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快马奔驰着往李靖大营的方向过来。“什么人?”夜幕之中看不清来人衣着,哨兵大声喝道。“侦察营报信!”来人疲惫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响起。一块铜牌被扔进了营墙之内。片刻之后,大门打开。第二日一大早,李靖便将诸将请至大帐之中。“诸位,昨夜南路军那边来了斥候前来报信,今日便让这斥候当众给大家说一遍南路军那边的情况!来人啊,将那斥候请上来!”片刻之后,一名士卒走进大帐。张允文一看,却是自己侦察营中的一人。这人张允文还认得,叫做凌中,这家伙最大的特点便是能吹,往往一点小事都可以吹个长篇大论出来。凌中进入大帐之后,向四面众人行了一礼,开口道:“大总管,众位将军,头儿,说起南路大军行军之事,当真可用惊天地泣鬼神来形容了!自我等随王爷南下,一路往南,地势渐高,人烟消失,千里无人,只有我大军在茫茫荒原上翻山越岭,独自行军!这间之地势,高峻险拔,行军其上,似乎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虽是夏日,但山头之上,白雪皑皑,经久未化,寒风呼啸,刺人肌骨。盛夏降霜,乃是常有之事。不知有多少的弟兄倒在这段路上。到了破逻真谷时,此地毫无水源,只得人龁冰,马啖雪,嚼着干粮和马肉,一路南行。就是在那时候,头儿你拨给我们的四羽鸽子被士卒们给吃了!”说道这里,凌中用一种悲愤的眼神控诉,“吃就吃了吧,他们居然还嫌肉少,让我们以后喂鸽子的时候喂肥一些!”听到这里,张允文面无表情的将目光转向李靖,却见后者尴尬一笑,将头扭到一边去。这时候凌中继续道:“终于,五月的时候,我等在乌海追上慕容伏允,与之大战一场,那一战真是天崩地裂鬼哭神嚎啊,连续杀了两日,斩去名王三人,斩杀士卒多不胜数,伏允不知所踪。侯将军怀疑伏允继续往西逃窜,便领着大军往西追赶,同时派出我等数骑前往各部通报此战结果,并让众将军注意搜查伏允行踪!”听得凌中述说完毕,李靖示意他下去,然后对帐内诸将道:“众位有何看法?”薛万均当先道:“末将以为,乌海之战过后,伏允锐气尽失,定抱头鼠窜,做逃遁之事!”契苾何力也说道:“若是能知晓其行踪,遣骑兵衔尾杀之,则定能生擒伏允。唉,可惜王爷和侯将军不熟地形,坐失良机啊!”二人话音落下,李靖便笑道:“你们二人的想法倒与老夫不约而同。不过这伏允如今身在何处,众将可有猜测?”众将顿时沉默下来。这时候张允文却是十分肯定的说道:“在伏俟城之中!那伏允定在伏俟城之中!”“哦,允文是如何确定的?”张允文笑道:“这西海之东,之南,他已无处可去,只能到西海之西去了!”李靖闻言,顿时微微点头,说道:“老夫也以为这伏允在伏俟城之内,所以,我大军当尽快行军,赶到伏俟城去!伏俟城位于西海西面。整个西海的形状犹如一条鱼,伏俟城便在西面的鱼口之中。此时的慕容伏允确实实在伏俟城中。作为一国之都,伏俟城虽然比不上长安,比不上大唐的上州州城,却比得上中州州城,无论是人口还是城池的大小。伏俟城的城墙虽然不是像大唐的城墙一样用青石墙砖砌成,但是,这城墙却是用厚实的黏土加上粗大的木料为基砌成的。其坚固程度一点也不下于那些用墙砖砌成的城墙。在这样的城墙里边,伏允并不能感到一丝心安,他甚至常常在夜里被惊醒过来,满头是汗。梦里,他梦见自己所在的伏俟城被唐军攻破,神色狰狞的唐军冲入皇宫之中,如同猛兽一样遇人便砍。所以他一直计划着离开伏俟城,往西而去,进入茫茫沙漠之中,到于阗、龟兹诸邦去,避开唐军的追杀,待唐军撤离之后,再行复国。就像当年大业年间所做的事情一样。可是,他不知道,大唐不是大隋,中原也不会再乱了,他哪里又会有什么机会翻身呢?布置在伏俟城之外,有一支两万人的大军,这可以说是吐谷浑最后的精锐力量了。在前几个月的各次战役之中,吐谷浑阵亡、被俘人数尽皆十万,举国兵力几乎去了一半,且多是精锐。有这样一支大军在伏俟城外围,再加上城内的一万守军,固守城池,应当不是什么难事。可是,伏允的心头却在计划这逃跑。当七月末的时候,游骑报告说李靖大军正由南面杀上来时,伏允顿时慌了神,再将城中一切事物尽皆交与自己的堂弟之后,便带着三千骑兵和一家老小踏上了往西逃窜的路途。留守伏俟城的慕容伏允的堂弟叫做慕容平,也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在皇族之中,一直不被人重视。如今,伏允推出他来总揽伏俟城中的大小事务,分明便是将他当作挡箭牌而已。然而这位老者却是让人刮目相看,在接手伏俟城的数日内,便迅速稳定了伏俟城局势,以铁血的手腕摆平了一些蠢蠢欲动,想要投降唐军的贵族,以他们的鲜血表明了抵抗的决心。原本惶惶的人心也渐渐安定下来,士卒百姓又渐渐抱成一团,准备和唐军在伏俟城大战一场。当这个消息传到李靖耳中时,李靖却是有些惊讶的说道:“什么?伏允跑了?出来一个叫做慕容平的人?”张允文点点头:“是的,伏允往西逃窜,伏俟城内现有三万大军守备,加之城池高大,短时间恐怕难以攻下啊!况且如今我大军尚未到达完毕,只有我一路大军在此,恐难以形成威胁啊!”李靖听罢,默默算了一下日子,点点头:“好吧,既是如此,那老夫便在等到八月初六大军到齐之日再行攻击!不过再次之前,可是要对这城中守军采取攻心之计!”于是,每日清晨,唐军大营操练之声便响彻天地,将几里之外的伏俟城中的百姓士卒尽皆吵醒。吐谷浑人在城头一看,只见唐军士卒分做两股,训练厮杀,阵阵冲天杀意和凛冽的杀气直让这些同属精锐老兵的吐谷浑士卒皱眉。他们可不像和这样的唐军打仗。接着,会有一队骑着马,全身上下包在厚厚盔甲里的骑兵疾驰到城下。将绑着劝降信的箭支射出,射进伏俟城中,然后从容离去。开始的时候,吐谷浑人还放出几箭,射向那些唐军,可是箭支撞在那明亮耀眼的明光甲上,便被弹开,根本伤不到这些唐军。只好悻悻放弃,看着这些唐军往城**箭。再看看那些射进城内的劝降书,这那里是什么劝降书,简直是一份战报,上面列举了自开战以来的各大战役中吐谷浑的损失情况。这书信一出,直让原本安定下来的人心再次惶惶。虽然寻常百姓知道战败了,可是具体是损失他们却是不知,如今一见这些数字,顿时知晓前线战局之糜烂,心头更不愿意再战。不仅仅是这些百姓抱着这种想法,就连许多的贵族皇亲也是做这般想法。众人皆是不愿再战,慕容平也是无可奈何,只得说道:“老夫唯有尽人事耳!”可是,随着一路路大军的不断到来,看着城外唐军营地的不断扩大,到最后分成三个大营,包围伏俟城,就连慕容平,心头也不由有些惴惴了。但是他决定,再行观望一阵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