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韦这一句话,令陆玉竹神色为之一震。她急是摇头道:“不可能,绝不可能,我的病明明已被刘御医治好,怎会又复发,不可能的……”她矢口否认着自己梦游症再度复发,脸庞上尽是惊慌的表情。石韦却淡淡道:“针灸之术,并非是找对了施针的穴位就万无一失,需知这一针下去,是深是浅,指尖力度如何,都关乎着治疗的成败。,那位刘御医自视太高,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陆小姐这病复发也就没什么可奇怪的了。”听得这一番话,陆玉竹整个人如被霜打了一般,失魂落魄的定在了那里。这个时候,外堂中的动静惊动了内院,樊佩兰等人均是带着醉意前来。当她们看到这般模样的府尹千金时,无不惊异不解。陆玉竹只觉腿脚一软,当下便无力的瘫坐于地。石韦见状,迟疑了一下,还是几步上前,将自己的衫子脱下裹住她的身体,对樊佩兰道:“师娘,劳你把这陆小姐安顿一下,给她找件衣服穿。”樊佩兰虽不明就里,但听得石韦吩咐,忙是上前扶起了陆玉竹。这位府尹千金,神情呆滞的任由着樊佩兰搀扶着入了内院。“丁香,你去熬些安神的汤来,青黛,你也一同去帮忙吧。”石韦不假思索的吩咐下去。丁香自然是惟命是从,但熊青黛却一脸的不情愿,抱怨了几句,却仍是嘀嘀咕咕的跟着丁香一同去了厨房。接着石韦又把丁老汉叫到跟前,附耳吩咐了几句,那丁老汉忙是披了衣衫,星夜离了医馆。石韦穿好衣衫,自斟了一杯醒酒茶,闲坐于医馆之内,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半个时辰转眼即过,忽然间,外面的街上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仿佛有许多人正望这边赶来。须臾,大门骤然打开,丁老汉匆匆而入,喘着气道:“公子,小的传了你的话,那位府尹大人带着一大帮人亲自赶来了,就在后边。”石韦点了点头,摆手道:“你先去后院休息吧,安顿好女眷们,待会若有人去,叫她们千万莫惊慌。”丁老汉应声入了后院,过不多时,喧嚣声起,一群家丁丫环模样的陌生人,一窝蜂的冲进了平安堂,紧接着,一脸凝重的江宁府尹陆玄明也跟着大步入内。见得陆玄明入内,石韦起身微微一拱手,笑道:“陆大人,好久不见了。”陆玄明扫了石韦一眼,脸上掠过几分不自在,声音沙哑的问道:“玉儿在哪里?”“陆大人莫担心,陆小姐正在后院休息。”石韦目光示意了一下。陆玄明二话不说,带着一帮丫环便匆匆入内。过不得片刻,陆玉竹在一众丫环的搀扶下出来,一路神情呆滞的被送出了平安堂,乘着马车先行回自家府去。陆玄明随后而出,目送着女儿离去,神情中的那份紧张之色稍有缓解。“你们都退到外边去吧。”陆玄明手一挥,将一众下人统统都屏退在外。转眼间,诺大的医馆中,只剩下一介布衣和这高高在上的权贵。陆玄明的脸上忽然变得和蔼起来,他向着石韦拱手一笑:“石郎中,今晚多亏遇上了你,要不然小女这夜中乱游,只怕就会有所不测了,陆某在此谢过。”石韦笑了笑,不以为然道:“陆大人客气了,其实是陆小姐自己梦游到我这里来的,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眼下小姐已经找到,陆大人也可安心回府了。”他这是在委婉的下逐客令。那陆玄明干咳了几声,讪讪道:“石郎中,看来小女这梦游症的病,非得由石郎中你来诊治不可,我的意思是,石郎中你能否……”“陆大人。”未等这姓陆的说完,石韦便摆手将他打断,脸上故作惊奇之色,“石某只是一乡野郎中而已,医术怎及得上刘御医那般当朝名医,况且治病的法子我已告知,陆大人应该去找那刘御医才是。”听得这番藏有讽意之词,陆玄明眼中立时闪过几分怒色,只是却又得强行的压制下去,不敢稍有显露。陆玄明深知此时的石韦,身后已经有潘舍人这棵大树罩着,他很清楚光凭自己这小小府尹的权威,已经是镇不住这小郎中。咽了口怒气,陆玄明摇头一叹:“石郎中有所不知,陆某原本就想让石郎中为小姐医治,只是那刘御医非要逞强,我碍着他的面子,故而只好暂且让他一试,到头来终究还是不行,石郎中,小女的病,天下间只有你才能治呀。”这位府尹大人反应也极快,马上把责任都推给了那刘昆布。这般嘴脸,石韦深恶之。他当下冷笑一声:“大人若果有此心,当初石某被水贼绑架时,大人却不派人去救,莫非就不怕石某有所不测,没办法再为小姐治病吗?”石韦也不避讳,直截了当的戳穿了陆玄明的虚情假意。这位江宁府尹顿时一脸尴尬,只得向着石韦再一拱手,面带愧色道:“这件事错都在我,当时玉儿她本已求我发兵去救石郎中,是我被那刘御医所惑,所以才没有答应。只要石郎中答应为小女治病,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此时的陆玄明,已然没有一丁点的官威,这般低声下气的向着石韦恳求,一方面是为了自己女儿设想,一方面自然也是顾着石韦的背景。正所谓医者父母心,石韦虽恶这姓陆的为人,但身为一名医生,又岂能坐视病人不顾。听得这陆玄明一番道歉,石韦沉吟了片刻,忽然问道:“陆大人,我想请问你一句,当初那个那你告密,说是我通敌卖国之贼的人,是不是就是当涂仁心堂的那个沈厚朴。”陆玄明脸色刷的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惊奇。他迟疑了一下,却不敢隐瞒,只得点了点头:“没错,那沈厚朴受了你和渔帮的气,气之不过,便向他的师兄刘南鹤求助,我碍于那刘氏父子的面子,便答应了替沈厚朴出气,这都是我一时糊涂,还望石郎中见谅。”陆玄明的承认,正是印证了石韦心中的推测,没想到这沈厚朴身为郎中,竟然心狠手辣至此,实在是愧对“郎中”这个职业。石韦的眼眸中,陡然间闪过一丝杀机。他当下便道:“前事都已过去,没什么好计较的。陆大人想让我为令千金治病也可以,不过,这一次陆大人恐怕还得答应我一件事。”“何事,只要我能办到,我定然答应。”陆玄明见石韦松了口气,顿时精神振作了起来。石韦沉默了片刻,一字一句,冷冷道:“我要那沈厚朴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