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井胡同的宅院内,朱由校骑着木铁结构的“三轮车”,在空地上转着圆圈,通红的小脸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水,气喘吁吁,却不肯丝毫停息。“三娃,这个脚踏车真好,有了这个,就可以载上由检、徽妍,不用担心他们哭鼻子了,”朱由校玩了半天,才终于停下来,跑到李彦对面坐下,笑呵呵地说道。“这个夸父一号才是实验型,还不完善,”李彦笑着说道。朱由校玩的这台三轮车,脚蹬的曲柄与前轮是直接连在一起的,也就是说脚蹬转一圈,轮子才转一圈,有些像建议的童车;并且车轮是木头做成的,防震也不好,唯一有价值的只是用了铁制的滚柱轴承。自从上次跑去天津,朱由校封闭的“童心”被撬开一道缝隙,在宫里也没法做木匠活,就想着要出来,不过骆养性也去了天津,便无法可想,这次不仅骆养性回来了,李彦也来了北京,自然想尽一切办法也要出来,也亏得骆养性有办法,近来宫里又比较紧张,才将他又带了出来。“哎,可惜不能留下来一起做活,”朱由校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又兴奋地掏出一册薄本:“三娃,这是你给的那些题目,都做好了。”李彦一直觉得朱由校沉湎于木工活不是好事,就在平时的信件来往中给他灌输数理概念,指出要想做出精巧器械,必须懂得数学、形学与物学,并将华夏技校的一些基础书籍寄给他。嘱他好好用朱由校也确实用心,据说常常为一道形学题目折腾整日整夜,甚至动手做出实物来求解。不过让李彦失望的是,这小子在这方面的天赋相当之差,有时候很简单地数学题都做不出。不过对于物理,朱由校接受得倒是很快,这也是因为李彦编写的基础物理以定性为主,较少涉及具体的计算。在另外一些方面,朱由校也体现出很强的天赋。譬如,木工活计,又比如玩拼图。李彦之前就曾经将一些拼图送给朱由校,据他回信说都是很容易就完成了。不过他还是乐此不疲,总是打乱了一遍又一遍地重玩,这让李彦很是担心,不知道会不会早就一个未来的“拼图皇帝”。虽然朱由校地拼图玩得很好。不过他还不是玩得最好地。至少二丫就要比他厉害很多。特别是两个人玩从来没有玩过地新拼图。都是二丫完成地速度更快。华夏工场出产地拼图从去年冬天开始。就成为许多达官贵人。名媛淑丽之中流行地游戏。这当然少不了《华夏商报》地宣传。华夏工场生产地拼图一共有两大类。除了这种拿在手上。通过移动十六个方块。最终还原原来图案地。还有一种是将完整地方块。切割成许多不同地小块。游戏者通过拼接完成整个图形。这两种拼图流行以后。也有很多人试图模仿。不过一则李彦重视品牌。二则华夏工场地产品图案设计通常由李彦策划。二丫绘制。往往要比别人地来得新奇有趣。难以复制。而在生产环节。已经开始普及木工机床地华夏工场。更具有天然地优势。当然。拼图作为刚刚流行起来地产品。市场空间还很大。眼下地竞争还不是很激烈。随着李彦来到北京,夏熙也下定决心将彦熙楼开到京城,在正阳门大街盘下一处店面,正在装修。月底便要开业。进入北京以后。要打响华夏的招牌,李彦首选的还是华夏社。除了《华夏商报》在京城的士绅官宦读书人中具有一定的地位而外,金属活字及印刷工艺所带来的印刷效率的提升,产能需要释放。对李彦来说,虽然他不指望从报纸上赚到什么钱,不过以印刷为核心的产业既然有能力扩张,他是绝对不会放过地,起码可以有更多的钱投入技改。李彦决定扩大华夏社的经营项目,除了《华夏商报》及拼图,利用强大的印刷能力,印授各种图书。由于《华夏商报》的关系,华夏社与京城的很多书铺都有联系,经过粗略地统计发现,图书市场上最流行的书包括通俗文艺作品,也就是所谓的小说、戏曲,如《水浒传》、《西厢记》等。还有通俗实用读物,即通书、农书、尺牍、旅行指南等,如《陶朱公致富奇书》、《客商一览醒迷》等,尤以商人用书为最多,想来是商业发达,商人也有钱购买的缘故。当然,在北京的图书市场中,最好卖,最为紧俏的,还是时文选本,这里的时文说的八股文,往往搜集以前中式的科举应试文字,加以选择乃至评点,再印刷出版,其中又以点评者地名气最为重要,若是名人点选,往往好卖,而这个点选者也有特别地名号,叫“操选政”。通常来说,明代的图书市场上还没有版权地说法,不过行规是不能一模一样地抄袭,还有就是印售新近的作品,也需要征得著者的同意。活字印刷强在时效性,以及少量印刷的成本,与雕版相比,雕版在印刷经典书籍以后,可以长期存留,随时加印,成本未必更高,印刷质量也更好。李彦要用活字印刷,就必须充分发挥活字的优势,而避免印刷质量上的劣势,所以李彦在分析比较后决定,华夏社不印书籍,仍然印与报纸类似的,定期发行的,这次是期刊。在期刊的选择上,李彦计划出一本通俗文艺类的,也就是小说戏曲期刊;一本时文选本类的,都是一月一册。两本期刊,一本叫《华夏小说与戏曲》,既然是通俗文艺,这个名字也确实通俗,时文选本的刊名也很通俗,《华夏文学》。李彦原本想将《华夏文学》叫作“十日谈”一类的,他对这本时文杂志抱有更大的期望,因为所谓的时文,所谓的制艺和策论,涉及到的往往是治国的理论和方略,如果利用得好了,这其实就是一本政经类期刊,未尝不会讽喻时政。正是因为如此,李彦想了想还是决定至少从包装上弱化其政治特征,让它看上去只是一本“文学”期刊,而实质上能走多远,就要看政治环境了,李彦的原则是能做的事情就要去做,他不怕死,反正已经死过一次,但也绝对不会去找死。《华夏商报》提前刊登了两本期刊的征稿启事,而且将这两本期刊包装成《华夏商报》的副刊,立刻引起很多人的关注。与《华夏商报》的用稿不同,期刊的用稿会给付稿酬,华夏社也声称,在著者保证他们独家用稿权的情况下,未来《华夏商报》也会考虑给付稿酬,同期有一篇文章就此进行讨论,正式提出版权的说法。版权属于一种全新的提法,虽然在有些领域,譬如书商聘请一些书生撰写小说书稿,然后给钱,或者书商会直接购买小说书稿,这都可以称为稿酬,但提到版权的还不多。就算是书商提供的稿酬,也是相当微薄,除非是很有名气的名作家,譬如冯梦龙、李渔之流,当然前者喜欢自己的书自己印,后者也基本是朝这个方向发展。依靠《华夏商报》的影响力,以及京城的文化底蕴,华夏社很快收到很多来访者和来稿,加上李彦亲自写的一些文章,《华夏小说与戏曲》首先付印,并通过《华夏商报》的发行渠道,推向各地。相较于其它的小说印本,《华夏小说与戏曲》的特点在于类型丰富,基本上包括从一两句话的幽默笑话开始,到小小说、短篇,再到中长篇连载,各种篇幅都有。其中又以连载最为新颖,并引起很大的轰动,轰动的原因自然不是因为连载只有一部分,而是这则据说是长篇小说的内容,似乎有讽刺读书人的意思。这篇小说的内容,其实是李彦参考《儒林外史》,自编自写的一则长篇,书名也叫《儒林外史》,有些内容甚至还会有些雷同。李彦并不是想讽刺什么,小说中的有些事甚至多是包有才曾经听说过的,他只想通过这篇小说,来提醒大家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是否读了儒家的书就够了?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是不是儒家都说到了,而且说对了?而在随后面世的《华夏文学》创刊号中,李彦谈到自己的创作初衷,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就是支持实学,并希望更多的人看到实学的作用,投身到实学之中,以实学“强我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