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五百多尺开始,明军火铳手开始射击,只来得及完成一次装弹好的急速射,第四、第五排射击完成以后,直接是从长枪兵阵列的空隙中退到后面。第三排打完第二轮,也是迅速回撤,第一、第二排,却来得及扔了两排手雷出去。这时候建奴骑兵最快的已经冲到一百尺以内,不过在排枪和两排手雷的打击下,已经变得稀稀拉拉。几百颗手雷爆炸的声势颇有些惊天动地,建奴虽然悍勇,但战马却有自己的意识,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短暂的混乱。趁着这短暂的混乱,火铳手全部顺着长枪兵阵列中间留下的空隙,退到阵列的后方,接下去,火铳能够发挥的作用就很有限了。他们都给火铳装上铳刺,或者抽出腰刀,或者紧握手雷,形成了新的阵型。其中扔东西比较远的成为投掷兵,他们要在长枪兵的身后,尽量将手雷扔到前面去,投掷兵投掷手雷的距离大约在一百尺左右,长枪兵阵也只有十排,只要用力扔出去,就会在建奴骑兵中爆炸,不会影响到明军自己。投掷兵大概有两排,他们在站在高处的队官号令下,轮番向前投掷手雷,与几门不停发炮的轻型火炮一样,在建奴骑兵中造成爆炸。剩下来的两排火铳手手上拿着火铳,给火铳装上铳刺,与一排拿到短刀的一起。只要有建奴骑兵冲过长枪阵,他们就要扑上去。将这些漏网之鱼绞杀。长枪兵这个时候都蹲在地上,将长枪枪杆地末端顶在地上,用脚踩住,枪杆抬起一定的角度,双手紧紧握住。前面五排地长枪兵。都是灭虏营、选锋营的精锐,披挂铁叶甲,带铁头盔,浑身上下都包裹在钢铁之中。后五排是金州营的步兵,他们穿的是轻甲,以皮革为主体,在关键部位镶嵌铁质构件。金州营除了骨干。多数没有上过战场。不过他们留在老兵地身后。身前就是五排森严整齐地长枪阵。就好像钢铁长城一样。让他们感到心安。也都在军官地号令下。按照平日地训练。握紧手中地枪杆。女真人在马背上长大。是天生地骑兵。他们从三处通道冲上河岸。就迅速散开。形成三四十骑一排。滚滚向前。明军密集地火铳轮射。差不多将前面两排一扫而空。第三、第四排也零落落。遭到手雷轰炸以后。不可避免地陷入混乱。虽然建奴地骑兵很快做出调整。但冲击地势头无疑缓了下来。又要越过两道木栅。冲到长枪阵之前。已经失去最初地速度。密集地长枪如林。一尺多长地枪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这一切对建奴骑兵都构成巨大地心理压力。反倒是马匹因为蒙了眼。只有巨大地爆炸声才能造成干扰。建奴纪律森严。尽管面对如林长枪。那些骑兵还是冲了上来。不过坐骑受爆炸地影响。骑兵受枪阵地影响。第一次地冲击并不猛烈。明军重步兵长枪阵如坚实地堤防。死死挡住飞蛾扑火般地骑兵。看到明军的火铳手后撤,阿敏就长出了一口气,这些天他是充分体会了火铳的威力,不过眼前的战局又显示出在没有障碍的情况下,只要能够让骑兵冲起来,那么火铳手的作用还是有限得很。看着火铳手撤退后露出的长枪兵阵列,阿敏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过他并没有担心,长枪阵是麻烦了些,但只要让骑兵冲起来,他不相信冲不破这个长枪阵。第一排骑兵撞上明军的长枪阵,并没有给长枪阵造成太大的危害,本身就没有什么速度,一旦失去了速度,骑兵的冲击力就大为下降。第二排的骑兵虽然受到手雷爆炸的干扰,但还是紧接着冲上来,他们的速度也受到一些影响,比较而言,受到的影响并不算太大。这是一次火星撞地球似的接触,高速运动的骑兵连人带马撞在枪阵上,巨大的正面至少被七八杆长枪洞穿,骑士与战马的身上都出现多个血洞。骑兵的冲撞,也给明军带来巨大的压力,一个明军的长枪没有握住,枪杆顶在后面的人身上,虽然有铁甲阻挡,那个长枪兵还是闷哼一声,吐了口血,委顿下去。不过,明军的枪阵大部分还是顽强地保持着原来的阵型,因为队列靠得很近,即便是一个人受伤不行了,也会被夹得紧紧的,保持阵列的完整。第一排、第二排,第三排,一排紧接着一排,虽然投掷兵发疯似的将手雷扔到枪阵的前面,但也无法阻挡骑兵的狂飙突进。每一排四十余骑,建奴一次投入了两个千人队,分成二十五队,虽然前四队被打残,第五队总算是打出一些效果,紧接着三次冲击,明军的长枪阵也终于开始松动。“复辽军,必胜!”似乎处在绝境中的明军并没有放弃,更没有退却,依然顽强地支撑着长枪阵不至于崩溃。而在他们的身后,前两排掷弹兵已经停下来,换了后面三排,掷弹兵则向两翼运动。建奴的骑兵也遇上了麻烦,前四队没有起到作用,接着又是四队冲上去,虽然冲动了明军的阵脚,但几乎没有一个能过去,明军的阵前,已经堆积了二百多具人马的尸体,还有些受伤发了狂的战马,在阵前乱窜。明军的长枪阵死撑着不动,建奴后面的骑兵也不好直接冲击,到第十队以后,还是没能冲开枪阵,后面的骑兵却再也提不起速度了,面前就是几十匹乱窜的伤马,地上就是几百巨尸体,特别是阵前那些巨大的马尸,严重影响了骑兵的冲刺,成为天然的障碍。骑兵的速度一慢,不仅失去了冲击力,还要承受阵后飞过来的手雷,战局竟然一下子僵持下来。趁着建奴进攻势头减缓的间隙,明军趁机将死伤的兵换到后面,后排的长枪兵向前替补,渐渐又将阵型拉了起来。长枪阵后方不远处临时搭建的敌台上,王国兴面沉似水,虽然做过很多次演练,但是长枪阵直接承受实战骑兵的连续冲击,这还是第一次,尤其是在阵前缺乏障碍物的情况下,建奴的骑兵发挥了最大威力。面对骑兵冲锋,复辽军有许多种战术组合,但现在能用出来的,也只有火铳手此前的轮射,以及现在的长枪阵。两翼骑兵只能看住侧翼,防止敌人的骑兵迂回绕击,火铳手则彻底失去作用,成为掷弹兵与辅兵。“将军,咱们必须要反击啊!”刘文炳在一旁阴阴地说道:“任由建奴这么冲下去,重步兵也撑不住的。”王国兴点了点头,四个哨长枪兵的表现很出色,但终究会有承受的极限。“我让轻骑兵冲一下?”刘文炳搓了搓手,阴阴笑道。“也行,注意不要过多纠缠,”王国兴道,现在必须要想办法减轻正面的压力。复辽军虽然讲究计划与方案,为此也有充分的设计,不过到了战场上,面对千变万化的战场形势,复辽军将领的应变就显得不够,王国兴这时候才意识到,其实他早就该让轻骑兵从旁边牵制了。毕竟,要对付骑兵的最有效办法,永远只有骑兵本身。刘文炳立刻领命走下敌台,跨上战马奔向右翼,他现在是灭虏营参将营官,自然也不用亲自披挂上阵,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也不等不及他去从容安排。事实上,在王国兴点头以后,出击的命令已经下达,顶在最前面的两个骑兵哨哨官已经开始行动,执行轻骑兵的战术套路。战术套路与战场情况显然不可能完全吻合,这也需要领军的哨官自行调整和应对,明军摆放在长枪阵两翼的左掖与右掖,行动就不完全一致。左掖采取的是骚扰,他们掠向建奴骑兵冲阵的中路,投掷手雷,或者是用手上的三眼铳射击,如果建奴不追击,他们就会停下来射击,建奴要是转向,他们就会拨马就走。左掖派出的兵力也不多,通常是一个旗一百多骑,每次以一队二三十骑为一组,以骚扰为主,建奴还不能不应,要是应的话,对正面的冲击自然要减弱,要是不应,这边上百骑过来,火铳一阵乱射,也吃不消。左掖是刘文炳原来带过的,风格就有些灵活,秉承的原则就是不停占小便宜。对明军来说,他们的优势是大虫河的阻隔,建奴的骑兵只能通过有限的通道运动,这就使得他们在河岸这边能够投入的兵力相对较少,不然,灭虏营的轻骑兵也不能这样轻松。相对来说,又翼的骑兵就比较生猛,他们动用了仅有的一个旗重骑兵,并以重骑兵为锋锐,轻骑兵紧跟在后的阵型,斜斜地向最右侧那个通道杀了过去。灭虏营一共编了三个哨骑兵,每个哨又编一个旗重骑兵,平时也当做轻骑兵,战场需要,披挂重甲以后,就成了重骑兵,其实还算不上是真正的重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