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秋池当中一坐,宋芸儿站在他身后,南宫雄等六护卫两厢站立。 传王司彩进来坐下,杨秋池问道:“王司彩,本官奉皇上圣旨,调查贤妃离奇死亡案,有些问题要问你,你要据实回答,明白吗?”王司彩陪着笑脸道:“下官明白,一定据实禀告。 ”“那好,你将贤妃死亡那天的过程详细说一遍。 ”“是。 ”王司彩有些紧张,舔了舔舌头,有些得意地说道:“下官略有些诗才,曾写了一首宫词歌咏贤妃娘娘,得到皇上和贤妃娘娘的赏识。 这首宫词是这样写的:”王司彩清了清嗓子,轻声唱道:琼花移入大明宫,旖旎浓香韵晚风。赢得君王留步辇,玉箫嘹亮月明中。唱完宫词,王司彩洋洋自得地望了望杨秋池,满以为他会击节叫好,没想到杨秋池脑袋里并没有多少诗词细胞,除了小学中学课文里要求背诵的那些首诗词之外,对其他的没什么感觉。 再加上这宫词是唱出来的,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当下依旧冷冷盯着她。王司彩有些尴尬,赶紧把得意的笑容收了,接着说道:“皇上这次出征漠北,让下官与贤妃娘娘同辇而行。 皇上出征得胜归来,七月十三回到山东临城之前,贤妃娘娘这一路上都还是好好的。 到临城那天,已经天黑了。 大军扎营,皇上和贤妃住在临城驿站。 ”杨秋池插言问道:“驿站还住有其他人吗?”“没有,整个驿站只住了皇上和贤妃娘娘,还有随行地太监宫女,包括我。 那天晚上天很热,皇上和娘娘在院子里乘凉说话,我在一旁作陪。 三更时分。 天稍稍清爽了,皇上和娘娘这才回屋睡了。 我也回去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还没起身,娘娘的贴身侍女莲儿就慌慌张张跑到我房里来叫我,说娘娘病了,躺在**叫也叫不醒。 我一去,果然如此,顿时把我都吓傻了。 ”“你仔细说一下。 当时贤妃娘娘的样子。 ”杨秋池道。王司彩仰着头想了一会:“她当时侧躺在**的,瞪着眼睛,嘴边还有一摊呕吐物。 后来,两个太医来诊治的时候,发现娘娘已经……已经没了。 至于死因,他们两也是嘀咕了半天,最后说是暴疾而亡。 ”暴疾而亡?猝死还是抑制死?如果是心脑疾病引起的猝死,能够查出来。 但如果是抑制死就麻烦了,抑制死在法医学上也并不罕见,目前还不为人类确切了解,有些抑制死的病变是功能*地而不是器质*的,所以在形态学上根本找不到相应地痕迹证据。不过,贤妃究竟是猝死还是抑制死。 单凭王司彩的解说是不可能下定论的。杨秋池点点头,想了想,问道:“当时在场的除了你、莲儿和两个太医之外,还有别人吗?”“刚开始是莲儿来叫我,随后我叫她去叫太医,紧接着皇上就来了,后来两位太医也来了,对了,还有司礼监掌印太监金良。 后来又来了些太监、宫女,但那都是贤妃已经没了气息之后的事情了。 ”“好。 先问你这么多。 可能以后还有问题要问你,在这件事没有查个水落石出之前。 你不能离开皇宫。 明白吗?”“是,下官明白了。 ”王司彩低着头答道。离开了司彩办事房,杨秋池一行直奔太医院。太医院并不在皇宫里,而是在皇宫外五龙桥御道一侧,与六部衙门在一起。一进太医院,一股浓浓的中草药味咕咕飘来。 杨秋池挺喜欢闻这种味道,深深吸了一口,这才迈步进了园子。太医院院使听到锦衣卫同知杨侯爷到了,要查案,慌慌张张迎了出来,他是太医院最高领袖,也不过是正五品,与杨秋池差了老鼻子远了。 锦衣卫来找自己,指不定自己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了,怎不叫他慌张呢。让到客厅坐下,杨秋池也不多话,直接叫院使将当时给贤妃诊治的太医高德、艾衡叫来。自从贤妃暴死,这两位太医就如坐针毡,虽然目前皇上并没找他们什么麻烦,可他们已经隐隐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明成祖地每一次喜怒哀乐的消息,都会让他们两或喜或悲,精神已经几乎要崩溃了。现在猛然听到锦衣卫同知杨侯爷找自己,两位太医差点没吓背过气去。 锦衣卫是何等人物,自从当今皇上登基之后,他们和好多人一样,都开始了解这个问题的重要*了。没想到,终有一天,他们找到自己来了。两个太医哆哩哆嗦来到太医院办事房。 看了一眼身穿飞鱼服的南宫雄等人,顿时吓得一哆嗦,颤抖着站在那里,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了。杨秋池让人给他们两搬来两张凳子,坐下之后,还让院使派人给他们倒了茶。 没有证据证明两名太医有何犯罪嫌疑,所以,询问他们也只是查问证人,这种情况下,如果过度恐惧,会影响他们的记忆的。 当然,这不是杨秋池所希望的。见杨侯爷和颜悦色,两位太医稍稍心安了一些,咂了一口茶,陪着笑脸望着杨秋池。杨秋池道:“本官奉皇上圣旨,调查贤妃离奇死亡案。 当时你们两作为随征太医,参与了给贤妃的诊治,本官想问问你们,贤妃究竟是怎么死地?”这个问题已经无数次在两人心头缠绕,私下里凑在一起的时候,也经常争论这件事情。 此刻杨侯爷问起,两人竟然一下子都呆住了。片刻,高德太医这才说道:“贤妃娘娘日前就时有头昏、耳鸣、呕吐、骨蒸潮热与手足心热、两颧发红、盗汗、形体消瘦、口干喜冷饮、舌红等症,卑职以为,此乃肺阴亏损之症,当以沙参、麦冬、天冬、生地……”“非也非也!”艾衡连连摇头,“早在出征之初,卑职给贤妃把脉,就察其脉沉细数,多咳嗽、气急、痰粘而少、颧红、潮热、盗汗少寐,望之舌绛苔剥。 此乃阴虚火旺之症……”“兄台此言差矣,”太医高德连连摆手,满脸不屑,“贤妃娘娘明明是肺阴亏损,何来火旺?”艾衡腾地站起身:“高太医是小视卑职喽?”高德胸脯一挺,涨红着脖子跟斗鸡似的顶了上去,正要发话。 杨秋池一拍桌子:“行了!你们两搞什么!都给本官坐下!”两人这才讪讪坐回凳子上,撇着个脸相互不理。杨秋池吼道:“谁让你们说贤妃以前的病症了?本官是问你们,贤妃亡故那天,有什么症状?你们两却喋喋不休争论什么阴虚肺损,搞什么搞?存心捣乱是不是?”两人赶紧转过身来,相互看了一眼,不敢再斗气,想了想,高德先说道:“回禀侯爷:那天卑职两人到了贤妃房里,贤妃已经人事不知,脉息全无。 观之口唇樱红,呕吐昏厥,软瘫不用,阴伤失养,阴竭阳脱,当为酷夏风邪入内,上扰神明所致暴疾亡故。 ”这一次艾衡到没有争辩,连连点头,看来,贤妃死亡的症状这一点上,两人的意见是一致地。杨秋池对中医不甚了了,也弄不懂他们说得那么些乱七八糟的。 皱起了眉头,沉思良久,问道:“你们认为贤妃娘娘是风邪入脑,导致暴疾而亡,对吗?”两人同时点了点头。“你们看见娘娘嘴边有呕吐物?”“是,娘娘侧身而卧,嘴边是有一摊呕吐物。 ”杨秋池心中一动,忙问道:“那呕吐物呢?你们保留了吗?”两人相互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当时处理娘娘遗物的时候,都一起烧了。 ”这两个庸医!杨秋池暗骂了一句,这么重要的线索居然被他们烧掉了,真让他哭笑不得。 又问了些别的,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离开太医院,杨秋池一行人找到了当时服侍贤妃娘娘的那个贴身侍女莲儿。 因为贤妃突然亡故,虽然明成祖没有责怪服侍的太监宫女们,却也将他们凉了起来。 所以,这莲儿跟着一帮年长宫女做些杂活。 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杂役房洗衣服,这大冷的天,一双手冻得通红。听说锦衣卫找自己查案子,莲儿都快吓瘫了。 哆哆嗦嗦一句完整话都说不出来。杨秋池费了半天劲,才让她恢复了些平静,这才开始询问。 杨秋池让她先说说当时地经过。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半年了,说起这事,莲儿还是非常地恐惧。 毕竟,她是贤妃娘娘的贴身侍女,比服侍娘娘地其他侍女、宫女、太监责任要大得多。 尽管两位太医都说了娘娘是暴病而亡,可到底有没有自己的责任,以后会不会被牵连,她这心里还是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