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来人跪下叫皇兄,小猪吓了一跳。四叔不是这个岁数哇。可小叔叔不是升天了么?他走下去摸了摸,热乎乎的。算一算,小叔叔弘治八年走的,现在是十五年,足足七年了。“小叔叔,你怎么又活过来了?”小五对着他笑笑,皇兄没叫他起身,他不敢乱动。“太子,你的母后呢?”小猪一听这话,撇撇嘴,“母后病了,足足要病一个月。”小五心头哀嚎一声,这、这摆明是翘宫了嘛。自己还以为皇嫂肯定帮他吹过枕头风了,这才乖乖的听话回来的。“几时病的?”“半个时辰以前。”小五更悲观了,自己都回来足有三天了,皇兄偏在皇嫂离宫后才见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五弟!”小五赶紧应了一声,“臣弟在。”“你闹这么一出。你说让皇兄怎么帮你收拾。罢了。谁让朕是你皇兄呢。”小五心头一热。是自己多心了。皇兄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兄长。“你地事朕已经禀过了列祖列宗。你这就去太庙。让他们看看。知道你无恙才好。”“是。臣弟这就去。”站起来正要走。暗骂了一声:怎么又傻乎乎地。“皇兄。臣弟要让列祖列宗看多久?”朱祐樘和气地笑了下。“他们为你担了多久地心。你就让他们看多久吧。”“是。臣弟告退。”这就是罚跪加幽禁了。小半年哪。小五苦着脸跟着太监往外走。上了轿子往太庙去。没办法。他见不得人。皇兄。皇嫂翘宫你也不能拿弟弟出气啊。罚跪也就罢了,反正上头的全是自家祖宗,他又皮粗肉厚,可这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真是嘴巴也要闭酸了。直到太阳落山,小五才听到后边‘吱呀’一声开门声。真的是久违了,他运了几次气,才抵住了前胸贴后背的饥饿感。看来这回真是把皇兄惹急了。提着食篮进来的正是他的亲亲小侄子。“小叔叔,你饿了吧?来,快吃。”小猪端出几盘菜摆在他面前。“咦,怎么两幅碗筷?”“我陪小叔叔一起。”小五看他混不在意,一屁股坐下,惊讶的说:“你怎么敢拿屁股对着祖宗牌位?”小猪瞅瞅身后,“不就是木牌牌么?放心,这儿外人进不来。”有人守着他自然会守礼的。“为什么是你给我送饭来?”小五端起饭就开吃。“我在宫里呆不住,就请旨来看你。在外头看到送饭的太监。”“哦。你干嘛在宫里呆不住啊?”“我妈走了,父皇心情不好,对别人不会怎样,对我可不会客气。我才不当炮灰呢。”小五也是张语一手带大的,对小猪冒出来的新词一点没有障碍就接受了。“哎,我好想皇嫂哦,还以为回来就可以见到她。太子,你见了皇祖母,记得把我回来的消息告诉她。”“哦,妈妈也挺想你的。所以,父皇压根没让她知道你‘死’过的事。太祖母也不知道。”小五叹口气,“原来不知道哇。”“小叔叔,你要跟这些木牌牌过夜么?”“那倒不用,皇兄还没那么狠。晚上可以回去睡觉。呃,既然皇祖母不知道,那不用告诉她了。我受完罚再去看她。”“知道了。”小五一心惦念的皇嫂牌保护伞已经出京了。“主子,是用饭的时辰了,您看这个小镇怎么样?”张语上车就开始睡。走了半天,锦瑟看看到饭点了,又是可以打尖的地方,就把她叫醒。张语饱饱的睡了一个上午,精气神全回来了。掀开帘子看看,“行,就这儿吧。”小方耳朵灵便,听到便把马勒停。“主子将就些,在外头不比家里,你试试合不合口味?”锦瑟边说边给她夹菜。其实车上带了各色点心干粮,可张语坚持要下车用饭。“你吃你自己的。”锦瑟知道她一贯喜欢自己动手,便也收回筷子。“咱们去德安要走多久啊?”小方眼动了动,据实告诉张语:“夫人,五爷回京了。江大夫和曲大夫、傅先生出门游玩去了。德安只有小计在。咱们这是去与江大夫他们会合。”“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小五回京的事?”张语停下筷子,托着脸。方才下车的时候锦瑟拿了个纱帽出来,她眼一瞪,“我才不戴这劳什子。”晚间住店,顺利的要到了两间上房,有一间据说是全店最好的,张语瞄了眼,差强人意吧。锦瑟跟着进来为她整理被褥,取了带着的素缎铺床,又取出薄薄的云锦当被褥,马车很宽敞,有三壁都是贴着车厢的立柜,用来放东西。然后还能在中间铺个简易地铺,放上张桌上。铺好床褥,锦瑟又拿出带来的铜盆,兑好水温,搁进解乏的香料,让张语泡脚。“锦瑟,你平常在家也这么伺候你男人?”张语笑问。这才是典范的妻子吧。锦瑟抿嘴笑笑,“没。”张语看她笑得蹊跷,有点矜持又有点得意,倾下身子,“那是他给你端洗脚水?”看锦瑟笑而不答,点了点头,“小方不错,算我没看走眼。”话里有嫁对闺女的骄傲。锦瑟又去整理外室的床榻。张语把脚对搓两下,擦干,“你干嘛?”“主子屋里怎么能没人伺候呢?”张语指着隔壁,“你让小方已婚青年享受未婚待遇?”锦瑟笑着回了一句:“皇...爷还不是一样。”他?不予置评。“这一路我早就想说了,你就让我松快点,别讲究那么多了。赶紧过去,让小方给你端水泡脚。快去,快去。”张语把她推了出去。锦瑟还想再说什么,看张语的脸色又咽了回去。张语胡乱睡到**,床很大,习惯性的缩到内测去,把外面留出来。换了N个姿势后,张语终于相信,一向好睡的她,失眠了。她归结为上午在车上睡多了。其实,她早看清了,皇后就是个终身职业,除非被皇帝炒鱿鱼。再说,她也不能在享受了张皇后一切的好处后就真的拍屁股走人。除非她真的能回家去,否则,在这个时空里她是撇不开这一切的。既然这样,她先享受一下好容易争取来的长假,再来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做吧。好歹容她喘口气先,不然真的是会憋死在紫禁城里。张语推开窗户,天上挂了只月牙儿,还有一颗颗的星,很美的夜空啊。那句话叫什么,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她说一天想他三次,远不止啊。晚上睡得晚,早上自然就起迟了。锦瑟进来看了两次,她都抱着被子睡得香,便没有扰她。每个在张语身边的人都知道除了初一要去点卯是决不能催她起床的。足足睡到了巳时过一刻(九点十五)才醒。已经过了吃早饭的点,没办法,古人起得早,都是日出而作。锦瑟加付了银子,让伙计把招牌菜都做了一份端到房里来。等菜都上来,又取出带来的银碗筷。伙计对他们的行为像是不大满意,但看在银子够多的份上没有出声。吃完也不急着上路,张语挽了锦瑟去逛街,街上熙来攘往好不热闹,毕竟是临近京城的小市镇。挑担子卖杂货的、糕点的大声吆喝着,还有走江湖卖艺的。这就是一副活的清明上河图。这样一路且走且看,倒也惬意。只是要做人家夫妻的电灯泡,不舒服,超级不舒服。每次一看到锦瑟和小方的眼神交流,那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觉就令她浑身都不舒服。严重怀疑某人是故意的。让她每看到别人小夫妻亲密一点,就不自觉想他一次。幸好这种局面几日后被打破了。张语纳闷的看着风尘仆仆走进来,然后坐到自己这桌的少年。还有空位啊?而且小方居然没有阻止。那人坐下来端起碗就吃,直吃下去半碗米饭才抬起头来。张语就那么看着他,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来是谁。惊讶的指着他,“小、小胖子,你怎么缩水成这样了?”小五手里端着碗,直愣愣的看着她,“你才认出我哇?”从十岁到十七岁,变化那么大,能猜出来你就该感激涕零了,还这付表情。张语高兴看着他,“你不是进京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到这来了。”小五喝了一口汤,“我来陪你玩啊。”怎么都比跪祖宗牌位好吧,幸好她们走得慢,他快马加鞭两天就赶上了。吃过饭,回到楼上的客房。小五把裤脚掀起来给张语看,“你看,膝盖都跪青紫了。人家满以为你已经什么都帮我搞定了,才喜滋滋的回家。谁晓得被皇...三哥整得好惨。”“你活该啦,没事乱报哪门子的丧。害他不敢讲,肯定还很难过。不过,你以后咋整?”小五抓抓头,“皇兄说我的丧讯已经昭告天下了,封号、封国都已经除了。连衣冠冢都修得七七八八了。这些反正我也不看重,就不难为他了。我以后就是个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身份的人了。”张语正拧开药瓶,闻言停下手。可以这样么?“也就是说,如果记入史书,你已经在弘治十四年死了,是吧?”小五点头,“应该是的。其实这样子我还自在些,可以想去哪里去哪里,不用再躲躲藏藏的。就是王爵的俸禄也没了不方便。”“行走江湖很有意思吧,你在江湖上人称什么?”张语好兴致的问。小五挺挺胸脯,“我是罗宾。”侠盗罗宾,死小孩当年最喜欢听这个故事。看张语没什么反应,是了,三嫂在宫里,哪知道这个名字在江湖上代表的意义。小五挺起的胸膛瘪了回去。“很有名气么?”张语看到他的反应,忍不住问。“还算不错。啊!”小五叫了一声,因为张语边说边大力按揉了下他的膝盖。“大侠,忍着点啊。哪个太医给你看的,居然淤青都没揉开。”“又不是什么大毛病,懒得找太医了。三哥刚让我起来,我就跑了。就去看了眼皇祖母跟母后。”小五忍住痛继续说。“哦,她们怎么舍得你出来?”“我可不耐烦天天听她们念经,再说三哥还交代了任务给我。等跟你一起回去再说吧。”说着从一旁搁着的包裹里找东西。“我看你是急着想出来见谁吧,所以回家报了个平安就跑了。”“在这,找到了。”小五翻出个包裹得很好的小盒子递给张语。虾米东西?张语一层层的翻开黄色的绸子,终于在她不耐烦的时候,翻出来两个用泥烧成的娃娃,两只胳膊用红线绑在一块,缠的紧紧的。“是什么啊?我生怕拆开来包不回去,折腾坏了。都没敢拆来看。”小五凑过来看,“咦,两个泥娃娃。”锦瑟见张语停下手,拿着娃娃走到一边,过来接手给小五抹药。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张语看看手里的娃娃,还真是挺像的。难为他有这闲心。“三嫂,三哥说让你给他写信。”“啊?”这才出来几天,有什么好写的。总不能写IIYU吧。张语想了想,写了八个字‘安好勿念,君且珍重’,一边封口一边问:“给谁?”既然叫她写,那肯定有信差。小五走过来,比起一个指头,“一千字,要一千字以上。”还有字数限制?写作文呢。小五把毛笔重新递给她,“写吧,嫂子。写完给小方,他知道找谁寄。”张语想了想,写了封日记体流水账,顺手给小猪也写了一封,叮嘱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睡觉的时候张语抱着两个娃娃缩在被子里傻笑,醒了发现口水滴到男娃娃身上。男娃娃眉眼很像祐樘,一径温和的笑着。女娃娃当然是像她了,眯着眼,很惬意的样子。******友情推荐《妖亦非妖》书号:1237723作者:北城倾雪简介:是妖,亦非妖,她是人妖还是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