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曹只是一个四百石的小官,在长安城中一抓一大把,本来朝议时一般也不会轮到这样的小官发言,只能听听,然后回去按指示办事,所以当大家看清反对的是一个侍曹时都有点儿意外。最先跳起来的是王温舒,他大叫一声:“大胆,这是什么地方?哪有你说话的份?”“怎么?中尉大人,难道朝议不就是让大臣们说话的吗?如果大家都不说话,那还要朝议干什么?”江充的话让王温舒下不了台,小官不能发言只是大家习惯如此,并不是真的有这条规定,他刚想再斥责江充两句,刘彻却先开口了:“对啊,朝议嘛,在朝为官的当然都能讲,说吧,你为什么说此举断不可行?”王温舒见状,只得闪到一边,江充的位置实在太靠后了,他先上前走了几步,靠近了,才说道:“陛下,商大人看上去说的的确有些道理,可他只说对了其中的一半,还有一半却没有提起。”“哦?”刘彻来了兴趣,问道,“你说说,还有什么他没有提起?”江充说道:“陛下,北军开国以来就是大汉的一面盾,保卫了长安一百多年,现在长安城日渐安全,这盾的作用是越来越小了。可商大人没有提到的是,北军不仅是盾,它还是陛下手中的利剑,用来开疆拓土,征服四方。一百多年来,由于匈奴不断入侵,让我们只看到了北军盾的作用,而忽视了它剑的作用,现在,匈奴逃了,这正是这把利剑出鞘的时候,可商大人却要把它束之高阁,这不是误国又是什么?”江充的话说到了刘彻的心里去了,刘彻一生喜好美女,梦想成仙,可碰到开疆拓土,他把两者都可以扔到一边,他也关心百姓,希望百姓安居乐业,但一旦与外族开战他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打败他的敌人,百姓的死活也就不重要了。江充的话让许多人眼睛一亮,立即认识到其中的玄机所在,他把话题扯到这上面,那么商丘成之前所讲的都成了废话,而且还没有人敢指出其中的不足。于是,大殿内的风向马上就变了,一些将军先后站了出来,支持江充的说法,最后,石庆等人也表了态,于是,商丘成的奏章被大家否决了。刘彻点点头,说道:“是啊,没有军队哪有大汉的强盛,而北军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不过,大家说说,各地的危机应当如何解除?”大家互相看了看,都没说话,看得出,大家还没从刚才的热烈讨论中反应过来。刘彻见大家没说话,就一个个的看了一下,最后点了张全的名字:“张全啊,你来说说,朕知道你鬼点子多。”“诺!”张全答应着上前回话,“回陛下,末将以为各地之战事以东南为最。西疆已经平定,个别羌人难以对我朝构成威胁,只需加以时日,自然会有所成效;辽东一地却要复杂得多,东胡各部及卫氏朝鲜都想进入辽东,但他们各怀鬼胎,根本不能联合到一块去,所以这两个地方只需严守关隘,再适当减免两地的钱粮,末将认为数年之年不会再生事端。”“但愿如此吧。”刘彻不能肯定张全说的对不对,不过如果真是这样,他会省不少心,“那东越一地怎么办?”“东越之乱需要尽早出兵平定,他们现在以余善为王,已经自立一国,有了不臣之心。但越民的战力较低,不难击溃,到时只需将越民迁入江淮一带,东南将无忧矣。”听了张全的话,刘彻脸色好多了,他接着问道:“那你说,平定东越,派多少人比较合适?”张全想了想,在心中粗略计算了一下,才说道:“陛下,东南一带丹阳、会稽两郡已有边军及郡国兵三万多人,而东越虽号称二十万,但实际不过七八万人,而且战力低下,末将以为只需派一营北军前往即可。”张全的话音刚落,南军卫尉卿李广利站出来说道:“陛下,末将提议让张校尉领兵出征。”卫尉卿是卫尉的副手,也是一个两千石的大员。李广利在朝中一直担任一些无足轻重的官职,最近才升为韩说的副将。李广利的话得到不少人的响应,大家都觉得张全可以担此重任,而军中一些将领本来有心一试的,也不愿与张全去争,大家都谦让这位年轻的校尉。刘彻问张全:“张全啊,你刚刚成婚没几天,不知你是否愿意走一趟?如果你舍不得家中的娇妻,朕就换别人去。”刘彻的话引来了一阵笑声。皇上都这么说了,张全不好再推辞了,于是他奏道:“陛下,末将虽已成家,但不敢忘记国家,只要陛下一声令下,末将万死不辞。不过,末将还有一个请求。”“说吧,只要你不把娇妻带在身边,其它的事都好商量。”刘彻的话又引来大家的一阵哄笑。张全也陪着笑了两声,才说道:“回陛下,末将的神箭营增加了不少人,可比其它营还差了不少,这次出征,末将要请求陛下调派水师助战。”“水师?可以。”刘彻从征南越发现了水师的好处,战船可以带不少粮食、装备,至少省了人数众多的民夫运送辎重了,“正好还有部分水师还没有回去,就把他们派给你吧。另外,我再赐你虎符,用以节制丹阳、会稽等东南各地的边军及郡国军。”上次检阅之后,大部分水师都返回长江,不过还有一部分留下来参加征南越的庆祝活动,所以到现在还没走。“诺!”张全答应着退到一旁。刘彻倒不好意思了,又对他说:“张全啊,朕知道你舍不得家中的娇妻,不过你也说了,国事大于家事,就当这是朕欠你的,等你回来了一起补上。”“谢陛下!”“你先别忙着谢,朕现在就封你为平夷将军。”“谢陛下!”张全再次跪拜谢恩。这次朝议总算解决了一些实际问题。可当大家返回的时候,张全和李仲元才发现刘据的脸色很不好看。张全以为他又在想刘妍的事了,就问他:“据哥,你又在想什么?”“想你啊!中了别人的道还不知道,美成这样!”刘据好象很烦燥。“我?我怎么中别人的道了?”张全还不明白,“不就是不能歇婚假了吗?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歇你个头!难道你看不出今天从前到后都是王温舒一伙的阴谋?他们就是把你弄出长安城。”“他们?他们是哪几个?”不仅是张全,李仲元也没看出来。“除了王温舒还有商丘成和李广利,当然,肯定还有杜周和其他人。”刘据解释给他们听,“看来他们是想把你调开,目的是什么我还不知道。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江充会帮你挡一道。”“对了,据哥,”提起江充,李仲元想起来了,“我没想到那个江充还真有口才,我以前只听你说过他的坏话,却没想到脑袋转得这么快,我们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想好对策了。”“是啊,如果脑袋不好使,我也不会这么在意他了,我们以后要更加小心了。”刘据很头疼,现在朝中越来越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