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梆子敲了三下,雨声没有转小,反而更大了。朱祐樘站在屋檐下,看着连下了几天的大雨。“皇上,回去歇了吧。”余嘉撑起紫玉竹伞,举到他头上。“嗯。叫值夜的人留意着,有灾情的急报即刻通知朕与内阁的留守阁员。”雨水哗哗打落在伞面上,然后沿着伞沿成柱流下。朱祐樘伸手把伞拿过,“顾着你自己。”余嘉紧了一下身上的蓑衣,赶紧跟上。也不知道皇后走到哪里了,有没有也遇上这么大的雨。他想的没错,张语还真是让大雨困在客栈里了。这年头,没有天气预报,出门真是不方便。锦瑟看她站在窗口看着雨,以为她担心误了行程,“主子,也许过两日就能停了。”“但愿吧,这么下下去,不就又跟那年黄河大决口一样了。”祐樘怕是又在拢着眉头发愁了吧。孤灯的长案后,那个人总是温柔地笑着。所有的担忧顾虑和疲惫,全部都掩藏得深深的。事情过后,极致的劳累涌现出来,肯定又会华丽丽的病倒。他现在生病的频率可比前些年高了。“师叔,是不是这十多年这些个灾害特别多啊?”老苏拧眉想了一下,“的确是,这十多年天道不好,不过当今的弘治皇帝勤政爱民,所以虽然时有灾患,但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还不至于爆发大的流患。”张语叹口气。在这个灾患丛生。通讯不发达。生产力有待大提高地时代。做一个有责任心地皇帝。真是一份不折不扣地苦差。“只是每次洪涝灾害之后。总有瘟疫横行。太医院和各地医局怕是已经在开始准备人手和药材。预备灾后安抚了。师叔。呃”老苏打断她地话。“老夫知道你地意思。医者父母心。等雨小一些。咱们就上路。往附近受了水患地地方去。想来师兄也是这么打算地。咱们也不必急着去与他会合。”张语点头。几日后。雨势稍歇。一行人就整装往附近地连城出发了。连城这次奉命泄洪。以三千亩良田地代价换来了附近州县地平安。灾后地情况是比较荒芜地。当地人被转移到邻近州县。灾后纷纷回来。面对残破地家园。心头是有怨地。老苏来这里。是因为他在这不是有位杏林地结拜弟兄。张语也主张来这里。因为隐卫探知她要找地某人也在。“干嘛急着回来,他们不知道大灾过后有大疫么?”张语纳闷这些人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老苏瞄她一眼,“世世代代都是农民,守着这块地过日子,自然是安土重迁的。来,我们下车去看看。”小五和小茶也下了马,一行人站在街道上,张语已经换作了简便的男装,裤子也扎了起来,脚上穿的是薄牛皮做的靴子。“对,就在转角,马车进不去,你们跟我来。”小茶在后面拉拉小五:“我觉得三嫂跟前些天好像不大一样了。”小五明白她的意思,“她本来就不是一味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我三嫂很厉害的。”张语紧跟在老苏身后进了保平堂,保你一家平安,和回春堂一样没特色。保平堂的岳庆辉岳大夫看到苏永江简直是喜出望外啊,“苏兄,你来得太是时候了。”张语听到‘酥胸’差点笑场。“这位是?”岳庆辉也看到她了。“在下是苏师叔的师侄,岳大夫唤我小鱼就好了。这次是随师叔出来长见识的,这几位都是我的家人。”张语指着身后几人。岳庆辉有点奇怪,哪来的富家子弟,这个时节跑来,不是添乱么?张语看他的样子也知道自己被华丽丽的鄙视了。“各位请坐,上茶。苏兄,我要给你介绍个人,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年轻,医术却如此精湛的”门口有人推门进来,岳庆辉喜道:“穆大夫,来,我给你介绍,这位是南方几省的名医,我的结拜弟兄苏永江大夫。”来人客气的打了个招呼,就转头指着张语:“你、你怎么跑这来了?”小五‘啪’地把他的手打掉,“你谁啊?”张语在听岳庆辉叫‘穆大夫’时已经笑开了。一举两得,不用再出去找人了。“小五,自己人。穆修晨甩甩被拍红的手,看她精神恢复了许多,笑着说:“居然这样都能遇到。”然后简单说了一下到街上看了一圈的发现,暂时没有比较吓人的瘟疫出现,都是及时发现就可以医治的肠胃疾病。岳庆辉看他们认识,便热情邀张语等人一同住下。张语不想给人添麻烦,便住到了附近一家重新开业客栈。安顿好后,张语把小五赶开。“三嫂,我也不能听啊?”“对,一边去。”小五不甘不愿的走开,这家伙谁啊。看三嫂跟他很熟的样子。穆修晨看小五走远了,嬉笑着说:“一个皇后,不远千里,来到灾区。毫无利己的动机,把灾区人民的重建事业当作她自己的事业,这是什么精神?......”张语捏拳不客气的砸在他身上,一见面就乱改**的文章讽刺她。白求恩那境界她可差得远,她一半是为了私事来的。“轻点,轻点。我说你到底来干嘛的?”穆修晨躲着她的拳头。“先不说这个,我有重要的事找你。”“你来找我的?你别吓我,回头你男人又看我不顺眼。”穆修晨一副受惊吓的样子。“真有事,刚才那个人你知道是谁么?”穆修晨坐下来,“他叫你三嫂,你们家那么多亲戚我哪认得全?”“旁支的我也认不全。”开玩笑,八万多。“那这个是?”“岐惠王朱祐棆。”自从知道小五已经被除名了,张语就惦记上穆修晨了。果然,穆修晨眉毛一耸,“他、他不是应该已经”用手比了个走的动作。看人家这家学渊源,就是比她强啊,不得不服。张语很严肃的看着他,“他现在可活得好好的。”穆修晨摸摸下巴,“你是说也许可能或者...”张语瞪他一眼:“我要的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你有把握么?”张语拿起桌上的苹果啃了一口,“所以要找你帮忙啊。”穆修晨在屋里转圈圈,最后走到张语面前,“做你们家的家庭医生搞不好要掉脑袋的。何况是干这种事。”张语狠狠咬了一口苹果,“我绝不允许那样的事再来一次。”沉默了半晌,“我还有一家老小得顾。”张语把果核吐出来,很郑重的说:“你放心,太子是我生的。”穆修晨站到她跟前来,拇指和食指对搓了几下,“十万,白的。”十万两白银,这个狮子大开口的家伙,她当皇后,工钱才差不多这么多。“好,成交。”两只手如井冈山会师般握了一下。“回头见过师傅、师姐,你就跟我回京去。”“好。呃,我有也事找你帮忙。”“什么事?说!”张语找到穆修晨,觉得总算是多了一份希望,心情甚好,大包大揽。“我们家玉箫虽然赎了身,但还是脱不掉乐籍。”“这个好办,回京就给你办。不过,你不是不要人家?”她临出京前还特意打听了一下他和那个花魁的八卦。该花魁自己赎身要嫁给穆修晨,这家伙跟人家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这个时候来个抽身而走,听得她火起,简直是渣,丢穿越人的脸。“我那是不得已逃走的。”穆修晨讪讪的说。想起逃走的因由,他赶紧转了个话题,“你到底是怎么跑出来的?你男人也太惯你了吧?”“他放我出来见故人散心。”两人达成协议,一起到保平堂来。准备道个别,就奔去找江里。反正只是些肠胃疾病,医局的人应该可以自己搞定。岳庆辉自然大力挽留穆修晨,想留他在自家医馆。“岳大夫,我未来三年都会在小鱼大夫手下做事。”穆修晨拱拱手,指明他有东家了。“没得商量了?”岳庆辉看半路出手抢人的张语更加不顺眼了。“已经签下契约了。”老苏拉了岳庆辉一把,怕他言语中得罪了小鱼。“那好,我与苏兄许久不见,你们就再呆一天,容我们再叙叙,今晚我为你们践行。”“多谢岳大夫。”小五碰碰张语的胳膊:“三嫂,那家伙谁啊?你跟他单独说了那么久的话。”张语小声说:“回头跟你细说。”这事还得把小五也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