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书桓只能随他进去,里面,只见墨菲高高在座,旁边躬身侍立着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者,没有穿官服,只是很普通的长衫。两边皆有小太监雁翅般的排开,邵书桓也不下跪行礼,只是作揖道:“见过陛下。”墨菲点点头,而他身边的那个老者,却是拿眼不住的上下打量他。“吴爱卿,你瞧着如何?”墨菲笑问道。“不错!”那老者点头道,“邵公子?”邵书桓点头,含笑问道:“大人如何称呼?”既然能够出现在文渊阁,想来势必是墨菲的亲信大臣了。“老夫姓吴,和令尊也算是至交,贤侄不用客气。”吴军卓摸着胡须,笑道。“原来是吴大人。”邵书桓作了一揖,南夏的宰相大人,文渊阁大学士吴军卓,听的说他本是墨菲是军师,后来墨菲为帝,他自然而然也是位极人臣,成了一品大员。吴军卓点头道:“令尊可好?”邵书桓没有答言,这句话让他如何回答好?邵赦自然是好的,里应外合,把他送给南夏?他有什么不好了?“书桓,过来!”墨菲招手叫道。邵书桓无奈。只能走到他身边。问道:“陛下有何吩咐?“早上朕说地话。你可还记得?”墨菲问道“自然!只是不知道陛下要我做什么?”邵书桓问道。“这些都是已经批复过地。你看看。以后你尝试着试试?”墨菲一边说着。一边指着桌子上地文书。邵书桓心中好奇。本能地取过一本。翻看一看。顿时就傻了眼。半晌才道:“陛下在开玩笑?”瞧着上面地朱砂批复。字迹正是墨菲亲笔。而这些。居然是各地呈报上来地奏折。包括京城大员等等。“你只是为朕捉笔。倒也没什么。”墨菲笑道。“陛下若是想要找个捉笔的,何用我这个外人?”邵书桓苦笑道,“再说了,陛下若是果真烦恼这些政务。大可在贵国皇子中挑选贤能,立位太子,助陛下协理国事。”他早就得知,墨菲虽然有着几个皇子,可是却至今没有立太子。“这么说,书桓是不愿意为朕捉笔了?”墨菲问道。邵书桓摇头道:“断难从命。”墨菲看了看吴军卓,吴军卓会意,走到邵书桓身边,上下看了看他。半晌才道:“邵公子,这里是夏国京城,不是你北周国。”“我知道。吴大人。”邵书桓点头道。“所以,我国君主,自然不会容着你性子胡闹,难道让你做点事情,还不成嘛?”吴军卓冷冷的道,“你信不信,只要陛下一句话,就可以将你推出去凌迟处死?”邵书桓闻言,冷笑道:“那陛下现在就可以下旨。将我推出去凌迟处死。”且不论墨菲对他的态度,就现在,他可以肯定,墨菲断然不会杀了他的。“好了,吴爱卿别吓唬书桓。”墨菲看着就要闹僵,忙着道,“书桓啊,你过来,先帮朕看看----朕坐了这半日。看着眼都花了,吴爱卿,你陪着朕到外面御花园走走。”“臣遵旨。”吴军卓忙道。墨菲有嘱咐文渊阁侍候地小太监们:“好生侍候邵公子。”说着,便起身向外走去,邵书桓看着他和吴军卓离开,又不能走,只能在房中坐下,枯坐无聊,当即随手便翻阅那一堆厚厚的奏折。翻了几份。却有些讶异。这南夏的国事,似乎甚是简单。远不如大周国群臣之间盘根错节的关系复杂。国事也就是地方上的一些政令问题,大部分文渊阁大学士都已经做出决策,只要墨菲批复准还是不准罢了。看了片刻,感觉口渴,本能的叫道:“茶!”话出口,这才想起,这里可不是周国,只怕那些小太监不会理会他。不料他话音刚落,旁边一个小太监已经捧着一杯新茶过来,小意地问道:“这等热天,公子要冰镇的酸梅汤嘛?”“我不吃那酸东西,有茶就好!”邵书桓摇头道,前世就不喜欢冷饮。却说墨菲和吴军卓出了文渊阁,自向御花园走去,吴军卓问道:“陛下,您真的准备……”“我瞧着他还不错。”墨菲点头道,“难道你反对?”“倒也不是反对,只是陛下淡薄名利权势,可曾想过几位殿下?”吴军卓皱眉道,“现在可不比以前了……”“他们?”墨菲淡淡的道,“武儿和渊儿都非朕亲生,不过算是徒弟罢了,至于那三个,尚且年幼……”“武殿下甚好,只是渊殿下?”吴军卓说到这里,不仅皱眉。“有些事情既然想要做,就得扫平一切障碍,渊儿这些年的朕这是不喜欢,尤其是这次---朕一再吩咐,不可伤了书桓,结果他一路上愣是把他当囚犯,打骂随心,每日仅仅给一顿干粮,哼!”墨菲说到这里,冷哼了一声道,“朕的意思,吴爱卿没有告知他人吧?”“这等大事,陛下不亲自宣布,臣哪里敢说?”吴军卓苦笑道,“我夏国和北周不同,没有他们那么盘根错节的关系网,军中大部分都是当年跟随陛下的老人,就算有着新人,也都是各位将军的传人,倒是不惧,至于朝中,除了前朝地一些旧臣,余下的,倒是不用担忧,如今最堪烦恼的,就是几位殿下,只怕不好交代。”“他们也不惧!”墨菲淡淡地道。“那剩下的,就是那位邵公子本人的意愿了。”吴军卓淡然笑道,“北周有信过来。”“邵赦知道朕的意思嘛?”墨菲问道。“不知道,如果他知道,臣敢拿项上人头保证,他绝对不会把邵公子送来我国。”吴军卓笑道,“臣虽然和他交好。也断然不会把这等事情告知他。”“他有没有书信问过书桓?”墨菲问道。“有,臣正在犹豫,该如何回他?”吴军卓笑道。墨菲冷笑道:“你回信告诉他,书桓被朕关在大牢内,日日饱受酷刑折磨,已经剩半口气了。”吴军卓愣然。墨菲哼了一声,道:“他骗了朕十七年之久,朕总也得出口恶气。”吴军卓忙着答应着,墨菲淡淡的道:“想法子让这份信被姬钰拦截,然后,议和之事,就好谈多了。”“陛下此计甚是英明。”吴军卓笑道,“臣马上就去办。”“北周还有什么消息?”墨菲问道。“有消息传回来,据说---北周皇帝陛下在宫中动用私刑。把邵赦打了个动不得。”吴军卓道。墨菲再也忍不住,大笑出声。邵书桓在文渊阁看了半日的奏折,至晚回去。第二天一早,墨菲依然携剑而来,指点他剑术,午后依然命人把他接取文渊阁。如此过得半月有余,邵书桓倒也对南夏的政事摸着一些头脑,墨菲干脆打撒手,就让他批阅,若是碰到不懂的,再问他不迟。邵书桓本着恶作剧地想法。暗想着:“既然你放心,我就当消磨时间,玩玩罢了。”因此也就大模大样地正式开始批阅奏折。令他奇怪的是,在北周的时候,不过被周帝带去垂帘听政,都遭众朝臣反感,如今他公然在南夏批阅奏折,南夏众朝臣竟然没有一个反对的?或者说,是有反对的人他都不知道?起先他还去文渊阁。后来墨菲吩咐,奏折直接往晴瑶城九洲清宴送过来,倒是省地他两头跑。吴军卓也常常来晴瑶城和他闲聊,教导他一些朝中政务,以及夏国的诸多官员之间的关系等等。不说邵书桓在南夏种种,且说邵赦自那日挨了周帝一顿鞭笞,回邵府后,就搬去栖霞院静养,谢绝见客。邵赦虽然想要瞒着。但这等事情。哪里瞒得住?当天满京城就众人皆知,当朝宰相邵大人。被陛下打了个动不得。于是,以周家为首,和邵赦有些不对劲的,便有些坐不住,打探着消息。第二日早朝,邵赦告病没有来,似乎是坐实了那份传言,直到早朝结束地时候,周帝却故意问道:“邵爱卿,免之怎么没有来?”他口中的邵爱卿,却是问得邵攸。邵攸忙着向前走了几步,躬身道:“臣与舍弟早年分居,实在不知原委。”他倒是推得干干净净。周允冷哼了一声道:“作为堂堂宰相,食君俸禄,却不思为国、为社稷思虑……”“这也罢了,朕倒是收到了邵爱卿告病的奏折,随口问问。”周帝没得等他说完,就打断道。众人一听,这话是明着维护了,而周帝居然又道:“德荣。”张德荣忙着躬身应道:“奴才在。”“你等下吩咐程辰去邵家瞧瞧邵爱卿。”周帝吩咐道“是!”张德荣忙着答应着,众大臣心中都是一颤,几个准备着弹劾邵赦的御史,已经递出去的奏折,自然是再也收不回来,心中却均是后悔无比----邵氏一门,依然是深得陛下恩典,圣眷隆重地紧。邵赦在家静养了半月有余,虽然伤势渐愈,但一来周帝没有召见,二来天气炎日,他也懒得动弹,三来他也摸不清楚周帝是意思,若说对邵家有怨念,该当降罪,也早就该降了。但是,他依然是当朝一品宰相大人,邵家依然深受皇恩。外面诸事皆让邵澜打理,虽然有一些往来交好者,想要探视,也都遭拒绝,这日傍晚时分,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邵家门前。门上小厮迎了上去,正欲说话,但瞧清楚马车上下来的人后,吓得“嗨”地一声,忙着施礼,有着机灵地,早就一溜烟地往栖霞院禀告邵赦。“老爷!有客来访!”林福躬身站在邵赦跟前,低声回禀道。“凭他是谁,一概不见!”邵赦摇头道,“他这等模样,如何见人?”林福正欲说话,外面一人冷哼道:“邵大人好大的架子,难道连着我也不见?”邵赦一听着那人地声音,顿时就傻了眼,忙着翻身下床,跪伏在低声道:“臣邵赦叩见陛下。”外面,早就有张德荣打起帘子,周帝身着便服,缓步走了进来。房中众人忙都跪下施礼,周帝挥手道:“你们都出去吧!”邵家的小厮们忙着退了出去,都在外间侍候,连着张德荣也放下帘子,侍立在外面。周帝拉过一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邵赦跪在地上,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免礼”两字,只能继续跪着。“免之的伤可好了?”周帝半天才问道。“谢陛下关心。”邵赦磕头道,“已经无碍了。”“为何不去早朝?”周帝哼了一声,问道。“臣等着陛下降罪。”邵赦淡淡的道。“降罪?”周帝故意问道,“邵爱卿何罪之有?”邵赦苦笑,没罪?也犯不着在景阳宫中动用私刑把他打得动不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