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畅知道肯定迟早会有一场唇枪舌战,但没想到刘公瑞开门见山针对自己,他也不客气:“三千银洋?甚好!刘军师冲上竹林山之后,居然没有这样的收获?”刘公瑞这个柳市生员,在红巾军算是很有份量的人物,瞿振汉起事最初就是由他来穿针引线,但是伴随着红巾军起事的深入,他的份量越来越轻,到真正起事时,瞿振汉只给他一个军师的名义。谁都知道金佩铨才是瞿振汉真正的谋主,他这个军师有名无实,为此他必须有所表现,才能团体中夺回应有的地位,因此他对于柳畅的讥讽毫不相让:“检点可是缴获了那三千银洋?现在大兵急需犒赏,还请检点……”他还没说完,柳畅已经“呸”了一声,叫道:“天纵,让大家见识见识池老贼的人头!”云天纵也不客气,就提起了池建功的首级绕着瞿振汉坐着的大石头绕了一圈,嘴里还嚷道:“是我亲手割下了这老贼的人头。”池建功的首级面目狰狞,在场人都不敢多看,又看到云天纵脸上还带着杀气,谁都先脚软了三分,刘公瑞还想多说话,云天纵一手提着人头,一手提着刀就在他身边转了半天,直盯得他觉得寒气直冒才肯罢休。直到等云天纵提着人头下去了,刘公瑞才肯说话:“检点,那三千两银子既然落到你的手里,那便交由瞿帅分配,相信以瞿帅的大公无私,肯定能分得皆大欢喜!”他并不惧怕柳畅暴起发难,这人只是个外人而已,加入红巾军才七天功夫而已,虽然立下了功劳,可终究在红巾军没什么根基,现在他风头太劲,有太多人想看他的笑话了。柳畅当即勃然大怒:“好!甚好,刘公瑞,磐石的清兵还在!现在还不是鸟尽弓藏的时候,你打错了算盘!要想在柳某这里占到便宜,怎么也得到攻破磐石再说!怎么,军师对怎么打破磐石胸有成竹?那好,我放心交给军师便是。我不干了。”他一说磐石二字,在场的红巾军首脑都觉得心有余悸。在起兵之前,他们见惯了清军在海贼面前一触即溃的情形,对清军的战斗力估计得很低,但是真正起事之后,才发现不但红巾军本身战斗力不强,而且清军也不是他们想象中好捏的柿子。在乐清城,已降的绿营兵能组织起百人规模的反扑,把红巾军杀得落荒而逃,而今天集中三倍还多的兵力去袭击尚在行军之中的六七百绿营兵,却是让绿营兵在仓促间重组了一道防线,红巾军前后冲了十几回都没有解决战斗,最后还是柳畅的龙枪哨一锤定音。而接下去的磐石营就令人他们头痛,那里有几百绿营兵,再加上临时招募的乡勇,兵力比池建功多得多,而且又有多年精心修筑的堡垒工事,粮弹充裕,完全可以凭寨据守,想以两三千红巾军敲开磐石镇的清军防线,简直是痴人说梦话。但是如果能敲开磐石镇,那对红巾军好处极大,温州江北清军除了最北面的大荆营之外,将被红巾军全部歼灭,红巾军不但可以据有整个江北,而且还可以打通与海上的联络。一见到柳畅放话不干了,红巾军的这些首脑当即劝道:“检点,公瑞也是出自一片公心,大家先别吵,好好说话!”“何必动气!千万不要摞担子,关健时候还得龙枪哨一锤定音!”“就是就是,大家好好说,不要动气!”至于葛孟晋葛五爷,他更是拉着瞿振汉的手说道:“振海老伙计,你难道不攻磐石了?那咱们一拍俩散,那五千两银子我也不要了,我马就回海面上去。”柳畅却是怒气冲冲:“难道我柳畅这个名字还不值三千银洋吗?兄弟这颗人头,清妖还悬赏一万两银子!诸位兄弟,我们红巾军缺饷缺粮,是兄弟我帮着筹了几万两军饷几千石粮食,绿营兵在县城叛乱,是兄弟带队杀下去的!还有今天,如果不是兄弟我带着龙枪哨一锤定音,会是怎么一个结果?”柳畅已经站到了瞿振汉的面前:“瞿帅!刘公瑞这话是不是你的意思,你要杀驴卸磨开口便是!三千银洋我立马叫霍虬交出来,天纵,把池老贼的人头喂狗去了,现在用不着我们了!”瞿振汉只有拖着一条伤腿站起来了:“绝无此意,绝无此意!都是误会了,误会了!”柳畅却是不肯罢休:“那我柳畅这个名字值不值三千银洋?”瞿振汉在这种逼宫的情况只能回答:“谁敢说检点的名字不值三千圆,哪怕是三万圆都不止了!”刘公瑞看到瞿振汉汗珠都下来,才觉得自己这次出手实在是太孟浪了,人家虽然年纪轻,可是见过多少大世面,可不是自己这个一介书生所能应付的。但是他又是退无可退,看到柳畅步步紧逼,好不容易找出个大破绽:“检点,你这话不能对着瞿帅说,瞿帅是咱们红巾军的龙头大哥,你这个态度,难道是抢龙头老大的交椅吗!”“呸!”柳畅老于世故,当即驳了回去:“咱们红巾军瞿帅坐第一把交椅,倪副帅坐第二张交椅,我就是再大胆,也只敢排到后头去!刘公瑞,你且说说,这后面的位置怎么排,我该插到哪一张前面去?”刘公瑞觉得自己找到了柳畅的又一个破绽:“那你说你该坐第几把交椅。”“我在天国是殿前三十六路检点之一,排不上号的小人物,到了咱们红巾军,也只是个外人而已,诸位都是我的前辈,哪敢坐在前面,只敢坐最后一把交椅,刘公瑞,你又坐哪一把交椅。”瞿振汉发现话题已经扯远了,当即劝道:“停一停,停一停,当务之急是拿下磐石,检点,这次打磐石,可还要龙枪哨一锤定音。”现在瞿振汉和金佩铨虽然有心去学柳畅的藤牌大枪,但是这需要时间,攻打磐石却是迫在眉睫,瞿振汉只能让步:“至于那三千圆银洋,就交给检点处理。”柳畅还是摞担子:“攻打磐石这件事非刘军师才能筹划得好,我们龙枪哨这次出战五十名弟兄,撤下来已经折损了三分之一,损伤太大,担当不起这样的重任,只有刘军师这样的大才,才能拿得下磐石。”刘公瑞那边脸都铁青起来,他出面炮打柳畅,自然有一群人在后支持策应,本以为能造出点声势来,哪料想柳畅这人居然直接撕破脸皮摞担子,而且现下打磐石还缺不了龙枪哨。瞿振汉也觉得刘公瑞有些不识大局:“检点,都不必动气,这次攻磐石少不了你,更少不了龙枪哨!我之前跟检点说过,只要能拿下沈建功这老贼,我对检点有求必应,区区三千银洋算什么。”柳畅当即在瞿振汉身边坐了下来:“我不过是外人罢了,在红巾军本来就是客人,检点把龙枪哨交给我**,我已经感激不尽,能把他们带出去更是贪天之功,立下了些小小功劳,都不算什么!我气得的是我前头拼死冲杀,后头就有人借机中伤我,和我在天京时是一般情形,差点连怎么死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求!”柳畅已经以退为进:“三千圆银洋我马上叫人送过来,就算是几十个弟兄的血都白流了,我什么都不求。”徐凤飞这时候出来好言相劝了:“检点,别动气了!你在前面藤枪大枪奋勇冲杀,瞿大哥不会对不起你!”他继续说道:“你这一摞担子,岂不是让兄弟们流的血都白流了!”他又对瞿振汉说道:“瞿大哥,检点路上跟我说了,虽然大哥许诺他有求必应,他只求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