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府。与柳畅所想的不一样,杨长妹赶到杭州的时候,只是哭泣了几声之后,然后就开始安抚起从天京南下的东王班底,有些时候,她比他们都要安稳一些。但是他也知道,杨长妹的心底到底有多苦楚,他不是失去一个亲人这么简单,而是失去了所有的亲人--韦昌辉与秦日纲下手的时候可是没手下留情,东王府万把人,不管有没有与东王杨秀清有着亲戚、故旧关系,韦昌辉那是一律斩草除根。因此他愿意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多陪陪杨长妹,不管有没有东王王姑这个身份,她都是自己最亲最爱的妻子,希望这次的天京事变不要对杨长妹造成太大的冲击。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伴随着越来越多的东王旧部以不同的形势会集在杭州,杨长妹的神情也越来越严肃。有些时候,她的眼神甚至带着杀意。虽然她对于天京变乱有着预估,但是现实的残酷性却让她不得不坚强起来,这样的考验甚至超过了这些老太平军从南京到杭州的长征。石汀兰也整天陪着杨长妹,希望杨长妹不要一个想不明白就出了什么意外,甚至连已经怀孕的叶娘子都从宁波赶过来了,两个女人都希望杨长妹不要跨下去。但是现在杨长妹表面的坚强,更让两个女人心痛,石汀兰更是安抚她:“天京出来那么多兄弟姐妹,总有东王家的亲人,多半是去了湖州府。”石汀兰这么说,杨长妹却是苦笑了一声:“我哥哥升天之前,把杨辅清他们都派出了天京,他们也是我的亲人啊!”杨辅清是杨氏国宗,和他有着相近情况的还有杨宜清等人,只不过这些人的情况都和杨辅清一样,只是杨秀清认的干亲,与杨长妹没有血缘上的关系。在历史上,这些人和他们统率部队的遭遇比较悲掺,在天京事变之后的一两年时间内,既不敢回天京,也不敢降清,只是在江西、浙江、福建三省转战,并一度与离京远征的石达开部会合,一直到一八五八年,洪秀给杨秀清平反,他们才能重回天国序列。但是对于杨长妹来说,这些人并不是她真正的亲人,只是石汀兰听到杨长妹生硬的语气,又不知道如何安抚杨长妹。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如果处于同样的境遇之下,会怎么样办?能不能象杨长妹这样坚强!只是她刚想到这时候,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又有人从天京南奔,但这次来的是翼王部众!”“不可能!”石汀兰只觉得肩膀上有着十重万重压力。这不可能!不可能!现实就是如此残酷,甚至连朱海兰都觉得这太残酷了。“天国完了!”她第一时间就长叹了:“韦辉昌彻底疯了!”这次接应过来的近千人大队竟然是翼王石达开的部众,他们也第一时间传来天京内部的最新动向。韦辉昌与秦日纲等人联手在天京城内清洗了东王系统的近两万人之后,又逼迫朱海兰这五六千人出走,因此这遭到了石达开的批评与指责,说韦辉昌杀戮太过度。只是这样的批评并没有缓和天京的局面,而是把屠杀逼向顶峰,韦辉昌立即把屠刀转向了翼王石达开,石达开在仓促之间单身绾城而出,但是接下去韦辉昌竟把翼王在天京城内的家属屠戮一尽。这更让天京城内人心浮动,翼王已经召集他的部众准备进京靖难,而这些翼王部众是鉴于东王部众被北王与顶天燕屠戮一尽的教训,立即率众出城南走:“出城时约莫有两千人,别的都不求,只求在柳检点这边混口饭吃!”他们都清楚这位柳畅柳检点传说是金田起义的旧人,在浙江打出了好大的局面,现在天京变乱之季,他们只想求一条生路而已:“咱们广西人首义金田,清妖逮到我们广西人一律格杀,天京既然呆不下去了,只能在柳检点与瞿将军这边求一条生路了!”“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了!”瞿杰当即答道:“咱们检点待人宽厚,只要他有吃肉,绝不让兄弟喝汤,我们已经准备了热饭热汤,请等翼王府的兄弟过来!”实际这些翼王部众的说法也有些不实,既然传言翼王已经逃出天京城,为何身为翼王部众的他们为何不去投效翼王石达开,而是转而南下投靠了柳畅。很显然,他们不想牵连到接下去翼王与北王、燕王之间的混战,更不想看到太平军杀太平军的场面,而浙江富甲天下,还不如去投靠柳畅谋一条生路。而现遇到了东王府的女承宣朱海兰之后,他们的心已宽下来了王府的部众能在柳绝户这边混一碗饭吃,那么他们翼王府的部众同样能混一碗饭。柳绝户既娶了杨秀清的妹子当王娘,也娶了石达开的妹子当王娘,大家在浙江那自然是一碗端平了。而多了这近千人的翼王部众之后,瞿杰的胆子也大起来了:“继续收容,继续收容,能收容多少天国旧人,就收容起来!”翼王部众都是很感激他的这番表态:“瞿将军大恩大德,我们真是无以厚报,只能替将军拼死一战!”事实上,现在龙枪旅已经深入江苏省境内,屡次与清军遭遇,可以说是相当疲惫,因此朱顿当即私下建议瞿杰:“咱们收容了这一批翼王部众之后,尽量早点南撤吧!”“不!”瞿杰在这个题比朱顿想得更清楚:“不管多大代价,也不管要费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时间,咱们一定要在这里收容天国旧部。”“为什么?”瞿杰当即答道:“接下去是北王与翼王两家火并,不管他们哪家胜了,都是有一家失败吧?那失败的余部去哪里?自然来我们浙江!”“说得对!对极了!”朱顿差一点就要跳起来:“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不管多大代价,都要在这里尽力收容!让检点把磐石旅也拉上来!”而柳畅也在忙着处理着收容太平军的问题:“到现在为止,大约是五千名太平军骨干南下,虽然有老弱不少,但可以说这都是百战余生的精锐了……”,”在他的身边,作战参谋南博航已经把这些太平军旧部按照人数与统领一个个标识起来:“检点,怎么安排这批天国旧部?”一下子多了五千老兵,这可以说是喜上加喜,因此柳畅说道:“看来春季攻势第二阶段可以着手了,我准备将东王旧部编一个主力团!”“那裁撤一些?”南博航询问道:“这样是否?”现在南下的东王旧部经过统计,大约有四千人,除去不能从军的老弱病残、家眷之外,大约有三千四百名老兵,按照编制差不多是两个步兵团的编制。“不裁撤!”柳畅毫不犹豫地答道:“杭州府与湖州府这里需要部队,可以编两个大营协助教导团作战。”攻下杭州府之后,整个杭州府的治安作战是由一个教导团来负责,但是接下去教导团还要接收湖州府,以方便两个主力旅向江苏进攻。对于教导团来说,以一个步兵团负责两个大府的治安作战,即便有若干增援兵力的支持,对于他们来说,也是超出了能力之外。南博航计算了一下兵力:“那东王旧部是扩编了?”“适当扩编了!”柳畅回答了一句:“没想到太平军的军纪比我想象要好,由他们驻防苏杭还是合适。”严格来说,这一时候的太平军宗教气息非常浓烈,有着很重的清教徒意味,军纪十分严格,和后期军纪败坏完全是两个极致。当然,即便到太平军后期军纪相当败坏的时期,个别太平军部队仍然保持严格的军纪,而现在南下的太平军,除了在杀人上不够克制外,总体军纪可以算是好的。因此柳畅就准备不完全打散南下太平军的建制,而是用相当数量的新兵与老干部去稀释他们的太平军色彩。当即有作战参谋问道:“那这个团是准备放在哪个方面?”“给第一旅!”柳畅已经回答了:“原本没准备这么就增加建制,但是现在不得不搞了,命令在湖州方向之第一旅改称第一师,所属步兵由两个步兵团改编为三个步兵团,各直属部队亦相当扩大。”“磐石旅与楠溪旅怎么办?”南搏航当即问道:“虽然只增加一个步兵团,但是变化就大了!”“其它各旅暂时不动!”柳畅已经想清楚了:“第一师要尽快完成整编,还有……立即给第一师送去一批新兵,具体改编细节由瞿旅长负责,我只负责审核。”现在从杭州到湖州的电报线还没有架设起来,因此柳畅在人事安排不若瞿杰那般了解实际情况,因此只能交给瞿杰负责:“东王旧部可以改编为一个步兵团及一个步兵大营,编余人员由第一师自行分流。“还有,命令瞿旅长,尽快攻克湖州府!”南博航注意到,柳畅没提翼王部众的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