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前,琅琊诸县。在军中还剩不到两日存粮的时候,青州军终于攻破了诸县。诸县被攻占半日后,袁尚带着郭嘉,徐厚还有许褚典韦等亲卫进了县城。袁尚等人径直到了县里府衙,他们发现府衙周围聚集了很多兵士,并且这些青州兵嘈杂声一片。袁尚皱了皱眉,心想肯定出事了。“肃静!”典韦粗着嗓门大吼。青州兵被这一大如惊雷的吼声镇住,又看到骑在战马上的袁尚等人,他们顿时安静下来。袁尚策马上前,用马鞭一指,“怎么回事?出个主事的人来。”人群让开,走出个胸前缠着布带的负伤中年,正是周仓。“少将军,先前您下令,说破城之后兵士可分库府里一半钱帛,然谁知这官家没有多少储存,这点东西根本不够一千兄弟平分!”袁尚吃惊,他本以为徐州富庶,钱粮的储存必定丰厚,这使他怀疑陶谦是不是转移了那些库存。孙乾这时也从府衙走出来,他拿着一本账簿给袁尚看,“少将军,这官家当真没有多少入账呐,徐州兵中多有豪族私兵,平时驻守庄园,战时协助守城,粮草也是他们自己供给的。”袁尚被大个措手不及,他根本没有料到情况会是这样,这也是信息不达畅的结果。袁尚看着一众兵士,有看了看周仓,“你叫什么名字?可是攻城时负伤的?”“在下周仓,只是攻城时受了一点箭伤罢了,不打紧。只盼少将军能给我等兄弟一个答复。”“请少将军给个答复!”周围的青州兵也纷纷说道。袁尚被镇住,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这里库存是不多,那你们要怎样?”周仓犹豫了下,抱拳道:“官家库存是不多,但城里那些世家豪门的钱粮可是不少。”袁尚惊愕,青州兵是想抢掠城里徐州豪族。“请少将军兑现承诺!”青州兵群情激奋。这些青徐黄巾军改编过来的青州兵,大都是亡命之徒,他们过惯了寇略的征战生活,虽然经过调训,作战步入正规跟专业,但匪气跟桀骜依然不改。历史上的青州兵也只听曹操一人的命令,曹操死后竟然不受继承者曹丕的号令,而全部解散开。从这就看出他们的一些特征。袁尚脸色难看,郭嘉策马到他身边,轻声道:“青州兵军心,徐州大族民心,两者只能取其一,公子速做决断。”纵兵抢掠徐州大族的财货钱粮,就是彻底断绝了短期内入主徐州的可能。收束兵士,则会失了在青州兵的威信。是军心,还是民心?“请少将军体恤我等拼死苦战!”一众青州兵跪下道。抓军心不仅是平时治军严谨,威信跟赏罚分明更是重要。袁尚沉默不语,神情有些阴冷,他将手抬高。突然他将手挥下,“迁移到城中的大家门第,其钱粮全部收缴,所得记录入账簿,待统计完毕分一半与众将士!”“遵少将军令!”一众青州兵卒呼喝道。袁尚再朗声喝道:“有一条,我军令必然言而有信,但如果有私藏财物、杀人、**者,杀无赦!”袁尚身后的狼卫虎卫配合着,呼喝道:“杀无赦!”青州兵卒被镇住,一会后纷纷再次单脚跪下,“尊少将军令!”■■■就在陶谦要答应,跟青州军议和时,一个人出言阻止,“且慢!诸位不知袁尚在琅琊除了抢掠钱粮外,还干了什么勾当吗?”众人看去,说话的是陶谦亲信曹宏。曹宏言语间颇为激动,“袁尚纵兵在琅琊抢掠了财货粮食。不仅如此,还强迁当地士民百姓去青州!再者,遣送青州军的钱粮从哪来?”刘备愕然,他一直在阴平,不知道琅琊的情况。曹宏愤恨袁尚所做所谓也是有原因的,青州军强制迁移的不仅是身家自由的农户,连当地世家大族的佃户也一并胁迫,这就损害了徐州士族阶层的利益。并且徐州士族势力庞大,徐州虽然富庶,但钱帛粮食多集中在大家士族手中,官家府库其实并没有多少囤积,连徐州兵也多有豪族的族兵组成。就是陶谦这个徐州牧也要依照当地豪族意愿行事的原因了。曹宏、糜竺等豪族当然害怕青州兵打来,也剥夺他们的利益。而且议和所需的钱帛官家支付不起,肯定要他们来支出。陶谦很是头痛,“那该如何?”“那就遣兵加强东海、琅琊的防守,使其不能越过两郡。”糜竺建议道。他家产业多在东海,要转移必定损失惨重。陶谦当然知道这些大家豪族的想法,如果保护不了他们的利益,那么这些徐州士族就会放弃他。陈登家族也是徐州的门阀之一,明白他们的想法,但他还是苦劝了陶谦一番。最后陶谦只得吩咐道:“彭城、下邳两地遣一万兵卒前往驰援。”赵昱本就不愿应陶谦的征辟,看陶谦不肯用计,气道:“既然如此,请使君允许在下回本乡广陵驻守。”陶谦拗不过他,又不愿背负一个不敬名士的恶名,只得允许。■■■袁尚带着郭嘉等人在道旁看着青州兵,将县里百姓迁移往青州方向。青州还有不少荒芜的无主之地,本着不浪费的原则,下令将县里百姓都强制前往青州。而在徐州的百姓中,也还有不少从青州,或是其他州郡逃难到徐州的人。而那些大家豪强,袁尚也只得放他们逃亡东海等地。马车、牛车、独轮车,能用得上的工具全被用上。五万户县城的居民,或是附近到城里避难的农户,被五千青州兵押解向青州而去。士民百姓眼中或冷漠,或麻木,或愤恨,但他们在青州兵刀枪下不得不拖家带口地加入迁移的队伍去。队伍中,一个挑着箩筐的老妪突然地被绊倒,旁边一个推着独轮车的老翁,将车就地一放,将她扶着坐起,也顾不得车上杂货的跌落。旁边行走的其他民众自顾不暇,许久都没有人上前理会。袁尚看着皱眉,策马上前,叫过一个兵卒,“他们怎么回事?没有其他家眷了么?”那兵卒也不知道,只得摇头。突然,那老翁脸色难看地干笑道:“家眷?我那儿子守城时也被你们给害了!”袁尚心里一突,让兵卒帮照料他们后就策马走开,“奉孝,如此一来,袁三公子仁义的名声恐怕就没有了吧。”郭嘉摇头,“或许公子并不在乎这个名声呢。”袁尚心中变冷,在军心、民心跟仁义背离的时候,他选择了强势的军心。这样他只能将铁血的统一道路,一直走下去。诸县的县尉卞宫被绑着,给管亥带到了袁尚面前,卞宫四十多岁,一副坚毅方正的容貌颇有威仪。此时他正怒视着袁尚等人。“给他松绑。”袁尚吩咐道。但兵卒给他松绑后,卞宫并不领情,“呸!你枉费袁家四世三公,高义正直的名声,竟然领兵无故侵袭我徐州一方乐土,还纵兵抢掠!”“你就是卞宫吧?先生岂能说我无故侵扰呢?我军可是应曹兖州之邀报仇雪恨而来,再则你徐州兵年前屯驻兖州,攻击我冀州,那就不是无故侵袭了?”袁尚笑道。卞宫语塞,但还是对袁尚怒目相视。“先生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家小跟诸县一干百姓着想,尚请求先生归降,协助迁移这一县百姓前往青州。”袁尚劝道。卞宫眼睛瞪圆,“我乃陶使君的臣子,怎能降你这等面善心恶,暴虐凶残之徒!”袁尚本就被这些事弄得心烦,看他如此不识抬举,不禁被激怒,“我是凶残之徒?”管亥恼怒,抽出腰间佩刀架在卞宫颈上,“你这厮也太不识抬举,要俺还是黄巾那会,早一刀宰了。”袁尚也冷笑,“既然你如此忠于陶谦,那就成全你。管亥!将他跟那些不肯归降的兵卒,割去耳朵鼻子,再放回陶谦那里去。”管亥大喜,吆喝一声得令后,寒光飞动,惨叫哀嚎声响起。看着满脸血污的卞宫,在场众人无不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