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陶谦的倚重,刘备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突袭曹操军的任务。“好,好!玄德果然是值得托付之人。”陶谦咳嗽一阵,然后取出调动一万卒的兵符递给刘备。“在下定当竭尽全力阻截曹操军!”,刘备郑重地接过调兵兵符。袁尚趁机问道:“陶使君考虑得怎么样了,是退守广陵拼死抵抗,还是到我河北避难?”此言一出众人都肃静下来,等待陶谦的决定。陶谦不住地咳嗽,他摇摇头,又点点头。“我这一走,徐州的百姓怎么办?”陶谦虚弱地反问道。“可是我军非曹操对手,如此下去百姓还不是跟着受累?”曹宏劝道:“大人并非自顾逃命,此番远走乃暂且退避,是更好地保全徐州的百姓啊!”“曹宏,你这是蛊惑陶使君将徐州拱手相让给曹操么!”糜芳喝问道。“在下只是就事论事,如今战局对我军十分不利。连下邳都失守,广陵也并非可守之地啊!不如暂且退却,不仅可避免死伤,还能保全实力。”曹宏狡辩道。他本是陶谦心腹,投靠袁尚后受命在陶谦身旁敲边鼓。“大人,如此交战下去对咱们十分不利,不若退去青州。”糜竺终于开口劝道。陶谦一边咳嗽一边叹气,“并非我愿弃徐州而去,实乃无能为力啊!”“大人不要伤心。只要保全实力。他日自有东山再起之时。”曹宏劝道。陶谦犹豫了一阵。问道:“兖州军追得紧。该如何退去青州?这些百姓和辎重又该如何处理?”陈登见陶谦已经决定。只得说道:“还是要让玄德将军去突袭曹操军。给我等争取时机。至于百姓。让愿跟大人去青州地。随袁少将军和玄德将军从陆路北上。其余百姓先护送到广陵。之后向曹操递上一份文书。说陶使君退出徐州。让曹操不再添加杀戮。而陶使君和诸位大人押运辎重从海路北上。”陶谦点点头。“就按元龙说地办。不知袁少将军认为可好?”“十分妥当。”袁尚自然不能挑剔什么。陶谦深深闭上眼睛。一会后他向刘备招手。刘备走上前伏下身去。他以为陶谦放心不下。还有什么吩咐。陶谦虚弱道:“我年事已高。又染病在身,已不能再有什么作为。此次离开徐州,必无重归之日。玄德你乃汉室皇族室之后,德广才高,只是困于浅水不得舒展抱负。今将徐州牧的印信传与你。盼日后玄德你能在袁车骑护翼下重掌徐州。”众人都惊讶异常,虽然先时陶谦有将徐州相让的意向。但他们想不到陶谦竟然在这个时候将印信传给刘备。虽然此时徐州几乎沦陷殆尽,但此举无疑是将剩下三万徐州兵交给刘备。“备何德何能,请大人收回成命!”刘备上前扶住陶谦,他眼中溢出热泪,“备守不住彭城,使下邳遭受兵祸,此已是辜负使君重托。今使君又将徐州地前程托付,备如何敢再让这几万吏民的前途断送!”陶谦紧紧握住刘备的双手,“玄德,值此危难之际你就莫要再推辞。等袁车骑发兵征讨曹操。你就以这印信收复徐州。”“大哥。使君一片真心托付,你就收下吧。”张飞在一旁劝说道。刘备摆手示意张飞禁声。“两位公子皆是一时俊才,使君为何不托付之。”陶谦看看身旁两个儿子陶商、陶应,摇头道:“他二人自小在我庇护下研习经文学问,对于军务政务是陌生得紧,远不如玄德你履历深厚。”“玄德,陶使君这于危难之际托付如此大事,分明是对你的信赖。如再推辞,岂不是说不愿领这份诚心?”陈登劝道。刘备又是犹豫一阵,见推辞不过只得对陶谦深深一拜,“备定倾力而为,不让使君失望。”陶谦欣慰地笑了笑,再对两个儿子说道:“你们两兄弟不宜出仕为官,但守得几分家业,安心做学问去吧。”陶商、陶应是慈孝之人,对陶谦向来是惟命是从,他们齐齐点头答应。陶谦再伸手召来袁尚,“三公子,两个不成器地犬子就托付给你了,我让他们在青州安置下家业,但还要公子多加照料。”袁尚听着不是滋味,陶谦像是在交代后事。那三万徐州兵袁尚养不起,但将他们送给刘备,这使袁尚心中不快。不过转念想想,近期内还可以利用刘备对抗曹操,也不算平白便宜了刘备。“陶使君且宽心,在下会照料好两位公子的。”袁尚说道。陶谦长长吁了一口气,“多谢公子了……”说着说着他闭上一双已经浑浊黯淡的眼睛。“使君!”“大人!”“父亲!”“陶使君!”众人纷纷急声呼唤道。可是任凭他们怎么呼唤,陶谦仍然是沉沉地闭目不醒。刘备和陶商、陶应三人扶着陶谦的遗体悲声痛哭起来。“公子,要封住消息,否则军心必乱!”贾诩在袁尚身旁提醒道。袁尚点点头,说道:“诸位,陶使君过世的消息还要保密,否则军心动乱必然溃败。”陶商、陶应点头答应后继续悲泣,糜竺则张罗起陶谦的身后事来。包括保存遗体,给陶谦找替身,安抚将士兵卒等事宜。而郭嘉眼中闪过狡黠,在袁尚耳边轻声道:“公子,这倒不失为一个可以利用的转机。”第二天中午徐州军民才再次动身出发。这中间袁尚通过糜竺、曹宏做了些安排。经几个高层决定,刘备带两万兵卒,携两万百姓随青州军北上。一来攻击曹操军。给剩下的兵民争取时间。二来刘备就随袁尚从陆路突围北上青州。剩下近万徐州兵护卫者钱粮辎重,还有剩下地平民南下广陵。南下地队伍自然是糜竺主持统领,袁尚让他将那些工匠挑选出来,待到广陵时随海船一齐迁徙青州。在曹宏、糜竺两家地带领下。另外几家徐州士族也迁徙青州,其中包括了徐州高层官吏,包括陈登一家。刘备率领两万兵卒,还有两万多百姓随袁尚军动身北上。经袁尚示意,这两万多百姓都是刘备那些徐州军兵卒家眷。这些平民不仅是逃难,还要负责押运粮草的任务。动身不到一个时辰,徐州军小股骑兵斥候就跟曹纯的虎豹骑交战上,他们的行踪显然隐瞒不过对方。而刘备、袁尚军北上地路线是走东面。经下邳曲阳到东海郡朐县。再穿过琅琊到达青州。曹操率领的中军距离徐州军大队只有半天路程,一到广陵凌县地界,一个斥候头目就传来急报。“将军,本部斥候多次查探,发现徐州军尾部多有兵民裹带素白。”“什么!你们可看得真切!”曹操急问道。“千真万确。是从今早开始地,而他们的中曲、前曲似乎加快了行军速度。”斥候头目禀报道。曹操环视周围几个谋士:“诸位看会不会是陶谦那厮身亡了?”“如所见不假。必是徐州军中的大人物身亡,而能使兵民皆带素白的,只有陶谦一人。”程昱答道。“那会不会是徐州军那边使诈?”曹操不无疑惑地问道。“有可能是徐州那边引我等上当的诡计,但也不排除陶谦身亡的可能。因为陶谦本就年纪大了,战事不顺使他忧心,又在路途上颠簸流离,一命呜呼倒不是没有可能。”程昱说道。“可这如何辨别陶谦是真死,还是假亡?”曹操皱眉问道。他为人多疑,凡事都会多留个心眼。“实在难以辨别。”戏志才摇头说道,“不过战机不可失。如不加紧追击。就错过全歼徐州军地机会。”“前面何处,可有关隘险要?”曹操再问道。“广陵凌县。再往南就是凌水、泗水、淮水。如不能阻止徐州军渡河,那他们可以据岸而守。我军要再追击就费力了,只能放任他们到广陵。”荀攸答道。曹操犹豫不决,疑惑道:“要是陶谦当真身亡,刘备、糜竺、袁尚那些人怎么会大肆宣扬,这不会扰乱军心么?”“虚虚实实,除了上前试探,谁能知道是真是假。”乐进答道。“不论是真是假,我军都不敢快速地冒进追击。好高明地一招,恐怕是青州那些人出的计策。”戏志才说道。“孟德,反正都要南下追击,只要小心试探,还怕他作甚!”曹仁颇为自信道。这两年内他在豫州连战连捷,不仅能力提升不少,信心也大肆增长。“不然,凌县水网交错,地势复杂,不能贸然进军!”曹操决定道:“传令曹纯扩大侦察距离,势必探明徐州军有无埋伏。再让中军停下整顿,派出几部人马上前抢占险要。”两千“虎豹骑”分成五百骑一曲的小队分多路游击。好在陵县附近地势复杂,不利于骑兵展开,否则就两千虎豹精骑就会让徐州军手忙脚乱。刘备地嫡系亲兵中也有近两千地骑兵,他们多是袁尚攻青州之战中,田楷残部幽州精骑,而后刘备在彭城屯驻时又扩大了编制,拼凑成两千骑。刘备地两千骑兵担负起阻截虎豹骑地任务,要只是那两千骑当然对抗不了两千虎豹骑,好在他们有张飞、关羽两员万人敌地猛将,还有袁尚的六百多近卫骑做策应。面临大战,张飞兴奋起来,他挥舞着长矛,率领着那些骑兵不断冲击拼刺。若非虎豹骑皆是擅长骑射的精锐。还真抵挡不住由张飞带头的猛烈冲击。此次南下青州军都乘船走海路,所以不能多带马匹。加上袁尚五百虎卫狼卫,总共一千两百多骑。六百多近卫骁骑则由赵云、太史慈带领,他们地战力完全不亚于虎豹骑。拼刺对射起来毫不吃亏。结果双方的骑兵胶着混战起来,对抗中虎豹骑虽然占据上风,却突破不了刘备军骑兵阻截。袁尚骑着“绝影”在一块高地上望远处移动着的旌旗,厮杀的双方骑兵。郭嘉、贾诩还有许褚典韦带着五百多虎卫狼卫跟在他身后。刘备和关羽也骑着战马在一旁,他们身后是一千名为“白耳”地精兵,多是在幽州涿县就跟随刘备起事的子弟兵。“三公子,看来曹操当真是不敢再急进了。”刘备说道。袁尚微微一笑,“曹操擅长把握战机。临机决断。却也有多疑地一面。我军故意放出陶使君身亡地风声,他反而不敢急迫地追击。”郭嘉也淡然地在一旁观望,这个主意是他出的,就是牢牢抓住曹操这个多疑地心理。“也不尽然,此计只能拖住曹操一天。我方越是奋力抵抗,他就越会识破咱们的疑兵之计。”郭嘉说道。“到那时糜竺先生他们已经率部渡过泗水了吧。咱们的使命也完成一半了。”刘备说道。“天色一暗就让粮秣和百姓转移到曲阳,届时咱们撤退起来也没了顾忌。”郭嘉建议道。刘备点头答应,不无羡慕地对袁尚说道:“公子手下当真英才齐集,不仅有赵子龙、张文远之类地陷阵勇士,更有郭先生这样地才智高士。”袁尚淡淡一笑,“玄德公两位兄弟就是万人敌的英才,何须羡慕在下。”关羽听来颇为受用,因为立场问题他对青州军不抱好感,但对有学问的士人他还是敬重的。除去一方刺史这个身份,袁尚还是大汉有名的才子。能得到名士“万人敌”地称赞。关羽不自觉地将胸脯挺得更高了。“一旦入夜,就是咱们行动之时。玄德将军对在下的布置可有疑惑?”郭嘉问道。经过磋商,阻截曹操军地计谋都是郭嘉在布置。“先生的布置十分妥当,在下会让他们执行。”刘备答应道。天色一黑,徐州军就开始擂起战鼓,声势远远传到曹操军营地。并且一部部的兵卒不断袭扰兖州军营地周边。而兖州兵一出击,他们又立即撤退。兖州兵一进营,他们又去而复返。曹操是又惊又怒,他恼火道:“徐州贼子当真欺我太甚,此分明是疲兵之计,想搅乱我军“会不会是引诱我军倾巢出击?”大帐中的夏侯渊问道。“秒才将军说得不错,要么是诱敌之计,要么是疑兵之计。”戏志才答道,“不论是哪个计谋,都让咱们不敢轻易出击,出计之人当真十分刁钻,可能是郭奉孝。”“文若所说的那个鬼才郭奉孝?”曹操问道。“是也,旧识我、文若还有他都在颍川书院求学,因为志趣相投,算是至交好友。”戏志才说起旧时往事,“那时水镜先生来讲学,说文若有王佐之才,而郭奉孝则是个刁钻的鬼才。两人一正一奇,若是共同辅佐一位明主,必能成就一番不世功业。”回想起当初荀举荐时的情景,曹操也觉得十分可惜,“当初文若极力举荐郭嘉,让我向袁本初索要。可是当时我军要依仗袁绍,索要一时了然无果。当再见之时,他已是袁尚幕僚,当真天不从人愿啊!”“郭嘉虽然为人机智,擅出奇谋,却也放浪形骸,自视甚高,一般人恐怕是不能容忍他的为人处事。”荀攸说道,虽然相交不深,他也认得郭嘉。“恨不能将天下英才都集结我手中啊!”曹操叹息道。“主公已然发布招贤令,如再能奉天子之命,天下英杰必将争相归附,何须叹息。”荀攸说道。“唉,天下高才之士为之不少,然袁绍、袁术之流依仗家世便轻易收罗一批贤才,而我则要想尽法子去招揽。”“主公用人是袁绍之流万万及不上的,您能不论门第,广招寒门俊才。而袁本初虽然折节下士,却看低寒门子弟。”戏志才不无讥笑地说道:“岂不知寒门子弟并非没有才俊,平原侯、冠军侯不也是地位低贱之人,武帝能不以门第出身用人,故麾下俊才齐集。如今主公也能做到这点,还怕贤才不归附么?”曹操笑了笑,他目光看向大营外。一会后,乐进被抬进大帐。“怎么回事!”曹操惊怒道。“乐将军带兵出击,结果被敌将伤到。”一个兵卒说道。“是何人伤他的?”曹操惊问。在曹操军中,乐进地武艺可是数一数二地,不弱于夏侯兄弟。“是个红脸的大将,像是刘备兄弟关羽。”“啊!是他!”曹操心情复杂,自从诸侯会盟讨伐董卓那时起,他就对关羽印象深刻,可惜关羽对刘备忠心耿耿,并不好招揽。“孟德,如此贸然出击恐怕会中埋伏,还是固守营地,待天亮后再做查探。”曹仁建议道。夜战对兵卒要求极高,而且误伤中伏地概率大大增加,不是万不得已,一半将领都会避免在不熟悉的地方进行夜战。其实徐州军败势不可挽回,即使给他们逃到广陵,也守不住多久。反而是曹操军中了埋伏诡计的话,会给对方反败为胜的机会。如此曹操自然希望稳妥一些,于是他下令兵卒轮番歇息,严防敌军夜袭。等到了第二天一早,虎豹骑斥候传来最新探查来的消息。“将军,徐州军的营地已经空了,他们连夜拔营向北逃去。”曹操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程昱则叹息道:“原来徐州军打定了分路逃窜的主意,他们所作不过疑兵之计。想必昨夜是虚张声势,掩护他们主力撤退。“那是分兵两路追击,还是集中兵马一路追击?”夏侯渊问道。“向北去的恐怕还有青州军吧,他们是想流窜回青州。而剩下一部则是想逃到广陵去。”荀攸说道。“派虎豹骑跟曹仁将军所部尾追而去,虽然不求围歼他们,但也要严防他们使出什么诡计。其余兵马则南下广陵,势必迅速占据徐州全境。”程昱建议道。曹操沉吟一阵,取出调令。另一面,袁尚却在跟郭嘉道别。“子龙你保护奉孝。”袁尚吩咐道。赵云一抱拳,脸色坚毅。“公子放心,我权当去游山玩水,拜师访友。”郭嘉骑在战马上笑道。“其实吩咐底下的人去办就可以了,奉孝你不必亲去。”郭嘉摇摇头,“此事只有我可以办到,待回青州后,定能给公子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