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曾纪泽腾的跳了起来,满脸的惊喜不定的神色,拍着拳头在房中来回踱步,口中喃喃道:“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古人二十五六岁当爹已经属于晚育,但对曾纪泽这个现代穿越而来的来说,这么早就当爹,他根本就还没有心理准备。他从来还没有过身为人父的念头,而当这世界上,将要诞生一个新的生命,身上流淌着自己的血液,寄托着自己的希望,曾纪泽完全想象不到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他实在想象不出,不久之后,自己怀中抱着一个胖娃娃,而那个胖娃娃则吚吚吖吖的叫着他“爹”,显然,对于他而言,那真是一种匪夷所思的画面。但或许是一种人性的本能,尽管对此惊讶不安,但内心之中,仍是充满了一种莫名的兴奋,他竟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要快些看看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是何模样。诗涵见他跟未经世的小伙子一样,语无伦次,时而欣喜,时而焦虑,那般样子,甚是有趣,忍不住掩嘴而笑,道:“王爷,你也累一天了,快过来坐下吧。 ”曾纪泽很听话的坐下,但马上又一跃而起,脸上表情变了一变,腾的又坐下,将诗涵之手紧紧握住,道:“诗涵,大夫没看错吧,你真的是要有喜了,我真的是要当爹了吗?”诗涵脸色又现绯红,盈盈笑道:“是御医郑大夫为臣妾诊断的。 想来应该不会有错吧。 ”郑大夫是龙城首席御医,曾纪泽这下确信无疑,高兴之下,当即高声叫道:“来呀,立刻给郑大夫送五百两银子。 ”曾纪泽这般地欣喜,诗涵也是倍感欣慰,便倚偎在了他的怀里。 柔声道:“王爷,臣妾现在有喜了。 你是喜欢小王爷呢,还是喜欢臣妾为你生个小郡主呢。 ”“小王爷是掌中宝,小群主是心肝肉,无论男女,本王都喜欢的不得了。 ”曾纪泽拖口而出,但作为一个男人,尤其是一个中国男人。 那种传宗接代,香火不熄的传统思想早已根深于血脉之中,曾纪泽亦不例外,这几句话说完顿了一顿,笑道:“当然,是个小王爷更好了,本王就可以教他骑马打枪,将他教成个文武兼备的奇才。 ”诗涵叹了一声。 幽幽道:“臣妾也想为王爷生个小王爷,可是生男生女是由天定,若是不巧生了个小郡主,也不知王爷不能那么喜欢么。 ”曾纪泽忙将她抱紧,宽慰道:“本王也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其实是女儿也好。 是儿子也罢,都是你我的骨血,我又岂能有不喜欢的道理呢。 诗涵,你就安心养身子吧,别想太多。 ”诗涵心绪转忧为悦,深埋在曾纪泽怀中,默默不语,就在曾纪泽沉浸在将要当爹地喜悦中时,诗涵又是幽幽一叹。出征在即,除南方军团一个师。 卫戍军一个师之外。 镇守预备队一个师外,东军主力部队悉数开往了徐州。 包括刚刚组建的克虏伯炮团,机枪营,这些新式武器,将在东军北伐中向世人展示其强大地威力。东军将领中,有不少府第都安在了南京,这几日,刘铭传、潘鼎新等俱已与家人告别踏上了北上的路途。不久,皇帝正式下诏,于天策二年四月十七,即公元1865年5月15出师北伐。曾纪泽知道这一去,只怕便是数年,也许等自己凯旋归来时,诗涵为他生下的孩子,已经能开口喊他爹爹了。 为了确保诗涵能顺利生产,曾纪泽特别拜托了素雪时常来照顾,更亲自去见过了那郑大夫,请他为吴王妃多操些心。“臣身为御医,诊视王妃都是应该做的,王爷这些礼愧不敢受啊。 ”郑御医十分的谦辞。曾纪泽令随从将那一盘银锭放下,道:“区区一些银子,就当作为郑御医你的出诊费用吧,你不必跟本王客气。 至于王妃那里,本王出征这些时日,就有劳你多用些心,务必不可使她出半点差池。 ”“臣定会尽心尽力,只是……”郑御医似有难言之饮。曾纪泽怎能看不出来,见他脸色有异,便疑心道:“郑御医有什么为难之处,尽可说出来,只要是本王能做到的,便不在话下。 ”郑御医叹了一声,道:“王妃再三嘱咐过臣,绝不可向王爷透lou这些事。 只是臣觉得些事风险太大,一则关乎王妃地性命,二来臣也不敢担此重责。 所以,所以臣还是跟王爷实话说了吧。 ”曾纪泽一惊,回想起诗涵这些天来的古怪神情,猛然省悟,她必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忙道:“究竟王妃怎么了,你如实道来!”郑御医只是如实道来,原来那日他给王妃诊视之后,断定她怀有身孕,但随后又做了进一步的诊视,郑御医断定王妃气血偏虚,体质较弱,并适于生育,若是强行怀胎,待到生产之时便是一大劫,若是挺不过去,便有可能一尸两命,即便是顺利生产,身体也必受重创,寿命必然大损。鉴于这种情况,郑御医当时就劝王妃为性命着想,最好是打掉此胎,便被王妃坚决的拒绝,并嘱咐郑御医万不可透lou给吴王。这样一个真相,对于曾纪泽而言,无异于当头一棒,曾纪泽深叹了一口气,道:“郑御医,那依你所言,王妃她是否此生都不适合怀胎呢?”郑御医沉吟半晌,似乎是不愿给曾纪泽太大的打击,便最后还是一叹,道:“从医理和臣以往的经验来看,王妃她的身体确实很不适合怀胎,但如果强行怀胎的话,也未必不能成功,只是,只是,唉——”郑御医地话未说完,但下面什么意思,曾纪泽猜也猜得到,他的心情,确实是很遭。曾纪泽能够理解诗涵为何会对他有所隐瞒,也了解她为什么会拿自己的生命来冒险,因为对于一个女人而言,不能生育,将是生命中最大的打击。 即使是在现代,这样的事对于女人而言都是极为不幸的,而在这个时代,不能传宗接代,已是女人最大地“罪”。诗涵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曾纪泽能够理解,但却无法接受,他不能接受她拿自己的生命来冒险,他甚至不敢去想象,失却诗涵,他将面临何等的痛苦。曾纪泽心情沉重的回到了王府,诗涵还像往常那样迎接他归来,亲自为他斟上一杯清茶,但见他脸色不太好看,便柔声道:“王爷,是不是北伐的事有什么不顺利么?”说着,将那一杯茶递了上来。曾纪泽接过茶来,并没有喝一口,便是重重的放在了桌上,沉声道:“诗涵,本王后天就要出征了,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本王讲吗?”诗涵怔了一怔,忙道:“王爷此番北伐,必得成功,臣妾只希望王爷能保重身体,待凯旋之日,臣妾必会抱着小王爷去迎接。 ”曾纪泽脸色愈发的难看,一挥手道:“本王说的不是这些。 诗涵,你我夫妻相敬如宾,若有什么事,是否该以诚相待呢?”诗涵又是一怔,但很快她便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一脸的笑容悄然褪去,神色颇为黯然。 她幽幽一叹,道:“原来王爷都已经知道了。 臣妾其实并非有意隐瞒,只是臣妾知道,如果王爷知道实情,一定不会允许臣妾生这个孩子,所以臣妾才出此下策。 ”曾纪泽叹了一声,道:“诗涵,孩子什么时候都可以生,可是你也不能拿自己地性命来冒险啊,你可知你如果出了什么事,本王将会如何痛不欲生呢。 ”诗涵投入了曾纪泽地怀抱,眼泪止不住的落下,她泣道:“臣妾知道王爷在乎臣妾,可是,御医说了,臣妾这身子怀胎总会有风险,这一次不生,难道永远都不生么。 臣妾若不能为王爷生下一男半女,将有何面目面对曾氏列祖列宗。 ”曾纪泽很想告诉她,其实自己并不姓曾,曾氏地列祖列宗又关自己鸟事,但他却不能。而事实上,作为一个男人,即使不去管这些什么世人的眼光,他也无法接受自己无后的结局。 那代表一种传承,如果自己的血脉,随着生命的死亡而终结,那将是多么的遗憾。现在的曾纪泽,陷入了两难的境地。“王爷,你别太担心,郑御医也说了,只要臣妾好好的调理保养,顺利的生下孩子没什么问题。 只要王爷答应,臣妾一定乖乖的呆在府里,什么大补就吃什么,臣妾答应王爷,绝不会置自己的身子于不顾,臣妾不但要为王爷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还保证自己完好无恙。 ”诗涵一个劲的说着,试图说服曾纪泽,而曾纪泽也却实心软了,他知道,如果不让诗涵去完成她的这个心愿,还不如直接杀了她来得的痛快。沉吟了许久,曾纪泽一声长叹,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