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装睡偷听她说话,这也是圣明天子干的事?现在要怎么做?跪地请罪,还是照剧本唤几声?“嗯?”朱祐樘欺身上来,把她圈在怀里。正要张嘴,听见朱祐樘说:“不许敷衍。”一股热气喷在耳边。自己这样好像很弱势啊,“你先放开我,这样不好说话。”朱祐樘不放手,“就这么说。”把下巴搁在她头顶上。“皇上,我给你讲个故事。”然后不等朱祐樘应允就接着往下讲,“从前有一对夫妇,他们第一次在一起吃鱼。做相公的很喜欢吃鱼头,可他也很喜欢新媳妇,于是把鱼头夹给媳妇吃,自己吃鱼尾。就这样,媳妇吃鱼头,相公吃鱼尾,他们吃了二十年。这二十年,他们举案齐眉,相敬如宾,过得和和美美的。有一天,做相公的就跟他媳妇说,媳妇啊,其实我最喜欢吃鱼头了,结果你也爱吃,我就只好让给你吃了。那个媳妇听了,很吃惊的说,我以为你不喜欢吃鱼头才夹给我。其实我最喜欢吃的就是鱼尾了,可是你夹鱼头给我,我只好吃。两个人说完,看着对方哈哈大笑。从此他们就改给来了,相公吃他喜欢的鱼头,媳妇吃她喜欢的鱼尾。然后,他们就开始爆发争吵,慢慢的积怨愈深,最后就成了一对怨偶。”张语讲完,从他怀里挣了出来,巴巴的望着朱祐樘,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朱祐樘把她重新拢进怀里,“鱼头鱼尾都给阿语吃好了。”张语黑线,你怎么可能什么都让着我呢?“家国大事,朕相信皇后自有分寸;至于其他嘛,我都让着阿语就好了。”朱祐樘低头,望着她的眼睛说。张语不做声,把头埋在他怀里。人家说男人在枕头上说的话不可以信,现在呢?朱祐樘静静地抱着她。“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胡说。”朱祐樘低斥。好半天。张语嘀咕一句:“总不能枉做了两回女人。”打定主意。她猛地把头抬起。不料正正地撞在朱祐樘下巴上。嘭地一声。真地很大声。“没事吧?”赶紧伸手帮他揉。又吹两口气。朱祐樘单手圈住她腰。一手捂着下巴。劲够大地!“别吹了,你当我是小五么?”还又揉又吹的。一阵兵荒马乱后,两人搂坐在榻上,相处而笑。这样相许的场景居然能搞成这样,真是。张语拿手指在他胸口做圈地状,“真的什么都听我的?”“嗯。”“我说怎样就怎样?”“嗯。”张语顿住,双手张开去抱他的腰,“在**也听我的,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个例外。”张语打赌,声音绝对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直起身,把右手摊开在他面前,“给我一块可以随时出宫的腰牌。”“怎么,这个也要例外?”说着,就从朱祐樘的怀里退了出去。端正仪容,就要道一声:“臣妾僭越了。”朱祐樘把她拉回来,“好吧,不过一个月不能超过三次,出去之前要先来知会我一声。还有,不准寅吃卯粮。”张语大喜,激动地把右手抬起来,看皇帝没反应,又自己收回去。朱祐樘看她由激动变得讪讪,“这个动作,有什么含义么?”“厄,就是两个人定约定,拍掌以示约成。是民间的手势,皇上不知道。”民间的手势你怎么会知道?朱祐樘把右手抬起来,“来吧。”张语抬手和他相击,“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朱祐樘接了一句,“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张语掐他一下,居然骗自己和他击掌。被他拉着站到书桌前,正在纳闷。看见朱祐樘捡拾起方才的画,又取了支毛笔蘸上墨,塞在她手里。张语瞟瞟画,“嗯,我不知道下句耶。”《长干行》,刚才骗自己击掌,现在又要让她写“愿同尘与灰”,哪有这样便宜。怎么也要享受一下被人追的感觉才行吧。手被握住,只好跟着他的力转动。写完最后一捺,才发现留下的竟是张语素日的笔迹。这个皇帝,居然还会写自己的字体。朱祐樘放下笔,只觉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忍不住就凑近去吻张语,舌尖撬开她的唇,挑逗的滑入口中,细细品尝。“还,还有一件事。”张语力持镇定,却推不开他。“等会再、再说。”好半天才松开她,看她一脸红扑扑的,替她顺了一下鬓发。“还有什么事,说吧。”“你今早起来,有看到小五么。”张语靠在他怀里,半眯着眼。小五,倒是看见了。昨晚回宫比较晚,小五也安置在张语那里。一大早,他起来准备上朝时,就发现小五已经起来了。在院子里很有精神的做五禽戏。当时走得急没顾着问,看来跟阿语脱不了干系。“怎么了?”“我给小五排了一张作息表,上面排定了做早操和其它锻炼,他每天都照做。很有效啊,这一年下来,感冒风寒的都没找上过他。反倒是你,一有个风吹草动的就倒下。”朱祐樘的脸转到一边去,他从小就不喜欢习武什么的。张语把他的头扳过来。“你不是想给朕也来这么一张吧?”“不止,还要加上每日的药膳。太医说你小时候身子太弱,底子不好,必须好好调理。”没有回应,张语恼怒的跪坐起来,“你答不答应?”“皇后为朕着想,朕当然配合。”无奈的揉揉额角,“我还有一个事问你,什么是小萝卜头?”张语心里咯噔,说梦话了?“你还听到我说过什么?”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还说过想回家什么的。”“我常说么?”“如果白天很开心,晚上总要说上三四句。”张语无语,就说怎么心情好的时候,这个人一定会宿在她那里。原来是跑来听她说梦话,剥下面纱,他也是个普通人啊。“小萝卜头啊,是个小孩子,你不认得的。”她看到书上说朱祐樘小时没剪胎发,第一反应就是‘小萝卜头’。见他还要问,急忙转移话题:“皇上,臣妾在您面前,想躺着的时候得坐着,想坐着的时候得站着,想站着的时候嘛又得跪着。虽然说礼多人不怪,可是两口子在一处的时候,就不要那么多礼了吧。”“嗯。”“锦瑟我用着很顺手,不想换人。”“以后什么都不问她了还不成么?”自从朱祐樘答应了多做体育锻炼,张语便很自觉的负起了监督皇帝晨练的重任。“该起床了。”张语伸脚去踢朱祐樘。朱祐樘认命的爬起来穿衣服,近来张语总是醒得比他早,每天陪他起床,看着他打一遍太极拳才放他出门。每日就算不过来用膳,皇后宫中也有人给他送膳食过来,风雨无阻。张语本人还时常过来拉他去散步,说是坐久了一定要出去走走。这样,其实也挺好啦。张语兴致勃勃的在寝殿中翻看着医术,面前《素问》、《灵枢》、《伤寒杂病论》堆了一堆。可惜李时珍还没出世,没有《本草纲目》可以看。既然决定要好好过日子,总要有所作为。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人就那么积劳成疾,英年早逝。“看天空飘的云还有梦,看生命回家路路长漫漫,看阴天的岁月越走越远,远方的回忆的你的微笑...”“娘娘,江医正到了。”小锦撩开帘子,皇后最近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连带她们日子也很好过。“叫他进来。”江里进太医院三十多年了,须眉皆白。他恭敬的在帘子前跪下。“小锦,扶江医正起来坐。”会折寿的!“谢娘娘,这是臣今日给皇上把脉后,新拟的食谱。”“有劳你了。嗯,本宫今日看医书,有几处疑问,请医正大人解答。锦瑟,把这劳什子的帘子拢起来。”这江医正当她爷爷都没问题了,还要这个干什么。让他直接教授他,这可是博士后的待遇。江里方才在外面就看到许多药材,心中纳闷,原来是皇后要学医。“是啊,本宫有很多药材都没见过,所以找来认认。”原本江里只当皇后是贵人心性,过不多久就会放下,却不想竟是甚为上心,隔不几日就要把他招去问询。皇后宫中上上下下执礼愈恭。张语时常会到文华殿陪着朱祐樘批折子,他偶尔也讲些朝中的趣事给她听。此时的弘治朝堂,王恕为吏部尚书;徐溥为礼部尚书;马文升为左都御史;刘键为礼部侍郎兼翰林学士。谢迁为兵部尚书,李东阳为太常少卿。都是正直忠诚的大臣。皇帝常召阁臣至文华殿,让大家共议大臣的章奏,写出批词后,自己再批改颁发。渐渐形成了弘治元年的新气象。“天寒地冻,你过来时小心一点,千万别摔着了。”张语现在在他面前,倒是一点都不隐藏自己的性子了,无人之处走路还会蹦上几下。只是现在路滑,让他有点担心。今日在朝上,国子监祭酒费訚就不小心摔了一交。他当时见费訚已吓得魂不守舍,就异常温和安抚了他几句。他继位之初就就说过不会廷杖朝臣,怎么会因为滑了一交打人。廷杖太丢朝廷重臣的脸面了,又不是三岁的娃娃。在同僚面前被剥了裤子当着众人打一顿板子,谁能受得了。一阵风吹进来,朱祐樘见张语瑟缩了一下,赶紧让余嘉去加碳。皇帝望了一下窗外,“天色如此凛冽昏暗,余嘉,现在官员有在外办事回家在路途的吗?”余嘉答道:“回皇上,据奴才所知,肯定有的。”“余嘉,传朕的旨意,今后在京官员夜返,不论官位高低,一律令辅军执灯护送。”转首见张语拨弄炭火:“别靠太近,小心被火花溅到。”“知道了,爹。”张语转过头,回他一个大大的笑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