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秋池往赵判官身上瞧了瞧,笑道:“这还不好猜,从镇远州城赶到清溪县,路途大概要半天时间,一大早你判官大人就匆匆来访,满身尘土,脸都没洗。 官靴上还有马蹬的勒痕——这是长途跋涉才可能留下的,如果没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你怎么会不洗个脸就来拜见上司呢?”赵判官摸了摸脸上的灰尘,尴尬地笑了笑:“的确太过着急,下官失礼了,请同知大人赎罪!”杨秋池点点头,接着说道:“如果是公务,就算是再要紧,也有八百里加急,难道判官大人跑得比八百里加急还快吗?你巴巴的跑来自然是为了私事。 ”赵判官呵呵笑:“杨大人分析的真是再对也没有了。 ”杨秋池续道:“要是其他下官或者乡绅的事情,恐怕请不动你堂堂从七品判官星夜兼程赶来。 所以,这镇远州里除了知州大人之外,我真想不到还有谁能让你判官大人旅途劳顿赶来这里了。 ”赵判官更是吃惊,由衷地赞道:“同知大人果然高明,真是知州耿大人派下官来的。 ”“知州大人派判官大人连夜来到我这里找我,脸都来不及洗,又不是为了公务,算来算去,就只有我这小小芝麻官会破案子这点本事能让知州大人看中了,要请我去帮忙破案,这件事对知州大人又太过重要,担心我不去。 而他自己又牵挂那一头来不了,这才指派你这个堂堂从七品的判官来请我了。 所以,照此推断,知州大人家里发生地这件事情一定小不了。 ”赵判官这下子真的惊呆了,原先他还以为杨秋池能破案只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现在看来,那真的是闻名不如见面。 见面甚是闻名啊。 起身恭恭敬敬施了一礼:“正是,知州耿大人的小少爷被人绑架。 留下字条写着‘夫债子还’,知州大人担心少爷恐有不测,特命下官前来恭请杨大人前去帮忙破案。 ”杨秋池点点头,转身吩咐跟班长随常福备马。赵判官大喜:“杨大人肯去了吗?”“我身为镇远州同知,是知州大人的佐官,这件事那是义不容辞的!”很快马匹就准备好了,杨秋池趁这工夫回了趟内衙。 把这事告诉了宋晴。 宋晴一听杨秋池又要出差办案,只能千叮咛万嘱咐让杨秋池一切小心。 宋芸儿这个小尾巴兼贴身保镖当然要紧紧跟随了。准备停当,杨秋池带着宋芸儿和南宫雄贴身护卫队,还有跟班长随常福和金师爷,还有心爱的小黑狗,出发前往镇远州。午后时分,众人赶到了镇远州城。知州耿大人得到消息,已经在衙门口迎接。赵判官引见之后。 杨秋池见这耿知州五十来岁,头发有些花白了,一小撮山羊胡子西西拉拉地,眉宇间锁满了愁容,脸上却强堆着笑脸,想必很牵挂被绑架的儿子。 又不想失礼,这当官还真是难。 上前躬身一礼:“下官杨秋池,参见知州耿大人!”耿知州也急忙还礼道:“杨大人太客气了,得知你就任咱们镇远州同知,我老早就盼着你来呢……”杨秋池打断了他地话:“知州大人,咱们先破案,寻找令公子吧,别的以后再慢慢聊。 ”耿知州欣喜而又感激地点点头,深深一礼:“多谢杨大人,一切仰仗杨大人了。 ”说罢。 将杨秋池迎进了衙门里。杨秋池虽然还没有正式上任。 不过耿知州已经连夜将衙门里同知内衙整修一新,所以便直接将杨秋池迎进了他自己的内衙里。这镇远州是千年古镇。 自然比那穷乡僻壤的清溪县好得多了,所以,这衙门还是很像那么回事,虽然比不过宁国府的知府衙门,可与广德县的县衙也相差无几。杨秋池顾不得参观自己的内衙,匆匆相互引见之后,便开始查案。杨秋池先简单询问了一下案情,然后吩咐将奶妈罗氏叫来。奶妈来了之后跪倒磕头,说了事情地经过。杨秋池听完之后问道:“小少爷不见的时候,你和男仆刘双喜在干甚么?”“我,我们两坐在假山那里看下面舞阳河里渔民打鱼。 ”“你们没有注意到旁人吗?”“没,没有注意到。 ”奶妈闪烁其词。杨秋池盯着奶妈看了看,这才说道:“走,咱们到青龙洞现场瞧瞧去,看看有什么线索。 ”一众人来到道观青龙洞。这青龙洞虽然叫洞,其实是一处具有儒、释、道风格的建筑群,依山而建,上百间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地分散在舞阳河畔的中河山麓。 宝殿雄伟肃然,阁楼凌空高倚,曲廊回旋,亭台相接,后面是一壁悬崖,缠满了葱郁的藤萝。 鹳里古树点缀其间,石壁山洞若隐若现。青龙洞道观的鹳主空灵子得知知州大人等来鹳里查案,也知道了知州大人的小公子在这鹳里被人劫持了,不甚惶恐,带领全鹳道士们在山门前迎候。这时已经过了正午,眼看天边有一片乌云慢慢向这边袭来,低沉得仿佛贴着山顶飘过来一般,天边不时响起闷雷。耿知州铁青着的脸和这天上地乌云似的,儿子在这青龙洞丢失,心中恼恨,也不理这空灵子,拂袖上山。 空灵子只能惶恐地跟在后面。穿过吕祖殿、观音殿、中元禅院就到老君殿,从这里再上山是一处假山群,有将近两层楼高,有几条小路可以上到假山顶。在奶妈和男仆刘双喜的带领下,杨秋池上了假山顶,这上面光秃秃的,除了怪石还是怪石,既没有凉亭也没有树,那一片乌云还没有遮住太阳,所以现在还是骄阳似火,火辣辣地烤在这假山之上,晒得地皮直冒青烟。杨秋池转身问奶妈和那男仆刘双喜:“你们两当时在哪里?”奶妈偷偷看了看刘双喜,往前面一块大青石一指:“那里。 ”“当时小少爷在哪里?”杨秋池接着问,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警告你们,必须说实话,这关系到小少爷能不能找得到的问题,要是耽误了寻找少爷,你们两罪责难逃!”那奶妈打了个哆嗦,不敢隐瞒,指着不远处的一块大石板说道:“当时小少爷就在那里。 ”杨秋池看了一眼那大石板,哼了一声:“这就不对了,你们两坐在这大青石上,少爷就在那大石板上,就在你们视野之内,几步远,有人抱走小少爷地话你们怎么会看不见呢?”奶妈低着头说:“我们……我们看下面渔船打鱼看着迷了……”“这就更不对了!”杨秋池走到假山边上往下看,冷冷道:“你们要看渔船打鱼,下面的观音殿那里不是看得更真切吗?为什么跑到这上面来,这里连人都看不清,看什么打鱼呢?”“我……我说错了……我们是上来纳凉的,这里风大凉快……所以上来了……”“凉快吗?”杨秋池抬头看了看天,火辣辣的,“这里连棵树都没有,全是大石头,晒没一会脑袋直冒汗,如何纳凉?你们要纳凉,怎么不抱小少爷到下面殿堂里或者树荫下,跑到这日头下面来干什么?”“我们……我们……”奶妈罗氏支吾着不知如何回答。“刚才上来的时候我们也看见了,到这青龙洞来纳凉的人,差不多都在中元禅院那里,那里有大树,地方又宽敞开阔,凉风阵阵的很舒服,而这里那么高,谁会冒着日头满头大汗爬到这上面来纳凉?你们分明有鬼!”耿知州也已经听出来这奶妈在说谎,勃然大怒道:“一定是这**与刘双喜搞的鬼劫持了我的儿子,来人,将这两个狗奴才拿下,好生拷问!”是!身后的捕快们上前就要拿人。那奶妈罗氏和刘双喜吓地咕咚就跪倒了,大叫冤枉。杨秋池摆摆手,止住了捕快们,问那奶妈:“你再不说实话,当心大刑伺候!”奶妈罗氏慌乱地叫道:“我说,我说,”瞧了一眼旁边跪着地男仆刘双喜,“我们两到这上面来……,我们以为这里没人,就把小少爷放在那大石板上……,躲到假山后面……山洞里……亲热去了……,谁知道出来……小少爷就不见了……”耿知州一人头上踢了一脚,骂道:“你们这对狗男女,等我忙完这件事,再来好好收拾你们!”两人又是连声求饶。杨秋池没理这闲事,小心地避开有可能留下痕迹的地方,慢慢走到放小少爷地那块大石板旁边蹲下来仔细观察,发现地上有一块干涸了的痰迹,从外形看,是最近才吐在这里的。这假山群在老君殿还要往上走,由于没有树,这大热的天也只有奶妈、男仆这样别有目的的人才会上这里来,所以,这块痰迹很可能是哪绑匪留下的。杨秋池提取这块痰迹准备回去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