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西,各方兵马都聚集在这里展开操练。皇甫嵩命人在靠近洛阳城边处,搭起一丈多高的点将台。主帅皇甫嵩、副帅曹操,还有袁尚、徐荣、张济、去卑、张扬、白波军的首领李乐、韩暹都聚在这里观看联军的操练。在这种决战的情况下,战阵尤为重要。但联军先前互不归属,配合起来缺乏默契。皇甫嵩能耐再大也不能在短时间内将各路兵马揉成一团,所以摆来摆去也只是操练了个方阵和圆阵。好在郭汜李那边前段时间还互相交战,现在也是缺乏配合,这样就看主帅的临场指挥调度了。显然在这方面上,久经战阵、经验老道的皇甫嵩占了极大优势。前面皇甫嵩和曹操指挥着,袁尚等人就坐在后面的胡椅上观望。“公子你看!就这么一调度,这几家兵马的战力高下立判。”郭嘉指向下面的军阵,轻声道:“兖州军跟咱们的骑兵反应最快。徐荣、张济军稍次之。白波军、匈奴兵反应最慢,显然是平日里缺乏操练。”“现今能摆出几万人的雁行阵、锥形阵,如此复杂阵列的军队不多了,咱们冀州军、青州军算一个,兖州军算一个。剩下徐州军、荆州军之流,兵马虽多,器械虽精,但因种种缘由还是不能跟咱们相提并论。”袁尚说道。像这样大规模列阵决战的机会是不多的,首先拥兵几万的豪强本就不多。“新的战阵我已经琢磨得差不多了,回青州后就可小范围地操练。”郭嘉轻声道。先前他跟袁尚还有几个将领探讨过排组自己独特战阵的事。这也是袁尚受后世诸葛亮“八阵图”的启发。所谓“八阵图”其实就是由若干个步、骑、弩小方阵组成的大阵。在实战中大阵小阵都可以随机变换队形和战法。历史上的蜀汉因为缺乏骑兵,所以在正面跟曹魏交战往往吃亏。诸葛亮针对这个问题创出步、骑、弩协同的战法,其中又突出弓弩地功效,这样比较能克制骑兵较多的曹魏军。冀州也盛产弓弩,而且袁尚的青州军步卒、骑兵都较为充裕,比起历史上的蜀汉,能变出更多的战法。当青州军的步、骑、弩完成阵列中地协同作战,那么真正意义上的青州强军才形成。“李儒、贾诩皆是擅长谋划之辈。他们会那么安分地决战吗?”袁尚担忧道,他心中隐隐地感到不安。“还真不大会。”郭嘉也皱眉道。要他立即猜测到对方的谋划,那还真不是一时半会能想出来的。郭嘉闭目苦思。腾地一道明亮闪过他心头。“难道是水攻?”郭嘉颤声道。出奇策是他地专长。他是调转立场站在敌方那边想到水攻地。“水攻?”袁尚也是悚然一惊。“这附近只有洛水可利用。可是这秋季水浅。效果不明显。且容易被发觉啊!”这时一身文士服打扮地程昱来到曹操身旁耳语了几句。曹操霍然起身跟皇甫嵩说道:“皇甫将军。我部下发觉这两天里洛水变浅了不少。有可能是敌军在上游囤积拦水要实施水攻!”恰巧不巧。曹操军屯驻城南。而洛水流经洛阳城南。荀攸、程昱地眼光何等犀利。经过确认后立即判断这是敌军要实施水攻之计。“孟德。你当真能确定么?”皇甫嵩急问道。“老将军。八九不离十。况且有备无患。请您立即发令调动兵马吧!”曹操也十分着急。“传我将令。让虎贲卫士和杨奉、樊稠护送陛下到洛阳城北的邙山高地。孟德你率部迁移营帐往北面高地靠拢!”皇甫嵩急令道,“其余兵马立即抢占西北面靠近邙山地高地!”袁尚心想这洛阳城怕是待不下去了,他让兵卒通知留守营地的一千多人立即转移。“报!北面六里处发现敌军,正抢占北邙上方高地!”一个斥候禀报道。“啊!”在场之人一阵惊呼,各自惊疑不定,更有甚者脸色煞白站立不安。“慌什么!”皇甫嵩大喝一声,“击鼓挥旗传令,全军保持阵列向北移动!”底下的五万多人不知所以,但在皇甫嵩调度下。他们还是快速向北移动。“老将军,您和几位将军先行一步也向北面去吧!此处由我来指挥。”曹操劝道。“孟德,你跟诸位将军先行北撤!我乃主帅,要是轻易离开帅台会引发混乱!”皇甫嵩坚持道。“两位将军,只要帅旗不撤,此处留下一员小校指挥即可。皇甫将军乃一军之帅,不该轻易犯险。”袁尚出去劝道,“等大水过后叛军必发动袭击,要是没有将军来指挥。我军必败无疑啊!”皇甫嵩脸色变了变显得有些犹豫。旁边一员小将适时劝道:“父亲,您跟诸位将军先走,此处留给我来指挥。”袁尚眯眼看去,他认得那人,正是皇甫嵩地儿子皇甫坚寿,他们五年前在洛阳可以说发生过冲突。皇甫嵩一咬牙,留下帅旗而让金鼓部队跟自己一同北撤。其他将领也带着亲兵向北转移。袁尚跟郭嘉带着五百近卫也全速向北疾驰,他们全部骑马所以速度极快,半刻钟后就已经撤到北门地势稍高的地方。而几家人马中的骑兵也大都来到这里警戒。袁尚舒了一口气。自己的人马皆是骑兵。很快就都转移到高处。“哗隆隆!”隐隐的从洛阳西南的洛水上游传来低低的,如野兽哀嚎的声音。片刻后众人看到一条银灰的水线涌向洛阳这边来。大水越来越清晰地展现在联军面前。剩下三分之一地兵卒来不及转移。瞬间被冲垮吞没。要说洛水正好从洛阳南面流过,城外的地势又比较平坦,已经残破不堪的洛阳城也成了一片汪洋湖沼。这时还不是涨水的季节,洛河水势不算很大,这场大水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但经过那么一次冲击,联军不仅被冲散了近万人,更糟糕地是士气都跌到低谷。因为帅台较高,皇甫坚寿和留下的兵卒待水退后也带着帅旗赶到中军。联军兵卒。特别是匈奴兵和白波军乱哄哄地挤做一团,张济、徐荣所部也出现动乱,只有兖州军、青州军依然保持着严谨的警戒阵列。更糟糕的是不知道刘协和大臣还有杨奉、樊稠的队伍地状况如何。“禀报将军!”斥候急匆匆道:“敌军开始向我部移动!”几个高层将领又是一阵低声惊呼,西凉叛军显然是筹谋多时,算计准了他们。皇甫嵩、曹操都是善断之人。皇甫嵩怒喝一声,“都给老夫住口!情势危急。众将都听我号令,否则大伙皆死无葬身之地!”几个将领被皇甫嵩这么一喊,顿时安静下来。“李乐、韩暹你两人速去收拢部众,占据高处列阵防御。去卑,你率所部两千骑列阵与李乐阵旁,随时准备突击敌军。”皇甫嵩下令道。三人应诺,都带着亲兵去收拢队伍。“徐荣、张济,你两人率部列阵于两翼,以作我中军拱卫。”皇甫嵩再下令道。“喏!”徐荣、张济两人也率部下去列阵。他们两人都是老将了。特别是徐荣隐隐有大将风范。袁尚看到张济身旁跟着一员青年小将,猜测就是张绣,可是一直没有机会上前交谈。“孟德。中军就靠你和稚叔这些精兵来维持了!”皇甫嵩语重心长道。“老将军您放心吧,我这几千兖州儿郎将是您坚实地中流砥柱!”曹操自信道。皇甫嵩点点头,再看向袁尚:“临淄侯,你部皆是精骑,可为我军的耳目与长臂。你且率部前去侦测叛军动向,切忌不可轻易接战,要听我的调令才配合攻击!”“喏!”袁尚抱拳领命。接着他带着所部五千骑向西面进发。先前袁尚让周仓带一千青州精骑留守大营,出战这五千骑则由张辽、太史慈、赵云、弥力四人统领。他们刚出发不久就看到郭汜、李的西凉叛军推进上来。在袁尚郭嘉的命令下,他们绕着敌军低速跑动。张济、李乐等人刚刚收束好队伍。西凉叛军就逼上来。在小高地上,联军兵卒放眼看去,只见敌军黑压压一片,端的是旌旗蔽空,战鼓震天。“这,少说也有十万人吧!”中军处的张扬惊呼道。皇甫嵩和曹操的脸色也不好看,己方士气低落,唯一能凭仗地是这小块高地。但是敌方声势十足,还未交战就震慑住这些临时拼凑起来地联军。“老将军。您看这是不是玄襄假阵?”曹操问道。“西凉叛军顶多只有六七万人,哪来这么大的阵势。有可能是虚张声势地玄襄之阵,但更有可能是可张可收地疏阵。”皇甫嵩判断道。“如此下去我军士气早晚崩溃,当试做进击以探虚实!”曹操建议道。“孟德,你派所部骑兵,跟青州精骑分从左右两面试探地进攻。稚叔,你令吕布率所部并州铁骑从正面试做进攻!”皇甫嵩下令道。张扬、曹操两人立即允诺,各自传下令去。一会后,曹操也派四千骑出击。加上吕布一千多并州铁骑。三方骑兵先是一番齐射,然后就向叛军阵中冲刺。果然。三方骑兵一冲击,西凉叛军的阵列就开始收缩,并且故意放出缝隙让他们钻进去。三方骑兵奉命试探,没有得到命令并不敢真的冲进去,所以冲乱几个小阵后都退了出来。“果然是疏阵无疑!”皇甫嵩了然道。“老将军,恐怕是玄襄假阵与疏阵的结合,可能阵中另有玄机。”曹操提醒道。“孟德你说的是。”皇甫嵩又问道:“孟德你看该如何逆转局势,突破敌阵?”曹操眯起那双细眼,“我军骑兵加起来万多骑,且都是百战之精锐,分开三路正如三柄尖刀。不管敌军如何虚张声势,只要步卒正面牵制,三柄尖刀从左右后刺进,必有一路能击中他们的阵眼。如此敌军可瞬间溃败!”皇甫嵩深以为然。下令道:“令李乐、杨奉率部从正面进攻!孟德你的步卒随所部骑兵从敌军右面突进。命吕布、去卑、张扬所部骑兵在前步卒在后,从敌军左面突进!再传令青州军从敌军后面突击!”“喏!”西凉军阵中,李、郭汜两人正具中军阵眼指挥全军。说起来其实是李、郭汜两人在观望,李儒在旁边下达的调度命令。贾诩一直都十分低调地骑在战马上观望,他心中充满不安和矛盾。“李将军,前次攻击敌军已经识破咱们的虚阵。他们一定在想破阵之法。咱们应当结成圆阵防住敌军地进击,待敌锐气破去后再行反击!”贾诩建议道。“不对,敌军被水攻后士气低落,也仅能勉强地组织进攻,一旦他们进入阵中,我布的这玄襄阵立即变化,势必将他们困住。皆时他们肯定士气崩溃!”李儒说道。他对自己布的战阵十分自信。“李先生,曹操地兖州军还有袁尚的青州军都不是乌合之众,要是换做杨奉、樊稠这法子十分妥当。可是面对兖州、青州两支精兵变数就大了。须知古时名将皆是临战布阵,随战破阵的!”贾诩反驳道。“唉,能全面击败曹操袁尚那些人最好了。否则抓到皇帝也过得不安生。”李说道,他显然支撑李儒所谓一举破敌的想法。“那是,那是。”郭汜也奸笑着附和道:“咱们李先生设的另一道奇策也该生效了吧?说不定一会后曹操那些人立时崩溃了。”贾诩心里一紧,这用囤积洛水,以水攻击洛阳是他出的主意。一来即使他不说李儒也会想到这个法子。二来他相信曹操袁尚等人能在洛水地涨幅中看出破绽。可是他想不到李儒顺着水攻之计提出另一条计策。洛阳城北,北邙山。北邙山位于洛阳北,黄河南岸,是秦岭山脉的余脉,崤山支脉。北邙山山势雄伟。水深土厚,伊、洛之水自西而东贯洛阳城而过。立墓于此,即圆了古人所崇尚的“枕山蹬河”的风水之说。因此邙山被视为殡葬安冢的风水宝地。历史上王侯公卿多有选墓地于此,像秦相吕不韦之墓、汉光武帝刘秀之原陵皆在北邙山脉。此时从黄河小平津关到北邙山脉,有一支五千多人西凉军精兵正在急行军。为首一将是李侄子李利,旁边还有李的部将李蒙、王方两人。这一股西凉军精兵翻越北邙山,来到靠近洛阳一面的密林潜伏下。李利带着李蒙、王方两将居高临下,观望着山腰上一支人马。“王方将军,那就是皇帝的队伍了吧?否则不会有那些女子来来回回。”李利问道。“错不了。皇帝很可能就在中间那个营帐,而看这些兵卒的旗号应当是杨奉、樊稠人地。咱们切忌不可恋战,抓住皇帝后就撤退。”王方说道。李蒙也答应一声,说道:“我来牵制住杨奉樊稠地兵马,你们两人去抢回皇帝!”三人再商量一阵就让兵卒们吃了顿干粮,做了最后的休息。一刻钟后,山上喊杀声四起,五千多西凉精兵依仗地势冲杀向半山腰地联军营地。而这一处营地正是刘协和杨奉、樊稠避难所在。杨奉、樊稠两军因为在洛阳城中营地里屯驻,所以撤退迟了些。被大水冲散了近三分之一的兵马。他们好不容易逃到北邙山一段的半山腰避难。这时他们都有劫后余生之感,虽然前方皇甫嵩等人正在激战。但他们却没有什么防备。结果李利这支西凉精兵一出现,樊稠、杨奉所部兵卒哄然溃败。“妈的,都给老子顶住啊!”杨奉声嘶力竭地喊道。他抽出佩刀指挥着亲兵压阵,试图阻止兵卒的溃败。樊稠也好不到哪去,他渐渐收拢起六百多亲兵向刘协处靠拢,但阻止不了其他兵卒的溃退。刘协和大臣们见状不妙也想逃跑,可是西凉精兵都是奔着他而来,王方带兵一个迂回就将刘协他们包围住。“徐晃,你带所部三百人去把陛下救出来,我在外头掩护你。一旦救出陛下咱们一起奔向皇甫嵩那里!”杨奉下令道。徐晃一声应诺,带着三百亲兵试图突破西凉叛军对刘协的包围。而刘协身旁只有五百多虎贲御林军,这些没有经历实战的虎贲卫士一遭到攻击就慌乱起来,西凉叛军离刘协越来越近。刘协惨白着脸,他想不到早上还是自信满满剿灭叛军的,而几个时辰不到他反而被叛军围困住。杨彪、赵温那些大臣也好不到哪去,听着近及身旁地厮杀声,他们身体不住地瑟瑟发抖,风骨和大义是一回事,但生死间的威胁不由得他们这些久居庙堂的士人不怕。伏皇后紧紧拥在万年公主怀中,初次看到惨烈厮杀场面的她更是不堪,伏皇后不一会就晕倒在刘妍怀中。而万年公主抿着樱唇强作镇定,她相信所谓天命呈祥,还有她相信前方那个青年将领,她未来的夫婿。外头的杨奉大吼一声,“李蒙,是你小子么?竟敢来攻打我,难道忘记往日的提携之恩了?”占据上风的李蒙大笑,“杨将军,你现在投降的话我能在李将军那里替你求情,这还让你统率回旧部,怎么样?”杨奉呸了一声,他想顽抗但是李蒙地西凉精兵居高临下冲击下来,他的部属亲兵渐渐变少,徐晃杀进去后也久久不见出来。杨奉一咬牙,就带着剩余不到一百亲兵向山下逃去。李蒙看得真切,他抬手挽弓,一支羽箭激射出去。“啊!”杨奉惨叫一声,他的大腿根中了一箭。一个踉跄,杨奉一直滚向山下,生死不明。另一边五百虎贲卫士的防线也被撕开,李利王方两人提刀直奔刘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