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桂清对不起我啊!”赵景贤说这话的时候,那真是切齿:“何根云,你不但误了湖州,而且还误了大清举国啊!”他是在籍的道员,但是整个湖州的局面,却在他一人掌握之下,甚至连湖州知府都没有他的权威。只是这一刻,他真是恨到了极点,他愤愤不平地说道:“如今大局难以挽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对面的胞叔赵炳麟听到这么泄气的话,当即说道:“竹生,你何必这么悲观,现在红贼虽克杭郡,但既需分兵嘉兴,湖州又有兵勇逾万,洋枪洋炮甚多,只要大营肯援浙,当无忧也!”赵贤景却是连连摇头:“我知道凭湖郡一郡之力,如何能当红贼数万之众,当初我与何根云中丞约定,只需要他在杭郡坚守十日,便一切都有办法!可是没想到,只守了三日,就连满城都失了!”赵炳麟叹了一口气:“何根云这人就是太聪明,但是红贼只是先锋刚至湖郡,一切尚有希望,江南大营与僧王总不能坐视湖州以一郡力敌红贼数万之众吧?”“江南大营?僧王?”赵景贤摇摇头:“指望不上他们了,指望不上了,我现在唯一一线生机,你知道在哪里?”“在哪里?”赵炳麟当即说道:“我们一家人,自当替你努力筹画“炳麟叔,这就是我派你去上海的缘故,如今湖州一线生机,便在上海!”赵景贤连声说道:“现在要平红贼,只有请洋人出兵了!”“洋人?”赵炳麟犹豫了一下:“洋人肯出兵?他们固然是接济了我们不少枪炮,但都是真金实银买来,听说柳绝户那边买的更多!”赵景贤答道:“可是除了洋人之外,恐怕无人能平红贼了,你去上海和洋人周旋,只要他们肯出兵不管什么样都先答应下来,要知道湖州丝茶最重,洋人垂涎已久,只要待之以诚必然能说动洋人。”赵炳麟知道自己这个侄子只有这么一线生机,他当即说道:“那我一定尽力!”“何止是尽力!”赵景贤说道:“你带两万两白银去湖州,不管花在什么地方,我都认这个账,一定要把洋兵请来!”赵景贤只有这么一线希望了,他又长叹了一声:“何根云中丞误我啊!”与赵景贤一样,包美英也第一时间接到了柳畅的命令但是她首先询问了一下:“独立步兵第一营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要指定这个部队来嘉兴?绍兴独立二营我倒是知道的,虽然不算好部队,但是也不算差部队!”当即有人介绍起这个营的来历:“就是龙枪营的分身之一,当初南下处州的时候,从龙枪营抽调人员装备组建的老部队,军风军纪很好!”包美英听说这个军风军纪很好,当即就放心:“龙枪营出身的部队,那就没问题了现在嘉兴府还有哪里不服从我们的调动?”下面当即报告:“游兵散勇不算少,但是不足为患,如今可忧者一则是枪船,二则是乍浦。”“乍浦?是满营吧?”对于满清的体制来说,他的驻防八旗兵力很有限,只有驻守于要地,在浙江省内则是两处要点,一则是省城杭州,第二个就是嘉兴府平湖县的乍浦水防副都统,这里也只有约一千驻防八旗。只是这里的驻防八旗十几年前被英国攻破过一次,后来才重建起来,因此比起杭州城的驻防八旗更有勇气一些周秀英问道:“不是派人过去劝降了?现在连杭州满营都降了,他们乍浦还不降?”“不降,还把我们派过去劝降的使者杀了一个,跟他们杭州满营已经降了,他们也还顽固不化,在城上朝着我们开火!”“这样啊!”周秀英点点头:“那就试试龙枪营出来的部队能有多少战斗力?他们什么时候能到?”“还有两天时间!”林梦楚骂了一句:“赵景贤这厮的团练居然都用上洋枪洋炮了,真是够奢侈!”那边瞿杰也说了一句:“是啊,本来我们这一仗就是想打翻身仗,千万不能大意,现在看了赵贼的配备,那就更不能大意了!”龙枪旅的规划,是一鼓作气拿下湖州城,但是一入湖州府,就与湖州府的民团发生了战斗,但是出于虹军的意料之外,湖州团练的装备居然有为数不少的洋枪洋炮。虽然是以龙枪旅淘汰的燧发枪为主,但是连普通民团都配备了燧发枪,那么赵景贤的骨干部队装备应当更好,因此瞿杰特意把手里的团营长召集起来开一个小会。朱顿也说了一句:“这一仗,我们不可意,听检点,这赵景贤不是弱敌,今天见了,确实有些章这一仗我是戴罪立功,也不敢说什么大话,只说一句,我们龙枪团什么都能靠得住。”林梦楚看了一眼朱顿,却是说道:“朱团长这话就过了,我们在严衢战役总体还是打得不错,就是我们包营长糊涂了!”他现在已经是独立步兵第六十一团的营长了,前次龙枪旅在总结建德两次战斗经验时,认为林梦楚当初提出的建议是正确的,如果以他的办法来打,当初二营就不致于溃败,而二营在反攻建德的时候,打出翻身仗也是林梦楚的缘故,因为特意把他提拔成团长。而这个独立步兵第六十一团,就是那个由兰溪新兵组建的单位,只是补充了大量老兵与装备之后,这个步兵团已经形成了战斗力,而林梦楚本身就是团练头目出身:“现在湖州的团练只看到了赵景贤平时的威风,还不知道我们龙枪旅的赫赫威名,因此我们只要立威,就能把团练吓住了!”“立威?”朱顿很谦虚地询问道:“怎么一个立威法?”“打硬仗,不要怕伤亡!”林梦楚很熟悉团练都是欺软怕硬的特色:“附近哪支团练人数最多,装备最好,我们打破了,就不怕其它的团练不服气!”他补充了一句:“我参军之前,也是团练出来的,咱们有两个团,难道还怕小股团练不成!”“这个主意成!”瞿杰已经答应下来:“凡是不服从我们的团练,我们就一路敲过去,有整个步兵旅在手,还怕赵景贤翻天不成!”湖州战斗,从一开始就带了一丝血腥的味道。“没有电报指挥,这效率确实低了许多!”柳畅对周秀英说道:“让冯文镒加紧一点,把电报线拉到杭州来,包美英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自从这个小妮子向她表白以后,两个人的关系反而回到了冰点,包美英一见到他想办法避开,而他身为全军统帅,总不能对包美英死缠烂打,两个人甚至没机会坐下来好好谈。周秀英答道:“她已经掌握住独立第一营和绍兴第二营,但是乍浦的满营不肯投降,正准备拿那边开刀了!”柳畅点了下,表示知道了:“就是乍浦那点满营,想必掀不起什么波澜来!独立一营一个营就能解决了!就要注意国际影响。”周秀英知道嘉兴那边的外交问题往往比军事问题更为重要,因此她同意这样的观点:“她应当能处理好,不过嘉兴这么一个大府,恐怕她一个女孩子管不过来,还是尽快派出知府、知县与乡官。”虹军之所以放心地把独立一营与教导团从处州调走,就因为处州府与台州府这些地区,整个政权组织不但组建起来,而且运作良好,而嘉兴邻近上海,行政上自然也不能突视。因此柳畅答应下来:“回头给包副团长派一批行政干部。”但是他们没有想到,包美英现在在嘉兴遇到的不是行政问题,也不是外交问题,而是军事问题。“什么?上海洋人的义勇队在后,数千清妖在前,已经准备朝着嘉兴府开进了!”包美英才掌握独立一营没有多久,已经传来了这样的消息,而这让嘉兴府的军事形势为之一变。包美英第一时间计算了自己掌握的兵力,包括两个骑兵连共有两百人,独立一营是大营,有九百人,绍兴独立二营是乙种营,不到五百人,这就是虹军在嘉兴府的全部兵力,加起来只有一千六百人。而这路过来的华洋混合部队,光是清军就有四千之众,后面的洋人义勇队尚有洋人义勇数百名,大小炮十余尊,在兵力绝对压过了包秀英。“来的洋人义勇队是哪国的义勇队?”包美英知道这才是关健的问题,他不信洋人在上海完全是一条心。事实也和包美英估计的差不多:“来的是法兰西国与俄罗斯国的义勇队,说是要联手扫除异教徒。”说起来这是一个笑话中的笑话,法国与俄罗斯刚刚签约了巴黎和约,但是双方因为克里米亚战争形成的敌意并没有冷却下来,至于异教徒,在东正教眼里,天主教徒是真正的异教徒,而天主教眼里,东正教是比异端还要异端的存在。但是为了利益,他们居然联起手来试探着虹军的底线,虽然没有直接出战,却是替上海清军压阵,而接下去又传来了更坏的消息:“乍浦的满营又杀了我们的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