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临阵易角从初一到十五,闹完了花灯,又过了二月二龙抬头,这新年才算过完。本来整个怜雅轩都做好了准备,迎接客人的光临。可偏偏此时出了一件大事。康熙皇上的兄长裕亲王福全偏偏在这时归了西,因了他生前曾在康熙面前夸过八阿哥胤禩品行端正,聪明能干,甚至还能立为储君。所以他过了世,康熙便让八阿哥为他披麻戴孝做孝子,连带着九阿哥和十阿哥也去了那里帮忙料理后事。其他的那些官员为了避嫌也不敢擅自去那里寻欢。这几日里真的是门可罗雀,比起往日里的车水马龙,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可是洪羚却发现那梅娘子却并不着急,每日里除了巡视一下轩中各处,便安静的待在她的那个院子里。其他的几位姑娘也更是不着急,因为她们学舞时间都很短,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正好趁现在的时间勤加练习,到时会给客人一个惊喜。这几月的相处,那几位姑娘都把洪羚当成了知心朋友,有时还会对她诉说自己的心事。尤其是琳琅和翠芝两位姑娘,两个人都不是那种有心机的人,当日里初见好像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实际上相处下来,两个人都是恨不得将腹中心事全都倒出。洪羚从她们两个那里倒是打听到了不少事,譬如那个白发老头兴叔,正如洪羚猜测的那样,其实是个隐藏的高人。翠芝说曾看见他半夜里身穿黑衣在轩中穿梭。洪羚还打趣说她是眼花了看错,可是翠芝言之凿凿,这更让洪羚感觉这轩中肯定还隐瞒着更大的秘密。琳琅则是无意当中提到玉茹在这轩中虽是不起眼,好像和她们几个姑娘不能相比,其实不然,梅娘子表面上好像对她不是很在意,但是暗地里其实很照顾她,但是大家好像都有一种默契似的,谁都不会提起。洪羚本来还想多问,但是琳琅又东拉西扯的说起来别的事情。这让洪羚心中的那个预感变得更加强烈起来,自从上次她打听自己和子谦的关系时,她就感觉到这丫头好像有些问题,对她的来历也生出了猜疑,这让她不得不对玉茹增加了提防之心。“当日里是谁推荐玉茹加入粘杆处的?她当真是个孤女?又是谁决定送她入了怜雅轩?”洪羚低声的问着子谦,在这儿个小院儿里,虽是好避过轩中的人们,但是那个燕儿却总是有意无意的出现在她的身旁,总是很难找到机会和子谦说些私房话。“玉茹是那个懂易容的老刘救下的,当日老刘去江南时,碰到了她饿晕在路旁,一时好心就救下了她。事后得知她父母早亡,无依无靠,会弹一手好琵琶,便带了回来,我看她还算是机灵,便留下了。之后又找了机会安排在这怜雅轩里做内应的。羚儿,你觉得她有什么不对吗?”子谦不太明白洪羚怎么还会怀疑起自己的人来。“那老刘可靠吗?”洪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问起了老刘。“他是四爷的人,与我共事许久了,应该可靠。你是怀疑他当初做假,让这玉茹混入我们这里?那你认为这玉茹是谁的人?”子谦也有些后怕起来,若真是八阿哥那边的人,那羚儿和他岂不是又送羊入了虎口。“好像不是八阿哥那边的,我也说不清。我总有种直觉,这梅娘子身上有很多的疑点。她不太像和九阿哥是一伙的,顶多是拿他当个靠山。这怜雅轩也不是拒马镇的百花楼,你还是让人好好查查这个梅沁雅,她到底是谁的人,还有提防兴叔,他可是真人不露相。以后任何事都不要和玉茹透露,还有燕儿,也多加提防。我们俩这次真的有点儿是把自己送入虎口了。”洪羚也有点儿担心起自己和子谦来,真的不想还没报仇呢,他们就先挂了。守孝百日等到九阿哥一行人再过来之时,已经到了六月天。满院的梅香早已被水榭那里的一池荷香所取代。为了表示对九阿哥等人的重视,梅娘子特意让洪羚排了一出舞,分别让含烟,翠芝,琳琅还有玉茹都上场。这几人当中又属玉茹跳的最好,所以就是她作为领舞。这让其他三人都心有不满,琳琅更是酸酸的说梅娘子终于开始明着袒护起玉茹,摆明了这次要隆重的推出玉茹,说不定这头牌的位置也要易主了,这句话落在了含烟耳中,让她心中很不是滋味儿,虽是头牌,但也不能逆了娘子的意。不过她胜在能弹一手好琵琶,这舞不过是一时贪新换换花样罢了,若论姿容,那玉茹还是逊了几分,这样想想她也便消了气。剩下的两人虽然心怀不满,但是头牌都没说什么,自己也更不好再多嘴。更何况她们俩对九爷无意,她们俩只想借此机会,看看是否能打动九爷身边的人,哪怕是娶回去做妾,也是她俩几生修来的福分,比在这里等到容颜退色,还是孤苦一生,那可是强上百倍。洪羚上学时曾跳过民族舞,在宫中也见过那些舞娘为皇上献舞。为了达到一舞惊鸿的目的,洪羚决定将古今结合,甚至还加入了京剧当中甩水袖的动作。那时徽班还未进京,人们大多听的是昆曲,只是依依呀呀的唱,没有那么多优美的动作。洪羚还很自鸣得意,到时候这些古人见了她编排的舞蹈,定会叹为观止。这轩中想来有琵琶,有素琴,有小曲唱,偏偏没有什么大型的舞蹈。这让今天来的客人,也是分外的好奇,都在企盼着即将上演的又会有什么新花样。“梅娘子,今晚这舞若是跳的不好,这酒可是要你请客哦。”胤禟轻佻的对着梅娘子说着。“呵呵,九爷真是说笑了。娘子我这回可是请了一个十分了得的师傅,来教这几位姑娘的。平日里你们可只是见过含烟弹琵琶,翠芝唱小曲,琳琅弹琴,可是没有见过她们跳舞吧。今晚几位爷就开眼吧,若不是不好,这酒我管够儿喝。”梅娘子也双眼笑的像弯月,此时的她倒是有点儿鸨母的样子了,没了那日初见时的清雅,倒是多了几分玲珑,不断的周旋在那些来寻欢的客人之中。因了天气渐热,为了乘凉,都坐在了荷塘边上,这舞一会儿就要在那荷塘边上的水榭中表演。丝竹班子早已在水榭周围坐好,就等着几位姑娘收拾停当之后,开始了。洪羚热心的帮帮这个,又去看看那个,为这几人整理服饰,又安抚她们的情绪,第一次表演,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翠芝的额头不断的冒着汗,刚刚扑上的粉又都黏在了一起。“不用紧张的,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们,跳好了,可是大把的赏赐,说不定还会挑到一个如意郎君,你若跳砸了,可就什么都打了水漂了,真的对不起你这几月的辛苦,还有这学费啊,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哦。”洪羚边说边给翠芝补着粉,一提到银子,翠芝也立马来了精神,充满了斗智。“璇儿啊,你可是真会说话,抓住了我们的命门。我们啊,男人若是靠不住,就只能多抓些银子了。”琳琅无奈的发着感慨,含烟虽未说话,但好像也很赞同她的说法,难得的露了一个笑容。“那大家就一起努力吧。玉茹虽是领舞,可是前面都是你们三人在跳的,后面才是她挑大梁,我编的这出舞,可是少了你们当中的谁都是不行的。加油啊!”一个不小心,用了一个现代的名词,引得这几位全都莫名的看着她。洪羚不好意思的笑笑,又做了一个要努力的样子,大家都跟着笑了。正在此时,燕儿突然跑了过来,满头大汗的,着急的告诉洪羚,说是玉茹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东西,上吐下泻,一会儿肯定是上不了台了。“真是狗肉上不了正席,她就是那付不起的阿斗。娘子给她一个机会,她自己这样的不珍惜。”琳琅幸灾乐祸的说着。此时梅娘子好像也察觉到了这边有事情发生,也走了过来。一听是这样的情况,倒是没有慌乱,而是看着洪羚,说道:“李姑娘,这次只好麻烦你亲自上台了。其实你们彩排的时候,我就觉得还是你那个水袖舞的好看,玉茹终究还是差了那么点儿神韵,毕竟这舞是你编排的,还是你亲自来吧。救场如救火啊。”听了梅娘子这样说,洪羚也有些吃惊,没想到她会如此安排,想到玉茹确实也无法上场,自己倒确实是代替的最佳人选。不过琳琅刚刚高兴的一颗心又再次的失落下去。其他两个人也是一样的心情。除夕夜她们之所以会对洪羚敌视,皆是因她出众的外貌,虽然洪羚的这张面皮已经做的比之讷敏那张脸来,已经逊色很多了。若不是看她多才,又无意争宠,才都对她纷纷示好,可是若此次机会让她出了头,那她们可都要自危了。时间紧迫,梅娘子吩咐了燕儿为洪羚妆扮起来,平日里都是素颜的洪羚,经过精心的妆扮之后,真的是惊为天人。这让其他的三位姑娘更是醋意横生。丝竹之声已经缓缓响起,容不得再多的思量,三位姑娘陆续出场,在水榭之中翩翩的舞着,洪羚并不害怕上去跳舞,可是不知道为何,她的心有些忐忑,这样的在仇人面前展露,但愿不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