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产先机

长门别赋仔细算算，卫子夫这次怀孕已经有8个月了。可是，她却一点都不开心。因为，这次并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怀孕。就是那王容华，也每日里挺着个七个月左右的大肚子在她面前晃悠。言辞举止上，也越来越不将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了。每每想到这些，卫子夫就忍不住心火徒起。她不是没有想过要动些手脚，将王容华腹中的胎儿打掉。但是，先不说王太后盯得紧，只光想到刘彻那仿佛可以看透一切的目光，她就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不论是她，还是卫家，都冒不起这个险。她们，输不起啊！可以说这些日子以来，卫子夫除了有怀孕的喜悦之外，也同样的，无时无刻不是活在煎熬之中。毕竟，如今的刘彻，还没有皇子，若是这个时候有人可以诞下皇子的话，那一定是可以母凭子贵的。甚至，可以一跃成为太子的母妃，未来的太后。只要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卫子夫心里的恐慌就肆意的蔓延着。虽然，她比王容华早了一个月有的身孕，她心中的担心却并没有因此而减少多少。毕竟，怀孕的过程中，什么样的意外都是可能出现的。若是自己晚产了呢？若是那王容华早产了呢？又或者，若是她们两个同时生产呢？这一个个的可能性都在卫子夫的心里来回出现着，饶的她心绪难宁。不，她绝不允许。她绝不会允许有任何不利于自己的可能性出现的！她卫子夫，在任何时候都一定要占得先机！思及此，卫子夫的心中隐隐浮现出一个可怕的主意。她没有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任何人，包括她的姐姐卫少儿，已经，她的心腹婢女。她只将这个主意放在心里，一日赛过一日的叫嚣着，等待着。直到，七月的流光走到月底的那一天，终于，让她等到了自己想要的时机。“姐姐，妹妹见今日天朗气清，所以便邀了姐姐一起出来游玩，姐姐不会怪妹妹多事吧？”御花园一处，王容华扶着自己婢女的手，一面对身旁的卫子夫说道。“怎么会呢，本宫镇日在寝宫呆着，正觉得烦闷呢，难得妹妹还想着本宫。”卫子夫微微一笑，说道。王容华闻言，脸上的笑意更盛，说道：“妹妹自然是想着姐姐的。”须臾之后，卫子夫见前面有一个凉亭，便提议道：“走了这些路，本宫也有些累了，不如就在前面的亭子里坐下歇会儿，妹妹觉得可好？”“妹妹也正有此意呢。”王容华闻言，也没多想就同意了。想来她的肚子虽然是比卫子夫小上那么一点儿，但总也是七个月了的啊，这一路走来她还真的是累到了呢。说罢，两个女人挺着大肚子在凉亭里坐了下来。“本宫忽然觉得这里有些闷，你们都退到外面去吧。”卫子夫皱皱眉头，说道。于是，原先在亭子里伺候着的宫女太监忙退到了亭子外面。卫子夫这才满意的笑了一笑。王容华见状，并没有说什么。说实在的，她刚才也觉得有些闷，只是被卫子夫抢先开口了，再看见众人对卫子夫恭敬的模样，心里有些不怎么舒服罢了。王容华将视线收回来，伸手将发髻上的朱钗正了正。“妹妹今儿戴的朱钗倒是别致的很。”午后的光线照射在王容华的发髻上，发髻上的朱钗迎着阳光一闪一闪的，几乎迷了卫子夫的眼。“哦，姐姐说的是妹妹头上这支‘流云霞光’吧。”王容华放下手，看向卫子夫，笑道，“姐姐可别小看了这朱钗，据说这‘流云霞光’还有消除疲劳的功效呢。”“哦，是吗，这倒是稀奇的很。”卫子夫平淡的说道，她还从没听说过，朱钗可以消除疲劳的。莫不是这王容华随口胡诌的来骗自己的吧。王容华看了眼卫子夫不在乎的模样，心中暗自一笑，嘴上却接着说道：“姐姐莫要不信，陛下当初说的时候，妹妹也是不信的，但是今日戴了才真正知道，果然是陛下，知道的东西也比我们多些。”说完，王容华径自觑着卫子夫的脸色，不意外的看见那温柔如水的容颜，出现了短暂的裂痕。卫子夫听了王容华的话，努力不让自己内心的感情外泄，强颜道：“原来是陛下告诉妹妹的啊。”“是呢，昨儿陛下到妹妹宫里来看妹妹，见妹妹精神不佳，便特特的寻了这支‘流云霞光’出来给妹妹，还说是保妹妹身体安康呢。”王容华满含笑意的说着，每每提到刘彻的时候，脸上更是洋溢着幸福与得意。她的话，一字一句，都似砸在卫子夫心头一般。不过，卫子夫这个皇后也不是吃素的，即便是心里多么的不忿，脸上仍是一片风平浪静的模样。只除了，刚开始的那一丝裂痕。“陛下的一番心意，妹妹当擅自珍惜才是。”卫子夫宽怀的说道。天知道她此刻心里有多讨厌王容华那得意的笑容。就连那支朱钗，也觉得分外的刺眼。同样是怀孕了，为什么，王容华得到刘彻的关注，竟比自己多？她才是皇后，才是那个统领后宫的人，那支朱钗，理该由她来佩戴才是！“这个妹妹自然晓得。”王容华的视线触及高高隆起的独自，嘴角的弧度慢慢的扩大，“我的好皇儿，你可感受到了你父皇对母妃的关心。”对面的卫子夫，在听到王容华的这句话时，神色一禀。“哎哟！”王容华忽然轻呼一声，继而抬头看向卫子夫，说道，“这孩子竟然动了一下，想来是他也感受到了陛下的关爱了的。”“是吗？”卫子夫转过头，错开了王容华得意的眼神。她倒要看看，她还能得意到何时！“瞧我，光顾着说这支朱钗了，姐姐怕是听的不耐烦了吧。”王容华见卫子夫不接自己的话，却不欲放过她，而是继续说道。卫子夫回头看了王容华一眼，那眼中忽然流过的光华让王容华心中一颤。但细看时，卫子夫依然是那副受礼温顺的笑颜，并没有什么不妥的。王容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摇摇头不去在意。“坐了一会儿感觉好多了，既然我们今日是出来赏花的，便不要坐在这里辜负了这一番美景吧。”卫子夫说着，站了起来，打算继续先前的游园运动。王容华闻言，也站了起来。在她看来，刚才那一场，是她压了卫子夫一头。这会儿她心里正高兴得意着呢，也就没有反对卫子夫的提议。“听说南苑的莲花这几日开得正旺盛呢，妹妹不如陪本宫同去欣赏欣赏。”卫子夫说着，走向王容华，拉了她的手便要走，举动略显亲昵了些。王容华在卫子夫初碰到自己的手的时候，稍稍迟疑了一下。就是这一迟疑，让卫子夫拉着她的手走了几步。她虽讨厌卫子夫，但是却不好在此刻甩开她的手。毕竟，虽然她平时是不怎么将卫子夫看在眼里的，但人家总还是名正言顺的皇后，这点面子她还是要给的。可怜的王容华，此刻的她并不知道，就是她的这一沉默，给自己带来了怎样的灾难。走到凉亭台阶的时候，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原本走的好好的卫子夫忽然惊呼了一声，紧接着，便是她朝地上摔去的画面。“啊！”“皇后！”“皇后小心！”在凉亭外面伺候的宫女太监见状，一个个的都傻了眼。但好在他们的身体在意识之前已经做出了反应。早有几个太监忙将自己的身子扑倒在地，垫在了卫子夫的下面。也好在，卫子夫这一摔运气比较好，并不是腹部着地，而是背面朝下的。更有几个宫女马上上前扶住了她。就这样，在一缓一扶之间，卫子夫总算是平安的站了起来。但是，才刚刚站稳，卫子夫就觉得腹部传来一阵阵的痛楚，她忙抓紧了身旁宫女的手臂，一边叫道：“快……快送本宫……回椒房殿，本宫……本宫好像要生了……”卫子夫紧咬着唇瓣，吩咐着身旁的宫女太监。马上，所有的人都动了起来，忙将卫子夫送回椒房殿。自然，也有人去长乐宫和宣室殿禀报了王太后和刘彻。现场唯一最闲的人，恐怕就是王容华了。从卫子夫“啊”的叫了一声起，一直到现在，她都还是愣愣的站在凉亭边上，不知所措。她不明白，好好的为什么卫子夫会突然摔倒了。明明，她没有看见她脚下踩滑会是踏空了啊。只是，眼下却并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卫子夫毕竟是在跟她一起赏花的时候出的事，在旁人眼里，只怕这个嫌疑她是担定了的。思及此，王容华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跟着卫子夫的车撵，也去了椒房殿。只不过，她却并不是担心卫子夫，而是想着，若是自己不在场的话，待会儿若是有人将这件事故意扣在她的头上，岂不是冤枉。好歹她自己跟着，就是有人敢怀疑她，她也可以替自己解释几句不是吗。“啊……啊……”椒房殿内殿，卫子夫再次经历着生产的痛苦。只是，这一次远比前几次还要痛得多的多。而且，在阵痛之余，她还要担心着自己这次是否可以顺利生产。虽然，她已经跟太医旁敲侧击的打探过了，但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她还是害怕的。万一，要是万一，她这次保不住这个孩子的话，那岂不是白费了心思了。“啊……”椒房殿的偏殿里，坐着前来探视的王太后，以及，当事人之一的王容华。听着卫子夫一声紧似一声的叫声，王太后微微皱了皱眉头，冷声问道：“谁跟哀家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听到王太后的问话，王容华万分庆幸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否则的话，这会儿若是自己不在场，再有人在王太后的耳边嘀咕几句的话，自己岂不是冤枉。当下，王容华站了起来，对王太后说道：“回太后，今日姐姐跟臣妾相约在御花园赏花，中途在凉亭里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姐姐说要去莲池看莲花，便拉着臣妾的手要走，可是走到台阶旁的时候，姐姐却不知为何突然失去平衡摔倒了，臣妾也来不及扶。”王容华将当时的情景一一的跟太后描述了一遍。王太后闻言，略略沉思了一会儿，并没有明着指责谁，只是将跟着的太监宫女骂了一通，再将贴身伺候的那几个降了刑罚。这才转过头来看着王容华，淡淡的说道：“也不是哀家说你们，怀了孕了还这般的不安生。难道不知道自己肚子中所怀的是陛下的龙胎，大意不得？”“臣妾知错了。”王容华低头答道，并不敢在此刻跟王太后强辩些什么。她知道，王太后之所以没有罚她，是因为她肚子中的那团肉。但刚刚的那几句话，虽然明着说是在教训奴才，但是王容华还是听得出来王太后的言外之音的。“好了，你也是个有身子的，就不要杵在这里了，等皇后这里平安了再来请安吧。”王太后看了王容华一眼，终于是没有说什么，让她先回去了。目前最重要的，是胎儿平安，至于其余的，什么时候都可以处置。“是，臣妾告退。”王容华恭恭敬敬的跟王太后行了个礼，退出了椒房殿，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今天的事，她从头到尾想了好几遍，总算是理出了一些头绪来。她敢肯定自己绝对没有去推卫子夫，但是卫子夫却无缘无故摔倒了，这其中的猫腻，她也不难猜出一二分来。“难道说是她自己……”王容华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想法，惊了一身冷汗出来。毕竟她也是在这后宫中生存到如今的女子，有些事情，自然还是看得清的。如果事实真的如她所想的话，那，那卫子夫就是在太可怕了。她竟然，用孩子做赌注！！！猜到了卫子夫的心思的王容华，再没有了之前的轻松。原本，她还惊喜着上天竟然也帮着她，还想着若是卫子夫就此滑了胎，又或者是难产的话，那她岂不是正好捡了个天大的便宜。但是现在，她却不得不祈祷，祈祷卫子夫跟她的孩子没事。最起码，不要跟她牵扯上什么关系。否则的话，她不知道等着自己的后果是什么。刘彻膝下凉薄，她知道王太后跟刘彻对于她跟卫子夫的胎儿都很看重。如果，如果卫子夫这次真的没了孩子，而她又一口咬定是自己推的她的话，虽然目前她是不会有事的。但是诞下龙胎之后，她就不敢这么肯定了。谋害皇嗣，这个罪名她可担当不起。这边厢，王容华心中惊恐难平。既希望卫子夫因此失去了孩子，又或者，连性命也一起丢掉，这样的话，她的孩子，就是皇长子了，也自然，就是理所当然的太子。但是另一方面，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她又不得不，希望卫子夫的孩子没事。就这样，王容华在一次次的徘徊担忧中犹豫着。而另一边，椒房殿里，卫子夫呼痛的喊声依旧没有停止。王太后仍坐镇在椒房殿，期待着那个孩子的降临。刘彻听到消息，中途倒是来过了一次。只是不过须臾，宫人来报，说是有大臣在宣室殿等候陛下召见。刘彻便又走了。“啊……”卫子夫双手握拳，长长的指尖陷进了肉里，带着点点血腥。她感觉到时间过得越来越慢，她的力气，也越来越小了。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能够顺利的生下这个孩子。此刻，她有些后悔了。或许，她该再等等的。等再过一个月，在用这个法子。也许那样的话，胜算比现在，会大很多。但是，下腹传来的阵阵痛楚，让她连后悔的力气都没有了。她甚至，来不及去细想，该怎么处置那个跟她保证过会没事的太医。现在的她，自是机械的按照稳婆的话做着。她的脑海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她一定要将这个孩子平安的生下来，一定！某洛：那个，上一章的时间改改撒，元朔二年的春天改成元朔元年七月了。是洛时间上算落了一点，大家见谅些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