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口镇上最大的酒楼位于黄河岸边,建有两层,在二楼之上,临窗而望,可以遥望滔滔黄河和黄河对面隐约的山峦。此时张允文便坐在一个靠窗的位置之上,扭着头,望着窗外的黄河。在张允文对面,坐着那王岳和杨虚二人。虽然这二人非常的不对路,可是张允文坐在一方,难道他们还能去坐张允文旁边不成?所以只好坐在他对面。见张允文在遥望窗外风景,那王岳就是想用话来奉承张允文,也知道这不是时候,只得和杨虚一起,闭目养神。这时候,店家的黄河大鱼终于送上来了。一盆大鱼熬制的鱼汤,白莹莹的鱼汤散发着幽幽的香气。一盘烧制的大鱼,摆满了整个盘子。鱼身上油光四溢,看起来黏稠香糯的汁液正缓缓从鱼身上流到盘中。还有一道烤鱼炙,整条鱼烤得金黄一片,香气最是浓郁。除了这三道鱼之外,还有几盘小菜,几碟小吃,一壶酒。当菜上来之后,那王岳向张允文笑道:“洛口镇简陋得紧,也就只有这些菜肴了!还望国公不要介怀啊!他日若回洛阳,定请国公前往醉也不归楼好好吃上一顿!”张允文嗯嗯两声,敷衍了一下,却动手吃起这黄河大鱼来。这黄河大鱼还真是名不虚传,鱼肉细腻,咀嚼在口中的感觉,就像用手摸着光滑的绸缎一般,滑腻异常,吞咽之后,尤是满口余香。一边喝酒,一边吃着鲜美的鱼肉,一边和王岳杨虚聊着天。那王岳见张允文主动和自己聊天,也迎合上去,几下子便将自己的身世背景说了出来。若是张允文向杨虚询问,也会知道这些情报,但是当着王岳的面,恐怕又有些不好,所以能让王岳自己说出来,那是最好不过了。这王岳竟然是洛阳王家旁系的一支,从四十多年前从洛阳本家分出来,迁于巩县。但与洛阳本家的联系也极为密切。听到这个消息,张允文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冷笑来,在吃鱼之时,未被那王岳看见。吃到中途,张允文向那王岳问起厕所所在,起身暂时离开了桌子。王岳本欲为张允文领路,但被张允文拒绝了。王岳只好悻悻回到位置上和那杨虚默默坐着。一出了房间,张允文便向马望山招招手,马望山立刻跟在张允文后面。来到僻静无人之处,张允文拿出鱼符与一份文牒,面色严肃的说道:“老马,你拿着我的印鉴还有着鱼符文书前往虎牢关,给我调三百名精锐士卒过来!记住了要夜里进入巩县。”马望山等人从张允文出了洛阳边一直跟在张允文身边,对于这洛口仓之事一清二楚。如今听得张允文吩咐,他点点头,接过三样东西放入怀中,默默离开。早在张允文在南门见到那士卒阻挡杨虚进入库区之时,张允文心头便存有将这百名粮丁全部清理出去的想法。后来听说这王岳是洛阳王家的旁支,这种想法便更加强烈了。不过张允文担心这王家在巩县的势力若是自己将王岳清除出去,那么王家之人又有何反应,若是联合河南世家共同抵制自己,那自己的商税大计就会受到影响。所以张允文还是慎重为好。不过就算是将这王岳拿下了,自己若是找不到这巩县王家贩卖洛口仓粮食的证据,也会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好在这时候那杨虚信誓旦旦的说他有确切证据。若真是有,自己便彻底将这巩县王家打击一次,重整洛口仓。若是没有,便令那从虎牢关驰援的三百士卒暂时按兵不动。在将马望山派出去之后,张允文便又回到二楼餐桌旁,言笑晏晏的和那王岳杨虚继续吃鱼。在用过饭之后,那王岳便邀请张允文去巩县王家居住,张允文却是淡淡的说道:“这真不巧,本官先前已经答应住在洛口仓府衙之中!这样吧,明日本官再去巩县!”那王岳连声道:“好好,那末将恭候国公大驾光临了!”回到洛口仓府衙,王岳便告辞而去,张允文看着王岳离开的身影,不由轻轻的说道:“这王岳难道就没有察觉你在暗中对付他么?”那杨虚躬身道:“这王岳根本就是一个草包,虽说读过书,还担任校尉,可除了溜须拍马之外,别无他长,整日流连妓馆,哪里有闲心来管下官的事?再说了,这巩县王家在这一带也算是赫赫有名,势力广布,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所以这王岳也没有在意下官是否在暗中查他!”听得杨虚这般解释,张允文点点头,对杨虚道:“对了,你不是说有证据么?将那证据给我看看!”杨虚道:“那些账目便是证据!另外,下官曾在一天夜里亲眼目睹那些士卒扛着一包包上好的粮食,装运走!”“你怎么知道是上好的粮食?”张允文问道。杨虚嚅嗫了一下:“这,这下官也是猜测!那些苦力在搬运粮食的时候,又没有捂住口鼻。若是里面装的是发霉的粮食,那些苦力定然受不了那霉味,掩住口鼻了!”“难道你就没有找那些苦力查证?”杨虚摇摇头:“王家势力太大,下官恐其察觉所以……”“哼,你不查证,难道王家就察觉不了?好了,你去好生查证一下,本官累了,想要休息一下!”张允文将杨虚赶了下去。杨虚下去后不久,张允文便将杨石、宋瀑二人唤来,对他二人道:“你们二人守在门口,不准任何人进来!我要去那库区查看一下,那里面的情况!”听得张允文这般说,杨石不由道:“大人,让我去吧,你若是离开太久,那杨虚找过来,我等又如何应付?”张允文摇摇头:“算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若是那杨虚等人过来,就说我在酣睡之中,不得打扰!”二人只好点点头。张允文换了一身黑色的衣衫,又取下发冠,用一杆簪子固定住,粗粗望去,这身打扮和那些守卫库区的士卒有着七八分相似。张允文就穿着这身衣衫,带上匕首军刺,翻墙出了府衙。从府衙出来,走在通往库区的路上,沿途几乎一个人影也看不见。顺利的来到库区围墙的一侧。这里是一面近三丈高的围墙,只有一层,墙头不能立人。将耳朵放在墙边倾听了片刻,没有听见对面传来人声,,张允文便将飞爪取下,轻轻的扔上了墙头。飞爪与墙头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接着绳索,张允文飞快的往上攀爬。到达墙中央的位置的时候,再次附耳于墙上倾听墙内动静。终于,张允文上了墙头,小心探出脑袋往下望去。只见下面空荡荡的,除了两个耸立的仓窖之外,再无他物。当下便取了飞爪,让他重新固定住,绳索也落在了墙体内侧。接着绳索滑下了围墙,来到了库区之中。张允文害怕遇上什么巡逻的士卒,便小心翼翼的沿着仓窖而行,耳朵竖起,倾听者四周的声音。然而他太高估了这群粮丁。长久以来的懈怠让他们已经忘记了很多的职责,包括巡逻库区。小心的在库区晃悠了半天,张允文却是什么也没见到。毕竟这里的面积可是不小。再说了每个仓窖都是铁将军把门,就算自己想进去看看,也没有钥匙。终于,逛了近一刻钟之后,张允文终于看见了一处不是仓窖的建筑。那是一座院子,修得非常典雅,庭院之中,假山湖泊,杨柳花圃,错落布置。后面是一座两层楼的建筑,两边有两排低矮的建筑。看到这个院子,张允文想也不想,悄悄的来到了院子中。就在张允文刚刚到达庭院中央花圃处,便听见那院子门口传来人语,一听这说话之声,张允文不由一惊,这声音不就是那王岳的么?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