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悠悠

长门别赋刘据的病情，其实并不是十分的严重，最起码，不想雅欣在刘彻和阿娇面前表现的那样严重。等刘彻感到的时候，太医们已经得出了结论，并很好的控制住了刘据的病情。而实际上，刘据不过是邪风入体得了伤寒而已。而刘彻见到刘据的时候，他已经吃了药睡下了，只有卫子夫守在他的床头，神色忧戚。“臣妾参见陛下。”卫子夫似乎不曾料到刘彻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忙上前行礼，举动之间，失了往常的进退有度。刘彻一心关心着躺在**的刘据，忙扶起卫子夫问道：“据儿怎么样了？”虽说已经有了太医的保证，但是直到看到刘据安稳的睡容，刘彻心中才真正放下心来。“回陛下，太医说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卫子夫摇摇头，一双妙目看向刘据，那里面，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慈爱之心。刘彻见状心中一动。他想起了先前在沁芳园的那一幕。那个时候，阿娇也是这样看着婉儿的。只是与卫子夫不一样的是，阿娇看着婉儿的时候，让他觉得她眼中的世界，只有婉儿一个，再没有其他。而此刻，虽然卫子夫也是这样子看着刘据的，却没有给他半分那样的感觉。“陛下？”卫子夫回头，将刘彻正看着自己发呆，脸上蓦地羞红，低下头去。“哦，没事就好。”刘彻被卫子夫换回了纷飞的思绪，一时间有些怔怔，哪里看得到，她的娇羞动人。他只是看着**睡着了的刘据，心中忽然腾起一个想法——也许，是他太过心急了吧，他应该跟雅欣问清楚的，又或者，让杨得意过来看过再去回自己就是了。他不该就这样过来的。思及此，刘彻心中一动：阿娇呢，自己就这样离开，她可会生气？从来不曾考虑过会有女子因为自己的行为而伤心生气的刘彻，第一次这样设身处地的为阿娇着想。可是在下一刻，他便收回了这种思绪，不为别的，只为阿娇素日的表现让他觉得，她，应该是不会生气的吧。可也正是因为如此，让刘彻的心中渐渐升起一丝不愉——为着她的不生气而生气。这样矛盾的心理让刘彻一时理不清头绪——他对阿娇，究竟是怎样的心情对待。卫子夫看着刘彻望着刘据失神的样子，心下一动：“陛下，据儿现在已经没事了，这里有臣妾守着，陛下若是有事要忙的话……”她的话还没说完，便已经低下头去，那隐去的神色，让刘彻分不清楚，她究竟是委屈，还是生气。只是这样的卫子夫，却让刘彻方才硬起的心肠无法在保持下去了。本来他见刘据没事，正考虑着是不是要去见见阿娇。可是现在，卫子夫的话，她的举动，却让刘彻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朕今晚留宿椒房殿。”刘彻轻轻的一句话，在卫子夫的心中，引起了惊涛骇浪。她没有想过，刘彻竟会要留下来。她本以为，就算是因为担心刘据，他最多，也只是过来看一眼，然后再回去长门宫，可是现在……“陛下！”卫子夫猛地抬头，这么多天以来，刘彻几乎是夜夜留宿长门宫。阿娇的势头，更是远远地超过了自己。就算是有王太后的支持，在这见高踩底的皇宫之中，阿娇的光彩，还是掩盖了她这个皇后。而此时此刻，刘彻说要留下，这怎么能让她不震惊，不激动呢。刘彻看着卫子夫惊喜的目光，心中动容：对于卫子夫，他是不是，太过冷落了？不管怎么说，这个皇后，是他自己选的啊。思及此，刘彻忽然将卫子夫揽进怀中：“子夫，朕近来冷落了你了。”不说都不觉得，只是现在这么一说，刘彻忽然惊觉，自己的确是很久，都不曾去椒房殿了。“陛下！”卫子夫使劲的摇着头，“陛下没有冷落臣妾，真的。”这一刻，即便是卫子夫曾经对刘彻的薄情有多么的怨恨，也都因为这句话而烟消云散了。能让一向以自我为中心的刘彻跟自己说这么一句话，卫子夫已经满足了。“子夫，朕这些日子……你真的一点都不委屈吗？”看着卫子夫感动的模样，刘彻心中一头雾水。“不委屈，臣妾从来都没有觉得委屈。陛下是所有人的陛下，臣妾从没有想过要独占陛下，自然也就不会因此而觉得委屈。臣妾，臣妾只想……”说到这里，卫子夫似乎意识到自己的逾矩，忽的住了口，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你想什么？”谁知刘彻却忽然来了兴趣。在他的印象中，似乎卫子夫从不曾在他的面前说过自己想什么要什么的话。“臣妾……”卫子夫飞快的抬头看了刘彻一眼，复又低下头去，在刘彻灼热的目光中，轻声细语的说道，“臣妾只是想，在陛下的心中，能有一个小小的角落是留给臣妾的，臣妾也就心满意足了。”她从来都知道刘彻是大汉的帝王，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帝王多情，刘彻更是多情之人，所有她从不去期许，自己会是刘彻的唯一。她只求，在刘彻的心中，能有她的位置。她只求，在这后宫之中，自己永远都是那个可以站在他身边的，母仪天下的皇后。尊崇的身份，帝王的宠爱，她都要，最大的那一份。只是这些话，她并不能当着刘彻的面说出来而已。卫子夫的话停在刘彻的耳里，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最为一个帝王，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他得不到的，而卫子夫的这一番话，更是大大的满足了他的一颗男儿心。“就这样？”只是，若单凭这番话就想要彻底的打动刘彻的话，却又未免太单薄了些。“嗯。”卫子夫微微颔首，“臣妾知道自己或许配不上陛下，只是——”说道这里，卫子夫忽然仰头看向刘彻，“臣妾知道陛下心怀天下，所以臣妾会尽自己所能，让陛下可以没有后顾之忧。臣妾愿意与后宫的诸位姐妹一起伺候陛下。臣妾唯一所求，就是可以像现在这样，一直守在陛下的身边，如此，臣妾便别无所求了。”“子夫，朕得子夫，是朕之幸。”刘彻对于卫子夫这番大方得体又情深意切的话，很是满意。这才是他要的皇后啊！贤良淑德，恭俭温良，这才是一个皇后该具有的品德啊。“臣妾今生能得遇陛下，才是臣妾三生有幸。”在刘彻的怀中，卫子夫再度羞红了一张俏脸。刘彻见状心动不已，若说阿娇的笑让他有一种近在咫尺却难以触及的感觉的话，那么当他看着卫子夫的时候，所感受到的，就唯有她对自己深深地依恋。也所以，尽管有阿娇让他痴迷沉沦，但是当他看到这样温柔似水的卫子夫时，却仍旧没有拒绝。若说阿娇是所有男子梦寐以求的理想情人，那么卫子夫便是让所有男人都觉得贴心的贤惠妻子。尤其，是在那样一个男子可以三妻四妾的年代，卫子夫的大度能容，更显得阿娇过于斤斤计较了。卫子夫自然是看到了刘彻的神色的，她忽然自刘彻怀中抬首：“天色渐暗，不如臣妾伺候陛下歇息吧。”刘彻闻言抬头看了眼已经暗下来的天色，点点头：“也好。”于是，刘彻揽着卫子夫离开了刘据的房间，往椒房殿走去。而此时，当远在长门宫的阿娇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只是望着冷寂的夜幕，嘴角勾起一抹难辨喜怒的笑容：“月儿，替本宫送这位公公出去。”阿娇说着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月儿，示意她带人下去领赏。“娘娘，陛下能特地让人过来跟娘娘传话，便说明陛下心中还有在意娘娘的。”周嬷嬷见阿娇神色有异，忙上前宽慰道。“是吗？”阿娇微微张嘴，却似乎并没有听进去周嬷嬷的话。“娘娘，您听老奴说，陛下是皇帝，自然不可能总是在娘娘这里的，娘娘还是要放宽心啊。”其实对于刘彻对阿娇的好，周嬷嬷还是感动于心的。她可以说是一辈子都埋在了这个后宫之中，还从来，没有见过有一个帝王像刘彻宠阿娇这样宠爱过一个嫔妃的。“本宫的心，从来就没有紧裹，又何言放宽二字？”阿娇抬眼睨了周嬷嬷一眼，那双剪水秋瞳中，的确是没有半分的波动。只是那样的一泓幽深，反而更加的让人担忧。“娘娘？”周嬷嬷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只是对着阿娇的平静无波，她一时不知自己能说些什么。“好了，本宫无事的，夜已深了，你们都下去吧。”阿娇瞥了一眼关心中自己的那些人，淡淡的说道。“奴婢留下来陪着娘娘吧。”此时月儿已经回来了，她跟周嬷嬷两个，都不放心在这个时候将阿娇独自一人留下。不知为何，虽然以前刘彻也有偶尔留在其他宫殿的时候，只是这一次阿娇的反应，实在是让她们担心的很。“不用了。”阿娇摇摇头，“又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本宫现在的样子看起来有那么糟糕吗？还要你们留下来陪着？”“这……”“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本宫自己心里清楚。若是有事的话，本宫自会叫你们的。”阿娇摆摆手，不让她们继续说下去。“……是。”迟疑再三，周嬷嬷和月儿终究还是抵不过阿娇的坚持，只得转身退出了内殿。只是她们心中究竟是不放心，便在一旁的偏殿守着，以便阿娇有事叫人的时候可以随叫随到。阿娇遣退了众人，看着偌大的宫殿，第一次让她有了空旷的感觉。这里，似乎有些大了。忽然，阿娇走近窗棂，推开窗，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耳边，偶尔还能听见一两声夜莺的鸣叫，悦耳，却让人无端的觉得烦躁。阿娇猛的关上窗户，走到床边坐下。只是这一刻，她根本就没有半分睡意。第一次，因为刘彻的缺席，让阿娇彻夜失眠。可是她甚至说不上是为什么，她唯一知道的，是当她躺在那冰冷的**时，根本就无法入睡。第一次，阿娇明白了孤枕难眠的感觉。“不！”阿娇猛的从**坐起。方才那一闪而过的思绪，让她心惊极了。孤枕难眠，她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她怎么可以？！这一惊，让阿娇彻底没了睡意。她索性随便披了件衣服起床，慢慢走到琴案前坐下。如葱的玉指紫琴弦上划过，响起叮咚的声响。阿娇忽然兴起，也不管是不是夜深了，十指拨动，动人的乐章自那细如丝的琴弦上流出，是当初阿娇在湖心亭上弹过的那一首。只是这一次，不管她如何努力，却怎么都奏不出那种清越灵动的声音，反而是掺了些哀怨缠绵的味道，让人闻之心酸。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曲由心生吧。窗外，夜色沉寂，清寒。世人都羡慕那九重天阙之上的荣华富贵，以为只要一朝得伴天子，便有那让万人艳羡的荣华富贵，以为只要这样便是圆满。只是世人只能看到那浮华表面上的风光，却不知这深宫黑夜的寒冷和孤寂，更不知道，深宫女子的怨恨忧戚。而这些，也许就只有天上的明月才能知道一二吧。只可惜，刚才阿娇看过了，今夜的天空，一望无垠，却惟独，不见一点月光。阿娇手下不停，轻轻的弹奏着，如今，也许只有在这清泠的琴声中，她的心才能得到一丝丝的安宁吧。她想要的，只是那种平凡的幸福，只是那种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爱情，可是如今，命运的车轮却将她扔在这个与平凡半点都连不上的大汉后宫，甚至，让她做了帝王妾，不仅不是妻，而且还是由妻变妾。在这样一个复杂诡辩的后宫中，步步为营。若说此刻阿娇心中还有什么是值得庆幸的话，那就是，在她对刘彻动心之前，上天让她遇到了慕容轩。哪怕相守时短，但是那样一份独一无二的感情，已经让她终生难忘，刻入骨髓了。琴声悠悠，阿娇的心渐渐平复。她缓缓闭上双眼，娇嫩的唇瓣微微掀起：幸好，她的心，始终坚守。只是夜色中，那样的清雅的笑容中，却隐隐的，有一丝错误，不容忽视。某洛：洛的爸爸去世了，所幸洛之前有些存稿，所以还能保持更新，只是这样时间上也还是有些迟，希望大家可以见谅一下。明天是出殡的日子，而且洛手上的存稿已经用完了，如果赶得上的话，洛一定会更的，如果不行的话，只能跟大家说一声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