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柳畅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在片刻之前,他还想得太多太多,但是这一刻,却是不知不觉在这个还没有出生的宝宝身上倾注了太多的感觉。这是一种生命延续的感觉,对于柳畅来说,他这一刻甚至能理解石达开为什么会为了自己王娘生下了一个儿子,而特意在大渡河畔停留了三天。这就是人生的喜悦!柳畅柔声说道:“不管风云变幻,这孩子都将会很幸福,从今天开始,我在你这里连过三夜。”对于女人来说,这就是最大的恩宠了。这个正月,柳畅活在欢乐之中。柳畅的日子好过,但是有些人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南昌城内已经是一片阴云密布。这个十二月石达开继续在江西展开着全面的攻势,江西七十多个县,石达开已经连夺了四十余县,再这样下来的话,整个江西将有可能全省都陷于太平军之手。而在武昌城下的攻势,也不尽人意,曾国藩想把武昌城下的湘军尽数调到江西来,但是被胡林翼借着“武昌指日可下”而拒绝了,只调回来周凤山八营。正月的西风还带着冷意,曾国藩觉得这是自己最难过的一个月,他喝了两口冷汤,却是朝着身侧坐着的新幕友问道:“烈文,你去年十二月说周凤山诸营军心必懈,必败于樟树,不幸言中,而今日赣省危亡,你有何办法?”这下面坐着的幕僚就是赵烈文,他是去年底才加入了曾国藩这个幕僚班子,但是起初根本不受重视,曾国藩也不把他当作一回事。但是赵烈文去年十二月去了一趟樟树镇,回来的时候却惹发了一番大风波。驻守樟树镇的是周凤山八营这在湘军之中是历史最悠久的部队,其前身就是塔齐布老营,而塔齐布死后,归由周凤山统带。这支部队在湘军中历史最悠久屡次重创太平军,因此江西告急的时候,曾国藩第一时间就准备把这支部队从湖北调回,虽然经过胡林翼从中梗阻,但五千余人还是调回了八营三千人,曾国藩将其视为长城,布防于樟树镇。但是赵烈文一回南昌就对曾国藩声言周凤山八营军心已懈,必然师老无功,请曾侍郎早作安排,这让曾国藩怒极,当即要逐走赵烈文,而赵烈文也是知道触犯了曾国藩,就准备走人了。但是天意弄人,赵烈文明明已经呆不下去了但是事情的发展就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周凤山八营在樟树镇全师而溃,阵亡官兵一千有奇在这种情况下,曾国藩又象萧何月下追韩信那样,把赵烈文敬为上宾。现在他就想从赵烈文口中获得一两语妙-策,好挽回这江西危如累卵的局面,但是赵烈文却是摇摇头道:“今日大敌,并非伪翼王,而是柳绝户之楠溪旅!”“这怎么说?”曾国藩摇摇头道:“今日贼占江西八府四十余县,而柳绝户入赣之兵,只楠溪旅先锋一部而已,众不过两三千而已不值得一谈!”“昔日粤匪战永安,困桂林,过全州,所部亦不过两三千而已!”赵烈文答道:“今日之柳绝户,有若入湘之前的粤匪,不动则已一动则必如九天雷霆,天下变色!”曾国藩没想到赵烈文对柳绝户所部红贼评语如此之高,他知道太平军入湘之前的历史,那时候太平军虽然有万人之众,但是可战之兵,不过两三千而已,但是却能永安建制,兵围桂林,血战全州,可是入湘之后,却是民心归附,众至数万,以后破岳州,克武汉,取安庆,直下金陵,若非江忠源曾在蓑衣渡击破太平军一部,恐怕今天的局面已经是天下陷贼。他当即问道:“果然如此,那江西局面如何是好?”赵烈文一向长于谋略,他当即说道:“僧王、胜保经胡藩司劝说,往攻金陵,粤匪在天京吃紧,必然调伪翼王等部回援,粤匪之中,以翼王最为狡悍,且善施小恩小惠,前在樟树,席间竟有士人言及,以为是天日之表,我兵在湖北江西受挫,皆伪翼王一人之功也,翼王若去,江西局面必能逆转!”他这么一说,曾国藩点点头,又问了一句:“粤匪虽然去一伪翼王及数万之众,但是在赣经营之久,尤以九江林启荣最悍,不可小视!”“虽不可小视,但我湘军水师屡经军阵,又有彭玉麟统带,当无忧也!”严格来说,太平天国之败,实是败于水师,湘军崛起,也■部水师崛起的历史,从湘潭到田家镇,湘军虽有小挫,但数营水师纵横在湘楚之间,先后击破太平军以民船组成的船队一万余艘,光是田家镇一役,就焚毁民船四千余艘。而翼王之所以西征得手,也是仿照湘军之制,在安徽大量建造与湘军几乎一模一样的战船,以战船改换以往的民船,与湘军相比,虽然稍逊一筹,但也让湘军水师屡次陷入苦战,遂有五年二月的九江湖口之捷。但总体来说,水上优势始终是站在湘军这边,因此一提到水师,曾国藩就有自信了:“伪翼王一去,吾无忧也,只是如何击破柳绝户,烈文有何教我?”赵烈文笑道:“柳绝户之楠溪旅素称劲旅,但是成军不过一年而已,老贼不过数百名尔,前次李次青在浙受挫,非天意所见,纯为人自误也!”一想到李元度这个过去的好基友,曾国藩就咬牙切齿,他对于李元度在江西危急的时候,擅自带了八营安越军入浙,而且这八营安越军几乎无人得脱,那是恨到极点了。“我参李元度的折子已经写好了!”曾国藩说道:“李元度太无自知之明,明明有数日闲瑕,既不扎营,亦不立垒,自取灭亡耳!我恨不得一剑杀之!”他咬牙切齿的模样已经落在了赵烈文的眼中,赵烈文恭维了一句:“侍郎不必过火,但是红贼胜李次青容易,想必见我军之师必然松懈,现下刘长已经准备入赣,到时候水师由彭玉麟统带,陆师有刘长统带,既有高沟深垒,又有无敌水师,红贼仓促深入,必能挫之!”曾国藩却是摇了摇头:“刘长、彭玉麟皆为虎将,但是以我看,非得再从湖北借一员大将不可!”“谁?”赵烈文问道:“是哪一痊将军?”“游击鲍超!”曾国藩却是长叹了一声:“可惜塔齐布去得太早,不然有他在,我一切无忧啊!”对于湘军来说,塔齐布这个旗人可以说是异数中的异数,但是谈初期的湘军,却少不了塔齐布这员猛将。湘军是“结硬寨,打呆仗”的队伍,阵前冲锋白兵相接并非所长,全赖塔齐布在前折冲御侮奋死冲杀,湘军初期战功,可以说是塔齐布第只是现在塔齐布已死,他留下的老营交由周凤山统带,已然不堪大战,因此曾国藩不得不把鲍超调来--虽然这只是一个游击,却也是一个塔齐布一样的角色。“胡林翼与官文肯借将否?”赵烈文有点担心:“虽然都是一系,但是江西、湖北,终是两省。”“不是借,是还!”曾国藩已经下了决心:“他胡林翼敢不讲理,我也敢不讲理!”谁都知道,曾国藩平时已经够杀气腾腾了,如果他“不讲理”起来,恐怕不是几颗人头压得下的。“那一切皆有把握了!”赵烈文看得很准:“红贼主力必然北取杭嘉苏常,来赣不过楠溪旅而已,一旅之众,我以全赣之兵争之,必能全胜!”正说着,那外面已经传来了急报:“报曾帅,樟树镇急报,伪翼王石达开突率其部三四万顺江而下,急返下游!”曾国藩拍了拍手说道:“不错!果然被烈文你料中,粤匪去伪翼王,如鸟去其头,吾无忧也!”石达开的这次南返,是一月中旬的事情,比历史上整整提前了一个多月,这充分说明了僧王与胜保军的加入,导致天京战场发生了什么样的变故。而接下去,虹军已经从春节中的气氛中恢复过来,少数回家过年的军官纷纷返回了军官,部队又参加到热火朝天的训练与实战中去。对于虹军来说,这是历史上他们第一次有这么好的休整时间与训练时间,各个步兵团在训练中有了很大的进步,尤其是被认为前次战役跌了背头的龙枪旅,更是有着飞速的进步。这就是瞿杰的好运气,甚至不用他督促,整个步兵旅连年都没怎么过,就是夜以继日地争取洗去上次受挫的污名。而且对新配置给龙枪旅的这一团新兵来说,这也是极好的机会,与龙枪团一起训练让他们想不进步都困难,何况两个步兵团通过人员与装备上的交流,已经达到了最佳状态。他们需要的只是一次辉煌的胜利而已,而现在,这样的机会已经向他们招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