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捕快是留守衙门值班的,听了这话,成子琴摇摇晃晃站起来问道:“怎么回事?”那捕快急声道:“白家村的人来报案,说是村里正家的婆姨晚饭后一直在房间里没有出来,大家以为是她在睡觉,后来才发现她已经死了。 ”成子琴直猛地站了起来,感到天旋地转,强撑着道:“发生命案了?快!咱们走!”一脚迈出,正拌在一根凳子腿上,一交差点摔倒。 杨踏山急忙一把将她拉住。杨踏山见成子琴这样子,知道是不能去的了,于是叫田妮子把成子琴送回去,自己赶回去拿了法医物证勘查箱,带了瘦猴、罗翼、兔牙还有几个兄弟和报案的人一同骑马前往白家村。赶夜路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来到了白家村,村里正家里灯火通明,乱成了一团,哭声争吵声响成一片。报案的村民抢先跑进村里正家的院子,大声叫道:“杨捕头来了,杨捕头来了!”村里人都在白天见过杨踏山,捕快来了,自然安静不少。村里正白乾坐在窑洞前的坝子一张太师椅上,神情黯淡。 见杨踏山来了,赶紧站了起来,低沉的声音说道:“劳烦杨大人了,让你这么晚还要来一趟。 ”“没有关系的,你要节哀才是真的!”杨踏山拍拍村里正的肩膀,算是安慰。 “谁最先发现尸体的?”村里正手一招,过来一个小女孩,村里正道:“这是我地二丫头,叫凤儿,就是她发现她娘死在屋子里的。 ”这个小丫头大概也就是五六岁,像是吓坏了,站在杨踏山面前还一个劲地发抖。 眼睛都已经哭肿了,两吊青鼻涕拖得老长都不知道。杨踏山十分的怜惜。 蹲下身将凤儿抱了起来,掏出汗巾为她擦了眼泪,又擦掉了她的鼻涕,柔声问道:“凤儿,别伤心了啊!你这样的话,你爹不是就更加难受了吗?你长大了,要懂事。 知道吗?”那丫头倒是十分乖巧懂事,见杨踏山这么说,也就止住了眼泪,见杨踏山神情和蔼,也不怕生,两只小手紧紧地抱着杨踏山的脖子,还在不停抽泣着。杨踏山等她平静一些了,这才柔声细语问道:“凤儿乖!告诉叔叔。 你是什么时候去叫娘吃饭的?”“傍晚地时候,我割完牛草回来,姐姐说奶奶已经把饭做好了,让我去叫娘吃饭。 我就去了。 ”“然后呢?”“我去了,娘的房门是关着地,我轻轻地叫了几声。 见娘没有应,以为娘在睡觉,就不敢叫了,就回去给奶奶讲了,奶奶听说娘在睡觉,就生气了,牵着我又去敲门,娘还是没有开,奶奶就叫爹爹去了,我就爬上窗户。 用手指头捅了一个洞。 往里瞧,就看见娘死在屋里了。 接着爹爹他们就来把门给撞开了。 呜呜呜……”说完。 眼泪又刷地流了出来。“凤儿,别哭了啊!你要好好的想一想,叔叔才能知道是谁杀了娘啊,你说呢?”“娘是自己死的,凤儿不乖,娘生气了,不想要凤儿了。 ”凤儿边哭边说。“是谁告诉你,**是自己死的?”“爹说的,爹说我下午没有给我们家的大水牛割够草,娘就生气,不理凤儿了,就吃了耗子药了。 哥哥,我是不是和刍姨一样都是妖精啊,是不是克家人啊?”杨踏山看着怀里这个眼泪涟涟的孩子,心里很是抽了一下,不知道是谁给她说地,年纪小小的,就把自己说成是什么妖精,想起来真是悲哀。“怎么会呢?你不是的。 你长得这么漂亮,这么乖巧,怎么会呢?”凤儿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现在给叔叔说一下,你爹打开门之后,你看见什么了,好吗?”杨踏山知道这对一个才失去了娘的孩子来说是很残忍的事情,但是他不能不这么做,因为孩子是不会撒谎的。“我……我……看见,娘趴在地上,头发披散着,我看不见她的脸,之后奶奶就把我地眼睛给蒙上,把我带走了。 ”杨踏山又简单问了问村里正,情况大致相同,让村里正带着他们来到案发地点。明朝陕西属于贫穷边远地区,住窑洞,普通家庭都是全家人睡一个通炕,但白家村在庆阳府算是比较富裕了,村里正家里有好几间窑洞。这个村里正还懂得保护现场,案发的窑洞已经禁止外人进入。杨踏山站在窑洞门口往里看,只见一个女人脸朝下趴在地上,一头长发披散着遮住了脸部。他和罗翼两人小心走进窑洞里,这屋子里虽没有什么家具,但是还算整洁,杨踏山扫了一眼四周,见炕头上的几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炕上还有没有做完的针线活儿,像是一个两三岁孩子的肚兜,肚兜上绣着一只蝴蝶,还没有绣完,绣工还算不错,看来村里正的老婆应该是贤惠地女人。罗翼走上前,轻轻地将尸首的头发拨开,呀地惊叫了一声。杨踏山听见罗翼的声音转过身,那被罗翼拨开头发的尸体的脸上,有一块巴掌大的黑东西,走近一看,原来是胎记,正好长在左脸脸颊上,很是醒目。杨踏山这才明白罗翼为什么要惊呼一声了,看上去还真的有些吓人。村里正外窑洞口强笑道:“我婆姨相貌丑陋,吓着两位官爷了。 ”杨踏山心想,这个村里正还真是不容易。 整天对着这样一个女人,真是了不起。那村里正想是了解杨踏山的心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杨踏山简单对尸体进行了体表检查,背部没有发现外伤或者有什么异常。 将尸首翻了过来,发现死者头发散乱,表情很痛苦。 但面部颜色形状都还比较正常。翻开死者地眼睑,眼睑没有发现出血点。 面部也没有窒息的青紫肿胀症状,脖颈处没有发现索沟或者扼掐痕迹,喉骨触摸正常。 初步可以排除机械*窒息死亡。掰开嘴,发现嘴里有一些东西,取出来一点一看,是一些还没有嚼碎地馒头,已经被口水泡烂了。脱掉衣服进行体表检查。 没有发现外伤开放*创口,也没有明显地中毒症状。 尸僵已经出现,下行*,已经到达腰部以下;尸斑暗紫色,分布在面部、胸腹部和大腿前部,符合尸体俯卧位特征。 接着测量了尸体*温,根据湿度、温度,结合尸体*温。 尸僵、尸斑情况,估计死亡时间为三到四个时辰。这样算来,他们离开白家村之后不久,这个女人就死了。经过体表检查,没有发现他杀迹象,初步判断为疾病导致的猝死。 不过。 没有调查和解剖之前,还不能下定论。 因为看上去像意外死,实际上是谋杀地情况,杨踏山以前跟着父亲杨秋池侦破案件中,遇到过多起。杨踏山吩咐村里正派人将尸体抬走,暂时放进村里的义庄,先进行调查,根据调查情况决定是否进行解剖检验。 不过,对于解剖,他爹杨秋池多次警告过。 不到万不得已。 不能进行解剖,再说了。 这个村宗族观念很强,自己要对村里正地老婆破肚子检查,村里人知道了非闹翻天不可。 所以,他决定先进行必要的调查,看看能不能通过调查发现是否存在谋杀。他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在窑洞门口发现一枚布纽扣,红色地。杨踏山咦了一声,他记得死者身上的衣服纽扣是兰色的,应该不是死者的,难道是谁进来时不小心掉的?如果是谋杀?会不会是凶手留下的?杨踏山将纽扣顺手放进了口袋里。他把村里正叫了进来,问道:“今天在祠堂的时候,你地娘子在吗?”“在的,我和她一起出的门,当时还和我娘,我的三个孩子。 ”“我们走了之后,**子什么时候离开的,你知道吗?”“那我就不知道的,大伙儿散了之后,我和族长还有几位老辈子留了下来,一直等到你们走了,我才回去的。 ”“那你回家后,就没有进过你们的卧房吗?”“我一直在我地卧房啊。 ”白乾说道。“啊?你和**子没有在一起睡吗?”杨踏山有些惊讶。那白乾有些不好意思了:“前段时间二丫头凤儿偶感风寒,不肯和她奶奶一起睡,她娘疼惜她,要照顾她,就和凤儿两人一起在这间窑洞里睡。 ”“多长时间了?”罗翼在一旁插言问道。“有一段时间了,这个房子向阳,晚上暖和。 ”看起来这个白乾象是还很心疼妻儿的样子,杨踏山心想,他在屋子里又看了看,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迈步走出了窑洞。忽然,他感觉到不远处围观的村民中有一道尖锐的目光向自己直射过来。 他探眼望去,竟然是白岳风的老婆姜天灵,正站在人群中冷冷地望着他,眼神就象是一把利刃,像是要把杨踏山的身体刺穿一般。杨踏山目不转睛盯着她,心想,这个女人真有些邪门,得留神她。天很晚了,案件既然没有发现有他杀迹象,杨踏山决定先回去,等第二天再继续调查,与刍蝶地案件一起调查。白乾一直陪着杨踏山等人出到村口。路上,杨踏山随口问道:“白里正,这刍蝶都嫁了两嫁了,姜家的大兄弟怎么还娶她呢?”“这个……,可能是看上她的容貌了吧。 姜家世代都是木匠。 姜家大兄弟为人憨厚,对人也很好,和谁也不会红脸,他和刍蝶成亲以来,对那刍蝶也很好,唉!那女子其实也是命不好,空长一副绝美地面孔。 却是一嫁再嫁,前两个对她好象都不好。 这个终于是知道心疼她了,却没有过两年的好日子,真是……”白乾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第二天清晨,杨踏山练完功,正光着膀子在屋檐月台下太师椅上喝茶。 就听到有人叫门,听声音就知道是成子琴。 杨踏山忙放下茶碗。 衣服也懒得穿,小跑过去把门开了。 果然是成子琴。成子琴看见杨踏山*露着上身,脸微微一红,侧着身走进了院子。 杨踏山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大大咧咧跟在成子琴身边:“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酒醒了?”成子琴也不看他:“也不是多少酒,不碍事的。 听兔牙说,昨天晚上白家村又出事情了,所以我过来问问你。 ”杏儿端来了洗脸水。 杨踏山示意杏儿就将洗脸水放在院子的石桌上,边洗边给成子琴搭话:“我对村里正的婆姨的尸首进行了初步体表检验,没有发现他杀迹象,加上我昨晚上喝了些许酒才去的,所以不敢妄下结论,一会儿再去白家村一趟。 这种天气,尸体也不能放地太久了,希望能尽早查出原因。 ”成子琴点了点头,“我和你们一起去,把那个贺炎也叫上,他毕竟比较熟悉那里地情况,有必要地话也可以问问贺炎地老婆。 ”杨踏山应了,很快就收拾好了,杏儿已经做好了早餐,两人吃了。 然后来到了衙门。刚进衙门。 就看见一群人围着捕快房嚷嚷着什么,杨踏山认出了其中一个。 那人便是泼辣的姜天灵,尖利的嗓音都快把房顶掀翻了。“嚷什么?”杨踏山大吼一声,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姜天灵冷冷转过身,望着杨踏山:“把刍蝶那害人的妖精交给我们,她一天不死,我们白家村就一天不得安宁。 ”“放肆,你也不看看,你是在哪里。 ”成子琴冷声道。姜天灵旁边一个五十来岁老妇走上前来,颤巍巍道:“官爷,我的儿媳妇昨天也死了,她就是被那个妖精克死的,老天爷要收了这妖精,你们却偏不让,如今好了,你们看看,你们倒是看看,她在你们这里好好地活着,可我的儿媳妇却被她克死了!”她的儿媳妇?杨踏山心想,那这妇人应该就是白里正的娘了,忙放缓语气,低声道:“大娘,你的心情我们自然了解,只是你们这样是不行的,你们还是先回去好了,我答应你们尽快把事情弄清楚,给你们一个交代。 ”“呸!你们就是护着那狐狸精!”那老妇人竟然往杨踏山的身边狠狠啐了一口,杨踏山简直哭笑不得。“大胆!”一旁的兔牙搡了那老妇人一把,厉声呵斥道:“你要做什么?”想不到那老妇就势往地上一躺,哭天喊地号叫着,仿佛兔牙已经把她怎么着了似地,一看就是一个不好惹的主儿。古代捕快归于贱民,如果没有犯案,一般老百姓根本不把捕快放在眼里,所以,捕快在古代现实中还真没什么地位,要不然也不会归于贱民了。 兔牙虽然长得牛高马大的,可那老妇压根不怕。成子琴走上前刚要去扶,兔牙拦住了她,说道:“成捕头你别去,那泼妇会找你的碴的!”兔牙把成子琴拉开后,自己走上前,冷声对地上打滚的老妇说道:“行!你就在这里好好地躺着,走这么长时间的路,你大概也是累了,我们不会来动你一下,免得你说我们打你了。 ”杨踏山懒得与这老妇人一般见识,转头看了姜天灵一眼:“你们这是聚众冲击衙门,我警告你们,如果我们好好说你们不听,那可怪不得我们动强!如果你们现在不散去,把我们惹火了,把你们抓进大牢关几天,还要一个个治罪!”姜天灵似乎根本不吃这一套,冷声道:“好啊!你抓阿!你们把我们都抓起来好了,最好是把我们白家村所有的人都抓起来好了,再把我们都杀了,你们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把那妖精给放了。 反正我们不被你们杀掉,也会被那狐狸精一个个克死!杨踏山眉头一皱:“什么一个个克死?她克了谁了?”姜天灵几乎歇斯底里吼道:“老天爷!你们眼睛瞎了吗?她克死了她的三个丈夫,嫁一个死一个,死一个嫁一个,嫁一个再死一个!哈哈哈,三个人,死了三个人!第三个还是我亲大哥!还有三个孩子,一共克死了六条人命!现在又把白里正屋里的也克死了!七个人!一共克死了七个人呢!你还说克死了谁!难道非要等她把我们整个村的人都克死光光了,你们才高兴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