高无比。犯了法就得受罚。刚慢慢苏醒过来的裴兵听闻此言再度晕了过去,裴元腾腾连退几步,被赵虎扶住,所有人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么,那就是裴家绝后,当然,裴元今年四十七岁,要中年得子,已还是有那么一点希望的。赵虎无奈地摇了摇头,裴元看了赵虎一眼,再看向面前的士兵。腰间血流还未停歇,一路抬过来。也流了一地,深吸了一口气,裴元不等任何人说话,突然朝自己儿子裴兵走去,呛啷一声拔出腰间配刀,泪满盈眶,似毫无知觉地从眼角溢出,滑落。“竖子。如干下此等恶事,我裴家不需要你这样的子孙!”所有人都静默着,都知道裴元要干什么,大义灭亲,让自己的儿子为自己手下的士兵偿命,所有人的眼中都露出同情,因为这些城卫军和御林军都知道裴家就这么一个儿子。现场没有人动,只有一个人。一个之前还在现场,此刻却已悄悄藏起来的人。白云起。白云起过去不知道,今天真实地接触到自己治下的种种弊病,是有心要杀鸡儆猴,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当今皇上对百姓与官,在法律和生命面前无差别的对待,但事到临头,他却心生不忍。这是作为一个皇帝,作为一个执法者卫法者不能犯的错误,至少在白云起来看是如此,当然他同情地是裴元,而不是裴兵。晕过去的裴兵现在无法求饶或哭诉,也许他闹着求情,或许更能增加气氛地悲戚,但现在脑袋歪在一边无法为自己求饶的情景,却显得沉静。“兵儿,不要怪爹,要怪就怪你不好好做人,惹是生非,你安心地去吧!”裴元提刀的手颤抖着,老泪纵横中,手下一紧,提着的刀已经削了上去,从下,斜上,刀锋冷冷,泛射的光亮让每个人心中都是一凉。赵虎别过去不忍睹之,眉云众人都眼帘低垂,现场没有人觉得裴兵不该死,只是觉得他死在裴元这亲爹的手上,对裴元太过残忍。叮地一声,刀落在地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这一下吸引过来,不约而同地看着裴元,裴元的虎口流着血,却疑惑地望向四周,寻找那个把他刀打掉的人:“谁,是谁如此大胆,竟敢阻止本将执法!”泪光还留在裴元的脸上,赵虎看见裴元的虎口震裂,心中微微一惊,连忙向四周寻找,能以细小暗器打掉裴元的刀,还能震裂裴元虎口的人,功力铁定在赵虎之上,而在这当口,又有这胆量的人,只有一个白云起。正在众人议论纷纷时,远处马蹄声响,人群立刻让道,一个御林军骑着马喊道:“圣旨到!御林军统领赵虎,城卫军裴元副将接旨。”从人群让出来的通路奔进去,那名御林军勒停马匹,旋身下马,手中拿着一张纸,赵虎细细一看,这人明明就是随自己一起出来的御林军之一,由此可见,定是白云起藏在这里,暗中让这名御林军做个赶来的样子,想来白云起还是不想泄露自己微服出来的事。走出客栈,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只有白云起此时趴在附近最高地楼顶,一脸悠闲地看着御林军把自己刚才慌忙写就的圣旨念出来,该说圣纸才对。“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城卫军副将裴元之子裴兵,私调军队,滋扰百姓作恶,此等无知小儿,胡作非为,于我中国有害无益,看来这裴副将带兵有一手,却忘了自己儿子的管教,此实足以让臣民引以为戒,朕想事情当中可能会死人,若是死人,依本朝律法,理当偿命,裴兵惹是生非,无情可免,文@心@手@打@组@手@打@整@理@然裴副将为官清廉,膝下独子,自古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可酌情而定,若有死亡,裴兵命留一年,一年内,裴兵需尽快娶妻生子,一年后,无论裴家是否育子,裴兵交刑部定时处斩。其中若裴兵生育有难,朕准御医为其治疗。另特赏赐裴元副将黄金百两,以慰副将平日自犒士兵之情谊。钦此!”这一番圣旨内容,半文不白,在威严利索的圣旨宣词外还带着一丝半玩笑的味道,尤其是听到看来那句话,不少人都为之诧异。“臣裴元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裴元此时感激涕零地接过圣旨,一卷白纸上写着刚才的那段话,末尾是白云起的将军印,裴元现在可不敢说这圣旨也太不像样子,只要有后面那个将军印,这就既是圣旨也是军令。那御林军交过圣旨时还带着笑容小声地说道:“皇上还吩咐我私底下转告你一句,一切可能的事皇上都帮你想了,但你千万别妄想帮裴兵求情,裴兵是主动作恶致人死,必死无疑,希望裴副将尽快抱得孙子,以后要好好管教孙子!”裴元听得感动不已,连连点头,望天说道:“皇恩浩荡,我裴元深感圣恩,必定好好教导子孙后辈。”此时现场议论纷纷,围观的百姓争相称颂皇上的英明和仁慈,赵虎对裴元笑道:“裴副将你可真是要感谢皇恩,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史无前例啊!”“一定一定,裴元在此谢谢赵统领了!”裴元高兴地开始赔偿客栈掌柜的损失和眉山派的伤药费,赵虎也垫了一些碎银子,人群慢慢地散去,只留下高楼上带着笑容看着此事结局的白云起。阳光曝洒,照耀着白云起的脸庞,让人望过去仿佛带上了光环,白云起暗暗满意,要是按照前几年自己的脾气,说不定当场就把那裴兵给格杀了,这个结局,白云起似乎感觉非常圆满,只有一个不完美的地方,这是白云起还不知道的。“戴墨镜的中年假洋鬼子前辈?”房间内,眉云皱着眉头质问着玲珑姐妹。玲珑姐妹兴奋地说道:“是啊是啊!那前辈很厉害的,像这样跳啊跳啊的,人很灵活地腾挪,拳头如闪电般就打中那些城卫军,每一个都只挨一拳,便连苦胆水都吐了出来,倒在一旁没了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