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喜跟在赫子佩身后,一声不出的看着。二狗身上衣衫很旧,也大了不少,穿在身上不大合体,倒有些象是不知哪儿刨拉来套在身上的,不过穷人家穿衣讲究不了这么多,有什么穿什么,也说不出什么。头发又黑又多,束了个马尾立在脑后,穷得开不了锅,能养得这么一头好发,实在不多见。五官姣好,皮肤也细嫩,十分的秀色,一路看下,肩膀单薄削瘦,用麻绳束着的腰只得一点点,个子也不高。按理是个长得不错的小伙子,但千喜总觉得有些别扭,怎么看怎么没有男儿气,不经意的往他胸前扫去,平的。如果这个二狗不是扮女的扮的好,就是当真是男儿身。不过古代女扮男装大多是里胸,她总不能去剥了人家的衣衫来查看,视线上移,看向二狗耳垂。这时的女子从小便穿耳孔,胸可以里,耳孔总里不住。二狗发觉她一直在看他,转过头,有些不自在的朝她笑了笑。这一转头,千喜倒看清了,他耳垂上确实没有耳孔。因为女子力气小,出来找事难,所以这年代女扮男装出来找事做,养家糊口的事,也不时会有。如果遇上这样的,千喜不但不为难,怕还会帮上一把,直接弄到自已衣专里去。现在看来,只怕当真不是,只不过人长得秀气些,不管哪个年代,长得女气的男孩也有不少。听沈洪问二狗,“你以前在哪间铺子做事?”二狗恭恭敬敬的道:“没固定的在哪家铺子,平时有事就在外面跑腿,没事帮着染染东西。”“能染东西?”沈洪抬了眼上下将他重新打量了一番,看他瘦瘦小小的,一脸秀色,“你行吗?”“管事的,我能染,真的能染,您就留下我吧。”二狗眼巴巴的瞅着沈洪。沈洪看了立在一边的赫子佩,见他没出声,接着问,“你染了多久东西?都染些啥?”“因为要跑腿,间不中的在染,有两个来月,染过些花边布头什么的。”二狗捏了把汗,“管事的,您行行好,我染的时候是不长,但我有力气,绝不偷懒,只要能让我留下。”一直没出声的赫子佩突然道:“一会儿这儿的事办完了,你领着他去染槽,染两缸东西瞧瞧,一缸随他染,另一缸就拿咱剩下的布头,染咱才出去的那批布随便一个布色。”二狗转过身看着赫子佩,滴溜着眼,不知称呼。沈洪忙道:“这是咱掌柜的和咱夫人。”二狗也忙哈了腰,“谢谢掌柜的,谢谢夫人。”赫子佩见他机灵,点了点头,扶了千喜的肩膀,往一边走,“吴家绣坊和衣坊的事一打岔,计划又要变了,你还回秀色坊吗?”“想回去看看,顺道看看‘绝色坊’千喜顺着他的力道往前走,觉得北皇有股寒意,回头见二狗正把视线错开,不知怎么的,对这人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但这安置人员,也不能按自已的感觉去左右人家办事,只能权当没事。赫子佩见她神色有异,也回头望了望,什么也没看见,转回头,问她,“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千喜又望了望二狗,“没啥,他真的在吴家染过东西吗?“赫子佩看着她笑了笑,”你现在也变得多心眼了。“千喜睨了他一眼,“你这是夸我还是贬我?“赫子佩又笑,“在外面,多个心眼是好的,他染过东西,但没他说的那么长时间,另外就是不知是不是在吴家,不过吴家染东西就那么几个人,一问便知,有假藏不了。“千喜奇了,“你怎么知道他染过东西?“赫子佩捏了捏她的脸,“你还是不够心细,你看他的手。”千喜打开他的手,又回头往二狗手上看去,二狗正看着她们这边,见千喜看向她的手,将手缩了缩。但就这一眼,千喜也看清了,他手上确实沾了不少没能洗掉的染料,手心污得厉害。她自已老公是开染坊的,从小染布,那手是怎么样的,她再清楚不过。二狗这双手的确象赫子佩所说,染过布,不过那双手比走长年在染缸边打滚的人来说,皮肤不知细腻了多少倍,怪之不得赫子佩说他染过,但时间不长。不过来找事做的,把工作经验说得长些,给自已争机会留下,这也是常见的,他也只不过说了两个月,也并不多夸张,倒是可以认可的范围。这一发现,倒让她心里舒服了许多,刚才的那抹莫名的不自在也随之淡褪了。“我送你过‘秀色坊’。”赫子佩手臂搭着她的肩膀,往门口走,一边朝门口叫,“备车。”“这儿,你不盯着了?”现在院子里虽然走了不少人,但还是人来人往,有得折腾。“不盯了,这些事,沈子他们办得好。我想去给两孩子打一对锁,顺道送你过去。”赫子佩招了个伙计过来,“去跟洪管事说,我有事先走了,有啥事让他自已看着办,实在办不了的,晚上回去再说。”“诶。”伙计应着向沈洪跑去了。千喜上了马车,才问他,“他们不是有锁吗?那一堆的锁,一个月换一块,一年都戴不完,怎么又打锁?”赫子佩在她身边坐下,揽了她,“那些锁来来去去都只得个福寿什么的,没啥意思。”千喜听着还稀奇了,“这孩子求的就是吉利,不戴福寿,还戴啥?”千喜不大信命,但这事来入乡随俗,二来也图个喜头,所以两孩子也是一个一块长命锁。“福寿是要,不过我想打上啥的名字,天下这么多孩子,都挂着福寿,这老天爷也顾不过来啊,不如由爹娘罩着,不强过空落落的福寿二字?”千喜心里又暖又喜,知他嘴上这么说,心里是候纪念他们两人的这份感情,在孩子身上打下他们两人的烙印,捏了捏他的大手,手心粗糙厚实,却让她心里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