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不走?”张良罕见的微微皱起了眉头。“你不是都听到了,我要留下来帮盈儿。”张良的眉头皱得紧了些:“太子还小,不知道其中的凶险,难道你也不知道吗?你不劝他离开,还要陪他一起留下,你觉得这样很讲意气是不是?还是你以为,就算城破了,你也可以带着他逃走?”我微微侧着头,眯起眼睛看着张良。讲意气吗?我没有想过。只是当时听到刘盈那些话时,我忽然发现,原来我和刘盈一样,一样死抱着自以为是善良的懦弱,然后心安理得的依靠别人生活。开始是爷爷和凤翔,后来是虞姬,现在则是刘盈。其实我连虞姬也还不如,虞姬为了项羽可以放弃朋友,可以谋刺刘邦。而我,只会坐在那里,等着凤翔为我付出而已。也许,我也应该做点什么事情来证明自己,证明自己不是只会逃跑的拖油瓶。我不置可否的对张良笑笑,把眼光转向了城搂下那些,穿着不合身的甲胄、抖得几乎站都站不稳女子。“若论凶险,世间何处不凶险?就算是闭门家中坐,不是一样也会祸从天上来吗?”下颚忽然一紧,我的脸已经被张良扳了过去。“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和她们相提并论?你和她们根本不同,她们只是普通的民妇而已。”看着张良有些恼怒的脸孔,我自嘲的笑笑:“我只知道,如果没有刘盈,现在我和她们也不会有什么分别。”“谁说的?只要你愿意跟我走,我保证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你。”我看着张良愣了一瞬,然后轻轻笑了起来:“张司徒说笑了。时候差不多了,汉王在等你,太子也在等我。”“你这算什么?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我感到张良的手指收紧了些,捏得我的下巴微微发疼,“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他有没有资格做你的沧海、你的巫山?如果他真的那么爱你,又怎么会让你一个人离开咸阳?”好像有一把深藏在血肉里的刀子,忽然被人唤醒了,锈钝的刀锋,绞着我的心疼得抽搐起来。我用力拍开张良的手:“这是我的事情,论不到你来多嘴。”“既然你这么爱他,为什么当初还要离开?也许你现在回去求他,他还能允许你留在他身边也不一定。还是你觉得,现在这个样子,更能显得你的爱情比别人悲凉坚贞?”我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轰”的一声冲进脑子里,我猛地提起手来,但是看着张良那张扭曲的脸孔,却怎么也打不下去。第一次,我觉得张良是这样的不可理喻。我用残存的理智勉强压住了心头的怒火,向后退了两步,转过身去:“你该走了,我们不同路。”“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谁才和你同路?为什么你总是把眼光盯在一个点上,就是不肯回头看看其他的方向?”我的心抖了一下,却没停下脚步。也许他是我的苦海,但是,你也一样不是我的岸。“秋姨,原来你在这里。”听到刘盈的叫唤,我勉强收敛了心神,对他扯了扯嘴角:“太子找我有事?”刘盈看了看我,微微皱起了眉头:“你的脸色——是不是生病了?要不你还是跟着父王他们离开吧,我一个人在这里可以的。”我摸了摸脸颊,才发现竟然热得发烫,我摇摇头:“大概是屋顶漏了个洞,昨天晚上受了夜风。过两天自己就会好了,哪有那么严重了。”“这样就好。”刘盈突然压低了声音,“父王走后,这里就要靠我们自己了,秋姨千万不能病倒。”我看看左右无人,用手在刘盈肩上拍了拍:“怎么,这样就怕了?”刘盈咬咬牙,目光变得倔强起来,声音却压得更加低了:“就算再怎么怕,我也要撑过去。将来我还要独当一面,还要做一国之君。”刘盈忽然转过目光,定定的看着我:“秋姨,你会帮盈儿的,对不对?”看到他期待的目光,我点点头:“我会帮你,直到有一天,你不再需要我帮忙为止。”“一言为定。”刘盈右手虚握,笑嘻嘻的将小指头伸到我面前。我对他做了个鬼脸,将自己的小指勾了上去——“拉勾,一言为定!”咚——咚咚——咚咚咚咚——战鼓响起,我回头看去。西门大开,那些顶盔贯甲的女子,被人驱赶着向城外四散奔逃。“嘭”的一声,城门在她们身后的再次关上。城门两边,立刻涌上一队汉兵,用重物将城门死死顶住。“东门!东门有汉兵冲出来啦!”“刘邦要突围啦!”“快拦住!”我和刘盈爬上城楼,躲在垛口后面向下看去。本来均匀的围在城外的楚军,此时一股脑的向东门涌去,很快就汇聚成了密密麻麻的一大堆黑影。黑影遇到冲出去的“汉军”,徒然向四周散成月牙的形状。“月牙”的两端不断延伸靠拢,渐渐将那些“汉军”围在中央。?????????????????????????????????钟离昧在马上愤愤的举剑虚劈:“MD,中计了,都是娘们!”“钟离将军息怒,刘邦会用这个障眼法,一定是想从别的城门逃走。”“不错。雍将军与刘邦相交多年,你以为他会从哪个方向逃走?”“这个……”雍齿微微皱眉,我又不是刘邦肚子里的蛔虫,你问我,我问谁去?“北门!北门又有车马冲出来啦!”“刘邦!是刘邦啊!”雍齿远远望了一眼,只见北面已经人喊马嘶,乱成了一团:“北门,钟离将军快去。刘邦一定是想调开我们,从北门逃走!”“那雍将军你……”雍齿挥剑一指已经被围困的准俘虏:“刘邦素来狡猾,我在这里仔细搜寻,以防他混在其中,意图趁乱逃走。”钟离昧冲着雍齿一抱拳:“如此,这里就有劳雍将军了。”说完匆匆转身,拍马离去。雍齿拨转马头,看着那群惊惶失措的俘虏嘿嘿一笑——刘邦啊刘邦,上次你儿子把我坑得好惨。你最好求神拜佛,千万不要落在我的手里。???????????????????????????????????我冲着城外撇了撇嘴——真是一群傻鸟。刘邦要逃走,自然是越低调越好。怎么会带着大队人马,还打出旗号这么张扬。“回禀太子,汉王已经从西门安全撤走。”刘盈点点头,与我相视一笑:“那我们也该依计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