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交替,乍暖还寒,一场暴风雨过后,徐州的天气又仿佛回到了冬末春初。徐州行营中,曾纪泽手拿着一封封的战报,对着屏上高悬的地图分析形势,各条战线捷报频传,北伐之顺利,出乎了他事先的预料。“王爷。 ”身后一声细语,打断了他的思路。 曾纪泽回过头来,却见胡雪灵手捧碟碗,正是笑盈盈的看着他。胡雪灵将那碗奉到他眼前,柔声道:“王爷,歇息一下吧,雪灵熬了些姜汤,王爷先喝些吧,或许对你的风寒有帮助。 ”或许是因穿越而来,曾纪泽的身体至今还未能完全适应这个时代的天气,每逢天气变化多端之时,身子便易得病。 这会天气忽然转凉,他便不小心小染了风寒。“姑娘有心了,多谢。 ”曾纪泽将手中雪片似的战报放下,闲坐桌前,接过那一碗姜汤,浅饮一口,顿时皱起了眉头。胡雪灵忙问:“怎么,王爷,我这姜汤可是熬过了头么。 ”曾纪泽摇了摇头,道:“姑娘这姜汤很好,只是……只是本王自幼就不太喜欢喝这东西,感觉又苦又辣的,不怎么好入口。 ”曾纪泽说的是实情,想起当初上大学时,一寝室的同学们都是清一色的南方人,平素爱吃些姜丝什么的,给他吃时,他总是委婉的拒绝。胡雪灵就觉有趣,她想这吴王乃英雄之辈。 征战沙场,虽千万敌军在前,亦不为所畏,却偏偏跟小孩子似地,怕喝个姜汤。 想到此处,胡雪灵不由抿嘴低笑。曾纪泽有点尴尬,笑道:“让姑娘见笑了。 ”胡雪灵忙也笑道:“怎么会呢。 雪灵觉得王爷是个真性情的人呢。 ”她说着又端起那姜汤,轻轻吹了又吹。 使之降了些温度,接着又奉给了他,道:“良药苦口利于病,王爷是指挥千军万马的,怎会被一碗小小的姜汤给难住呢。 ”男人总是如此,若然劝的人是白震山,曾纪泽没准一挥手就作罢了。 但如今胡雪灵一张俏脸。 柔声相劝,效果自然就不同了。“姑娘说得好,本王岂能让姑娘笑话呢。 一碗姜汤而已嘛,怎难难得过本王所灭的那些敌人。 ”曾纪泽来了豪情,端起那汤,眼睛一闭,一口气吞了个干净。郁闷的是,他这一口喝得太急。 顿时呛到了喉咙,不由大咳起来,方才地豪情立时被这尴尬样给丢光。胡雪灵越瞧越觉他有趣,忙是边替他抚背边道:“王爷,这姜汤是药不是酒,怎可喝这么急呢。 ”曾纪泽咳了好一会才平息。 无奈的笑了笑,道:“本王这一辈子地尴尬样子全都被你看到了,真是让你见笑了啊。 ”胡雪灵道:“要依雪灵看,王爷这不叫尴尬,叫洒拖,想那唐朝太宗李世民还曾在群臣面前起胡舞,千古一帝能有如此率真性情,实是难能可贵。 ”胡雪灵将唐太宗与曾纪泽作比较,似乎是暗有所指,但要知道。 李世民固然是一代名主。 但也是一个杀兄逼父之徒,曾纪泽对此还是有所顾忌。 他便将话题转移。 道:“雪灵姑娘,这次劳烦你亲自将粮食运来,不过前线耗费巨大,麻烦你支会一声令兄,下一批的粮食一定要尽快筹措。 ”胡雪灵道:“我已派人回杭州通知了兄长,相信下一批粮食会在二十天之内运抵徐州。 ”曾纪泽点了点头,道:“那你现下有何打算,是要回杭州吗?”胡雪灵道:“兄长言前线粮食账目诸事繁多,恐王爷人手不够,便叫雪灵留在徐州,看看有什么可以帮王爷的。 ”曾纪泽暗思这胡雪岩也挺有心机的,借着这样一个公事公办的机会,给自己的妹妹创造留在他身边的借口。 不过这胡雪灵聪明伶俐,见识不凡,留在他地幕下,说不准会起些作用。二人正说间,杜聿光持一份东线刘铭传发来的战报前来,内中道丁葆桢已经向他派出了谈判代表,商谈“借兵勤王”之事,刘铭传特请示该如何处置。曾纪泽道:“依你看该如何处置此事?”杜聿光道:“依臣之见,不妨先与之谈判,若丁葆桢愿意开城归顺,整编自己的人马,则可考虑接受他的建议,若然不肯,那必是假意归顺,暗中却是想拖延时日,以待时变。 那便可叫刘师长立刻发起进攻。 ”曾纪泽并不完全赞同杜聿光之言,却也不明言,转而道:“雪灵姑娘,你有什么看法呢?”胡雪灵作惶恐之状,道:“雪灵不过一女子而已,何敢谈论军国大事。 ”曾纪泽挥手道:“无妨,本王让你说,你便但说无妨。 ”“那雪灵就妄言几句了。 ”胡雪灵沉吟片刻,道:“兵法云,不战而屈人之兵,乃是用兵的极致,但这并不代表在任何情况下,都期望着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 当年宋之潘美伐南汉,汉主欲求和通好,潘美与之道:能战则与之战,不能战则劝之守,不能守则谕之降,不能降则死,非此五者不得受。 ”“而今我军之强,清军之弱,犹胜当年。 大军所向,无坚不摧,正当长驱直如,直捣黄龙,若只为了不战而得济南城,便那丁葆桢耗费时日,不但会军心渐衰,亦有可能中了他的缓兵之计。 ”“所以,王爷还应当坚持原来的主张,可令刘师长与之明言,除非无条件投降不然大军便顷刻攻城,想来以我军之威,不废吹灰之力定可拿下济南。 雪灵一番妄言,让王爷见笑了。 ”北伐之事,宜于速战速决,曾纪泽又岂会不知,他之所以让胡雪灵说,只不过是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有几分见识,而胡雪灵的字字句句,并没有让他失望。“好,姑娘说得好。 ”曾纪泽拍手喝彩,一摆手对杜聿光道:“你去拟一封密信吧,就依雪灵姑娘说地写。 ”胡雪灵见自己的计策被采纳,却没有表现出半点得意之状,只是道:“王爷,此事事关重大,雪灵一介女子而已,我所得话王爷还是三思才好。 ”曾纪泽笑道:“胡姑娘谦虚了,本王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要委托于你。 ”胡雪灵洗耳恭听,曾纪泽便将酝酿已久的计划道与了她,这计划便是他想要在上海建立一所新式的女子高等学堂,并想委任胡雪灵为校长,全权负责组建学校相关事宜。胡雪灵颇为吃惊,道:“王爷,古人云,女子无才便是德,自古以来,还从未听说过给女子开办学校的,王爷怎么会突然有这样地想法?”“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无非是满奴窃取天下之后,给咱们汉人强加的陋习而已。 我大明再造华夏,便是要全面破降满清陋俗,恢复我汉家风俗,并学习西方先进的东西。 这世上女子占了一半,她们不光要相夫教子,还是一笔可以挖掘的可观劳动力,无论从哪一种角度来看,提高女子的文化水平都是十分必要的。 而建立一所女子大学,便是本王要解放女子的一个开端。 ”曾纪泽所所谓的“妇女解放”,并非是后世的那种解放,在他看来,后世的妇女解放,完全就是失败地。在所谓地解放浪潮中,她们抛弃了传统的中华美德,性开放程度甚至超过了西方,对金钱地贪婪程度比男人还强烈。 她们懒惰却贪图享受,她们自私的要求男人要全心全意的爱她们,却自私的不愿付出一点点改变。 她们甚至不愿意为她们的男人做一顿可口的饭菜,理由就是“凭什么女人必须做饭”,但到结婚之时,却又认为男人为她们买房子是天经地义的。更有甚至者,那些所谓的城市独生子女家庭的出身的女子,对于生育的后代,竟然还会不知耻的要求跟女方的姓!中国女子之无耻,之卑劣,放眼世界也是独此一家。 而这一切,全都是那所谓的妇女解放所带来的“成果”,确切来说,应该是恶果才对。而现在,曾纪泽要主导掌握这种解放过程,确保其走上一条合理的道路,胡雪灵,正是他所选中的先驱者。在曾纪泽看来,胡雪灵身上具有中国女子一切具备的传统美德,除此之外,她还冰雪聪明,于政经之道颇有见解,更重要的是,她在打理生意当中,与洋人多有接触,思想上除了具有本国女子的保守之外,还兼有西方女子的开放。这样一个中西结合十分合理的女子,正具备担当一名“妇女解放”先驱者的一切条件。 而一直以来,他允许胡雪灵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自己的身边,除了为这个女子本身所散发的一些气质所吸引他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是想有更多的机会去观察这个女子,而现在,这个结果很令他满意。当胡雪灵确信曾纪泽想让她干什么之时,她意识到,这位令人捉摸不透的吴王,已经为她搭起了一座高台,作为一名女子,她将有幸登上历史的舞台她没有理由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