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一愣,感觉孙烈是来找事的,全都停下了手中的酒杯,看着二人。张全也明白了孙烈是看不惯自己的所作所为,故意来惹事的。张全微微把脸一沉,对孙烈说:“听孙将军的口气,好象是对张某的做法有些意见啊?”“不敢,”孙烈不卑不亢,他也根本没把这小校尉放在眼里,“末将只是觉得张校尉此举太过草率,连对方的身份都没有搞清就发起进攻,恐怕有欠考虑。”“那孙将军认为张某所杀的都是些什么人?”张全反问道。“这个……”这一问孙烈也不太好说,如果说张全杀得是平民百姓,就要拿出证据,不然有诬陷上官之嫌,如果说他杀得是叛乱的羌人,又等于说张全有功,与他的初衷不符。张全见他回答不出来,就又换了个问题问他:“孙将军,那你可曾听说张某杀过一个大汉子民?”孙烈摇摇头,在他看来,那些羌人也不能算是大汉的子民。张全缓缓地坐了下来,不紧不慢地说道:“那就是了,我大汉要求归属羌人要与汉人分散居住,接受我朝管理。而那些羌人却不服管教,建寨相抗,怎么能说是我大汉子民。既不是大汉子民,却又入我大汉境内,这不是入侵是什么?难道非要他们先举刀砍向我们,我们才能还击吗?”“这……”孙烈一时找不到张全的漏洞,不知道如何反驳,“那你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毁寨屠村吧?”“孙将军又错了,”张全给自己斟了杯酒,一饮而尽,“毁寨之事是有的,可屠村之说谬矣。张某十日内确实攻破七寨,可所伤不过百人,俘虏却有三千,何来屠村一说。只有前两天夜袭羌人部落,我部杀敌三百,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总不能在两军交战之时,留这么个威胁在我们身后吧?”孙烈也算个粗人,论吵架还真不是张全的对手,要不是张全的职位比他高,恐怕这时他早就发作了,结果现在憋得脸红脖子粗,不知道如何是好。李息见两人斗嘴已分出胜负,急忙劝解:“好了好了,张校尉此举确实有利于我军日后的行动,至少老夫就不希望打仗的时候有人跑到我们的屁股后面使坏。”徐自为也劝开孙烈:“是啊,可能张校尉的手段有些人不喜欢,可结果却是对我们有利啊,孙司马,张校尉的手段你还没见过,等以后你就知道了。来来来,咱俩一起敬张校尉一杯。”说着,端着酒杯也走到了张全的面前,孙烈也乘机下了台阶,陪着喝了一杯,才怏怏地坐了回去。李息看他们没事了,故意大声问李锋:“锋儿,上次你们十个人灌了张校尉多少杯?”李锋脸一红,可又不能不回答,只得说道:“六十杯。”他的声音不大,可大帐内的人全听到了,羽林、越骑两营的人还好点,不少人都知道这回事,当地十几个边军将领可就不一样了,简直拿张全当酒神。有人问李锋:“是这么大的杯子吗?当真六十杯才灌倒?”李锋的脸更红了:“惭愧惭愧,当时我们用的是宫中的御杯,比这个只大不小,可惜最后倒下的是我们几个,张校尉没事。”“轰……”大家惊讶不已,几个不信的和酒量大的跃跃欲试,却被李息拦住了:“想干什么?这是军前,少饮即可,要想比酒就等你们得胜还朝的时候,都退下。”见主帅发话,众人只得退下。李息等大家重新落座才慢慢站起来,说道:“张校尉这次主动攻击羌寨,为我军下一步行动提供了保障。老夫将上奏朝庭,为张校尉请功。”“谢将军。不过末将这些微功难上台面,这奏报朝庭就免了吧。”张全急忙行礼,其实他真的不想请什么功,就像刘据告诉他的,尽量低调,避免树敌。“唉……”李息摆摆手,“张校尉不要客气,有功就当赏,否则老夫怎么能服众?”张全也不好再说什么,谢过后退到一边。李息看了看了大家,突然问道:“诸位,我们的大军已经到齐了,不知道大家认为这一仗应该如何打。”李息刚说完,马上有人好意地提醒他:“将军,王中尉的队伍要下个月才能到。”“哈哈哈……”李息哈哈大笑,“那些人只能充充数,打仗还得靠我们!有谁能和我们比!在这里,不管是羽林、越骑、神箭营还是边军、郡国兵,都是大汉的精英!我们是最强的!”“我们是最强的!”帐内的所有人都被李息的几句话激起了高昂的斗志,全都站了起来,挥舞着手臂。徐自为也站了起来,他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大喊了一声:“来!为了我们的胜利,干杯!”“为了胜利!”帐内的众将也都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李息也站了起来:“好,让我们干了这杯!”大家全都一饮而尽。等大家都喝完了,坐下来,李息才又提起刚才的话题:“王中尉带来的都是些囚徒、流民,这帮人打仗我们可不能指望,如果他们都比我们强,那还要我们这些当兵的干什么?”“哈哈哈……”帐内的众将都笑起来了。“钟司马,你说说看现在羌人的情况如何。”李息说的这个钟司马是武威的边军主将,负责侦察这段时间羌人的动静。“诺。”钟新站起来,放下酒杯,对众将说道,“最近西羌各部落首领与我朝谈判破裂后,也开始积极备战,但他们各部的意见并不统一。白马羌的首领姚络与烧当羌的首领石松平为了对抗最大的先零羌,联合起来赶走了先零羌的首领杨玉,现在姚络和石松平集合了东部数十个部落近十万人于氐池一带,准备进攻张掖,切断我们与敦煌、酒泉的联系。而杨玉则返回了他的老巢,没有出兵的迹象。”李息点点头,然后问大家:“大家怎么看?”“参狼羌有什么动静?”旁边有边军的将领问道,参狼羌是继先零、烧当、白马之后的第四大羌,所以引人注意。钟新答道:“参狼羌一直反对与我朝谈判,所以他们没有参加这次的谈判,据说姚络和杨玉都派人拉拢参狼羌的首领木洪。南部的几十个羌人小部落一直以参狼羌马首是瞻,到现在也没有动静。”“好!”徐自为高兴了,“羌人内讧正好给了我们各个击破的机会。”“对,我们应该乘早出兵,首先击破白马和烧当。”以李息的副将洪南平为首的将领们都叫起来,谁都看得出来,尽早开战对汉军十分有利。“钟司马,”一直没插嘴的张全突然问道:“终军大夫现在情况如何?”大家一下都安静了,这段时间所有的人都把这个大夫的生死给忘了。张全这么一说,大家全都想起来了,尤其是李息,才想起这个皇上特别叮嘱的人。钟新也是知道轻重的,正色说道:“上次谈判失败,羌人还是很讲信义,只是把他们关了起来,在我们战场上没有分出胜负之前他们是不会有危险的。”李息问道:“他们被关在哪?”钟新摇摇头:“不知道,我们只探出他们都被关在了一个羌族部落里,但是还没有探出具体的地点。”“一定要加紧。”李息交待了一句,然后又对大家说,“出兵的事我们再议,今晚我们要多痛饮几杯,不醉不归。”大家见主帅发话,也不好多说什么,于是大家又把精力放到了酒杯里,这恐怕是大战前的最后一顿了,这里大多数将领都是在战场上混了十几二十几年了,早以看淡生死,只要今日有酒,哪管明天死活。一直到多数人都喝得让手下架了出去,酒宴才慢慢地散了。张全可没喝多,大家一投入进去就不断找自己熟识的朋友干杯、痛饮,把这个初入战场的小校尉忘了,等他们想起了张全,已经没有酒量再对付他了。而李锋因为父亲在身边,所以也不敢多饮。当两人返回营地的路上,张全轻声问李锋:“你父亲为什么不派兵出击?”李锋想了想,摇摇头:“我也说不好,本来我军已经到位,应乘敌不稳立即出兵,可好象父亲在等什么,一点也不象他一贯作风。莫非还在等王中尉的大军?”“呵呵……”张全摇头笑了笑,“非也非也,就象你父亲刚才说的,要是指望那些囚徒和流民,要我们这些人干什么?”“那为什么?”这下是李锋反问张全。张全停下脚步,转过脸来,慢慢收起了笑容,望着李锋说了两个字:“终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