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李家兄弟制作的几根铅笔,李彦回到西跨院,便见厢房朝南的木窗打开着,二丫手上拿着蘸水笔,托着下巴正想得入神。秋日和煦的阳光打在二丫精致的脸蛋上,小麦色的肌肤荡漾着健康的光泽,一对小巧的月牙眼微微眯着,长长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专注的样子显得特别可爱。李彦轻手轻脚走到窗前,将胳膊支在窗台上,托住下巴,微笑看着入神的二丫!“哎呀!”二丫似乎给李彦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拿起蘸水笔敲了敲他的脑门,咯咯笑道:“三娃,吓死我了,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呢?”“给你这个,”李彦晃了晃手上的铅笔。二丫放下蘸水笔,将铅笔捧着手上,甜甜地笑道:“三娃,这就是说过的铅笔吗?”“对,这个就是铅笔,”李彦点了点头,顺手拿起二丫面前绘制的稿纸,这回却不是那些福禄寿喜的图案,而是一些镂空的花,李彦很快看出这是窗格的样式。古代的窗户以木材为框与格,然后贴上窗纸,为了保护脆弱的窗纸,木格一般都比较密集,以各种几何图案构成。二丫绘制的这些图案,多数也是这种,以简单的套方、球纹、海棠纹为主,许是因为不熟悉的缘故,都画得比较简单,看上去别有一种简洁美。此外还有一些比较特别的,是以花草、动物形象为图案,便有些活泼、灵动。“哎呀,姐是胡乱的画的!”二丫伸手要抢,李彦哪里能让她得逞,身子往后一缩,拿了稿纸便离开窗台。“二丫。画地不错。我这就去和木匠师傅说说。按照这些个图案。制作你地房间窗格。”李彦朗声笑道。大步向门外走去。二丫撅起了小嘴。狠狠地跺了跺脚。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很快意识到什么。慌忙向左右看了看。掩着发烫地脸庞坐了下去。在有经验地木匠看来。二丫绘制地这些图案很是儿戏。不仅粗陋。也很不严肃。不过在李彦地要求下。他们自然只得从命。反正是替人干活。能拿到工钱便行。通过近距离地交流。知道这个时代地门、窗以及各种木作设计地图案花纹有很多种。李彦便动了搜集地心思。恰好这些木匠都已经知道李彦想要长期招募李大为、李小为兄弟干活。便趁机询问能不能招募他们。李彦原本以为这些手艺人会更乐于自己单干,用后世的话来说,那毕竟是自个的事业,却未想到这个时代的工匠,所能揽到的活计并不是那么丰富,一年之中总要有许多日子找不到活计。何况大部分木匠所做的不过是苦力,赚点辛苦钱而已,反正是被人雇用,长期的自然要比短期更好。了解到木匠们的这个想法,李彦顿时大喜,他正愁人手不足,便有人送上门了。回到明代最缺的是什么?自然是人才,虽说这些木匠也算不得很杰出,但起码能算作“熟练工人”,而他们的手艺,正是李彦所需要。李彦决定,凡是愿意加入的,全都签下来,然后进行重新安排。虽然宅院正在建设,还有大量的木作活计,李彦仍然抽调出一部分木匠,进入新辟的李记工场木工坊机床作,以尝试制造两种可以提高木匠劳动效率的机器:锯床和圆棒机。如果说锯子、木刨只是工具,那么锯床和圆棒机则能算是真正的机器,由此更可开启车床制造时代的到来。在现代,车床又被称为“工业之母”,可见其作用非常重要,木工车床虽然只是其中的一支,却可以为制造更多功能的车床奠定基础。想到可以造出历史上最早的车床,李彦也是充满斗志,与他一样热情高涨的还有兴奋的李小为,其他人则比较迷茫,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他们拿着手上的锯子,不停地摇头:“让锯子自个动起来,这不可能吧?”“能,当然能!”李彦对车床的了解也不多,加上并不觉得车床有什么神秘,因而敢想。人的思维就是这样,司空见惯的东西都觉得很平常,然而在新事物诞生之前,即便是一把锯子、一只刨子,也可能是无法想象的。李彦的优势就在于,他敢想,并且见过现代的各种机器产品,触类旁通,能够引发他想象的联想点也更多。与科学的成果相比,科学的方法同样很重要,所以李彦并不着急,而是按部就班地给每个人分配任务,搜集相关的资料进行分析、制作相应的样品进行试验。李彦也是参与到这个过程中,凭借超出时代的眼界,以及更为丰富的知识结构与科学研究方式,主导研究的进行。相对来说,这两种机床的功能单一,结构也很简单,特别是锯床,其核心就是一把高速旋转的圆锯。从直锯到圆锯,这个简单的变化立刻让锯子的连续运动变得简单,但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结构,依然让他们一筹莫展。打制圆锯不是问题,问题是要让圆锯转起来,而且要转得快,驱转方便,这就比较难了。李彦让人搜集整理出这个时代与转动有关的各种物品,小到合页、门枢、连枷,大到马车、水车、石磨、纺车,其中马车与纺车的结构无疑是最接近锯床要求的。实际上,马车与纺车所使用的结构大体类似,都是轴承,而且是滑动轴承,也就是一根圆轴,装在圆承的圆形孔洞中。李彦觉得,或许可以试试滚动轴承。————————PS:滚动轴承,具体来说滚柱轴承最早出现在元代,为郭守敬所发明,用在天文仪器上,在两个圈之间安装了四个滚柱,严格来说并不是机械用途的轴承,但已具备滚柱轴承的基本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