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节 铁打的江山想了一阵,终于摇了摇头,笑起来,“你说的这个道不过确实天马行空了些,就像纸上谈兵一样,真正实施起来,肯定会有很多弊端出来的,甚至有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烦。还有,譬如历朝历代固有的官员贪污受贿,你怎么解决?就是靠监察院这样的衙门来监督?万一连这个衙门的官员也跟着贪污受贿,以权谋私呢?每年都杀贪官,可是每年都会有新的贪官冒出来,明朝太祖对贪官严酷到剥皮灭族,可明末还不是贪污成风?这个问题,我看是没有任何有效手段来解决,来遏制的。”“其实要想彻底解决官员贪污受贿,是不可能的,不过有个办法,却能改善很多。”多尔衮因为很清楚明末腐朽时的各种弊病和根源,所以对这个问题极其关注,也是极其警惕的。为了这个,他不但令官员们可以互相监督互相揭发,奖功惩过,还设立了官员的考核制度,每年都要考核一次官员的政绩和过失。要想升官的人,除了战功之外,就必须靠这种考核,通过了才可以晋级。由于这两项制度很有实效,加上贪官被他处决,抄家的不少,所以现在国家的吏治还是颇为清明的。然而,出于居安思危和长远着想,他还是希望能够有更有效的办法来保持政治清明。眼下见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当然很感兴趣,“哦,你有什么不一样的点子,就说说看吧。”“说来说去,还是这个科举制度的问题。这个制度不能说不好,它让很多贫困学子都有了进阶的道路,不像唐宋之前,只有官僚士族子弟才能当官。不过,它的弊病也很大。很多由举人进士而当官的人,起初也是抱着忠孝节义的思想的,但是官场是个大染缸。尤其是周围的人都贪污的时候,他不贪污,他就混不下去,就要被排挤。加上目睹周围官僚纸醉金迷地奢侈生活,很少有出身贫寒的人能够不受**的。到了这个时候,十个人,有八个会甘于随波逐流,同流合污的。而捞得越多。孝敬长官的越多,就越容易升官;而升官之后,为了再向上爬,就要继续捞银子。继续行贿贪污……如此例子,于是吏治败坏。所以说,择官不能光凭科举这一条路子,圣贤书读得再好,八股文做得再妙,于治国于治政有什么用处?明末那些大臣们个个饱读圣贤书,还不是照样碌碌无能,甚至连点气节忠义都没有?可见,科举无非就是他们利用以晋身的一个工具而已。这种‘人才’,不要也罢。最好的办法。就是改换成选举制度,只要是成年的,精神方面正常地,没有犯罪前科的国人,士绅百姓全部都可以参加选举。谁有意向要当什么职位的官,都可以报名,同时附上自己的履历之类。而且还要向众人宣传,并且阐述自己地经历能力之类,而且自己当官之后能为百姓做什么,都要讲清楚,好让众人了解他。决定要不要选他。等到宣传结束,就开始选举,由士绅百姓们投票,最后谁得的票数多,谁就当选。而当选之后,这个官员就必须履行他之前的承诺。要在任期内做到这些承诺,如果做不到,就可以被罢免,或者到期之后不得连任。这就跟我前面说的,一个国家的最大执政者一样。从小到一个知县,大到国家执政者,全部都要这样。有能力有政绩的就连任,没有能力没有政绩的就下去,贪赃枉法的就由百姓投票来罢免……这样一来,就可以大大地限制住官员贪污受贿的恶习,皇上的烦恼就可以解决了;而像现在这样,百姓受了冤屈,或被盘剥被克扣之类却苦于没有上告之门,担心官官相护,告状不成反遭报复之类地的事情,也可以大大地减少。官员们为了获得士绅百姓的支持,自然会实心办事,起码不敢明目张胆地鱼肉百姓,到横行无忌的地步。如此,百姓可以过上相对充裕稳定的日子,也就不会有什么人造反,天下也就稳定了。”这么个长篇大论,说完之后我已经口干舌燥了,于是端起茶杯来一连喝了好几口。多尔衮耐心地听着,其间也情不自禁地点头几次。不过,他是个思维缜密的人,在我说完之后,很快就提出了一个疑问:“你说的这个‘选举’制度倒是不错,可问题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再怎么好地制度也不可能达到完美,滴水不漏。如这投票吧,肯定会有人花钱买票的,如一票半两银子,自然有很多人愿意接受了。这样的话,又岂能完全尽如民意?肯定是有失公平的。”这些问题当然难不倒我,我立即回答道:“皇上的担忧是,如果有人买票,就必然会导致没钱人获得地票数减少,这样就不公平了。不过也要反过来想想,上任之后喜欢捞钱的,是不是以前穷怕了的呢?而本身很富有的人,有必要冒着被严惩的风险去捞钱吗?富人当官未必不如穷人当官,皇上要想控制百姓小民,就必须通过富人,地主去控制,所以富人当官也是合理的。而富人要是买选票地话,那么受益的是不是百姓小民呢?而且为了拉选票,他必须到各处去宣传去花钱,这个过程需要衣食住行的各类开销,他把钱花出来,自然会被人赚到,只有钱币金银流通起来,市面才能繁荣,国家也就可以征收到更加丰厚的商业税赋,国库也就充盈了,何乐而不为?”说到这里,我看了看他的神色,发现他确实动心了。不过,他仍然在犹豫着,我知道他在顾忌着什么,于是主动问道:“皇上之所以不敢轻易施行这个制度,想必是怕断了读书人的官路,他们会怨恨朝廷吧?”“正是如此。”“这一点,我也想过了。我朝甲申年入关能够迅速定鼎,恢复科举是一大原因,那是因为皇上满足了读书人喜欢做官的愿望。所以这科举虽然考不出什么治国安邦的人才来,却一时半会儿不能废除,否则会引起很多麻烦。但是迂回的方法还是有的——这种选举制度先从最底层开始,从七八品之类的芝麻小官开始,然后循序渐进。逐层推进。可以设五年到十年为一个期限,每个期限上升一两个品级。譬如今年选知县,五年后开始循例选知府,十年后开始循例选道台……而这期间,科举仍然继续,但是中了进士的人就没有外放知县的机会了,只能蹲在京城里面当小翰林之类的,慢慢混。当然。这个过程中他们也可选举,和其他候选人一样待遇。久而久之,读书人看到科举已经渐渐衰落了,自然也就另谋出路了。等到时机成熟。科举变成彻头彻尾地鸡肋,就可以趁机废除了,这样大家都没有什么意见。”多尔衮虽然也读汉人的书,但却对儒家思想中的那些死生有命,存天理灭人欲之类的糟粕很是鄙夷,根本不屑于学习。对于八股文之类的考试也是不以为然的。他恢复科举并不是认同科举,只不过是一个招读书人归顺的手段而已。如果这个手段长期下去会产生反作用,对国家的未来不利,那么他会眉头不皱眼睛不眨就立即废除地。眼下我提出了这么个周密妥善的方案,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他自然开始动心了。“嗯,你这样说来,这个制度的确可行。若这样能政清人和,百废俱兴,那么大清地江山也就稳固了,我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就按照你说的,先从知县开始选举。我要找一班人制订出一套详尽周全的计划来,明年或者后年就可以实施了……不过,这事情要是被那些臣工们知道,肯定很多人反对的,我得找几个头脑灵活。肯听我话的人来策划这个。”他对我的计划非常满意,也渐渐有了积极性。他放下折子,起身在窗下慢慢地踱步,踱了好几个来回,似乎拿定了主意,这才回来我身边坐下。继续思忖着什么。我很清楚他的性格。虽然在决策前他非常谨慎,各个方面都要仔细考虑,不过什么事情一旦决定了,他就绝对不会再反悔了。至于政策推行上,他的手腕也是强有力的,甚至有点刚愎自用地特性,断然不会因为一些大臣反对就改变他认为对国家有利的计划。见他如此,我颇为欣喜,要知道能让封建朝代的帝王们接受这种通过民主选举来选拔官僚的办法,实在是难以上青天的。我竟然能说服他,真是出乎意料,他的开明程度实在要大大超过我的预期。多尔衮很快结束了思考,说道:“你地法子虽然好,大大地有利于吏制,却只可适用于底层中层的官员。至于三品以上的朝廷大员,封疆大吏,如果还是靠这种选举的办法,未免太儿戏了点。还有你说的什么最高执政者也靠选举胜出,就更不可思议了。要是这样,还要皇帝干吗?我们这几代人出生入死地打江山,还不是为了给子孙造福,如若不能家天下,还真没多大意思。照你地说法,就有点‘田氏代齐’的意思了,国家还是同样一个国家,君主却换成了外姓人。”我知道他是个极其热衷于权利的人,对于皇帝说话不算数,皇帝也要到期下岗,甚至连皇帝也没得当之类的情景简直是难以想象,更是难以接受的。不过,我既然能说服他接受底层官员的选举制度,那么让他明白更深一层道理也不是不可能地。“相信皇上也明白,凡是家天下的王朝,没有不亡的,最多也就几百年而已。而取而代之的朝代必然借着修撰史书的机会来诋毁前朝,当帝王的要想留芳千古真是不容易的。皇上这般励精图治,案牍劳形,究竟是为了什么?一为了子孙之福,二为了社稷稳固,这三嘛,自然是为了身后之名。”说到这里,我眨了眨眼睛,促狭一笑,“第三条你就算嘴巴上不承认,心里头也是很想的,这个我可知道。”他被我说中了心思,也忍不住笑了,“唉,没办法,我的皇后最知我心,想不承认也不行哪!”我继续说道:“俗话说,‘富不过三代’,你不是怕后代子孙里面早晚要出昏庸荒**之人,把你们辛辛苦苦攒下的家业都败光吗?如果这样的人不掌握绝对的权力,他就算闹破天去,也最多让宫里鸡飞狗跳,万万影响不到国家。所以,当我说的选举制度在几十年后彻底成熟完善了,就可以让皇帝放权了。军队由皇帝来控制,政事可以由选举而出的执政官来处置。当然,皇帝要对外用兵之类的,也需要得到相关会议的表决,不能轻易调动军队的;执政官打算对外用兵,不但要会议表决同意,最后还要得到皇帝的批准。这样,就达到了互相牵制的作用,谁也不敢任意胡来而败坏国家。而执政官是有期限的,到期就换,好的可以连任一次。这样看来,执政官就有点像给国家办事的臣子,只不过皇帝平时不管事,都由他来忙活。就算后世的皇帝里出了昏君,也不会妨碍国家,皇帝们也能永享富贵。只要大清因此而千秋万代,不存在灭国的危险,那么你的千古英名,也就得以保存了。”我刚刚说完,他就抚掌而笑了,连连赞叹道:“呵,这个法子确实好,一举多得,我那三个心愿,都能得以实现。若后世真能如此,我也算是开创先河了。不过要想全部付诸实现,起码要五六十年之后,我的有生之年,最多也就做到实现底层中层官员选举制度这第一步,至于你后面说的那些,就要靠咱们儿子和孙子们来实现了。”我暗喜不已,已经开始构画百年后的理想蓝图了,国家渐渐从封建统治过渡到君主立宪,就像英国一样;现在郑芝龙已经肃清了福建沿海的大部分地区,相信不出三年就到攻占眼下正在荷兰人手里的台湾了。到那时,开放海禁,发展造船业和航海业,中国的近代历史就可以改写了;而废黜耽误国家,僵化国人思想科举制度,可以为将来引进西学提供一个良好环境……若真能如此,我也不枉穿越一趟。不过听到多尔衮这最后一句话,我忽然想到,东青和东海,哪个更适合实现我们的构想和计划呢?东青无疑是个热衷权利,野心极大的人,他肯定不愿意在自己当政的时候就搞君主立宪,多半会推给他的儿孙去施行,那么东海呢?东海若当了皇帝,也会如此吗?正想到这里,忽然院子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在大殿门外停下,然后是一阵低语声。很快,门口的太监神色慌张地跑进来,在房门口禀报道:“皇上,娘娘,您们快到武英门口去瞧瞧吧,豫亲王已经护送二阿哥回来了,令人紧急奏报,说是二阿哥病势凶险,只怕会有性命之忧!”清国倾城之摄政王福晋跳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