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三年后 [ 返回 ] 手机春寒料峭,三年已过,一座简易宅子里,一个年约十三岁少女立于一株寒梅前,沉默不语。\[四!库*书*siksh\]晶莹雪花如柳絮般飞飞扬扬,压着一树寒梅显傲骨峋峋。寒梅前少女一身素净,如这满地苍茫雪花。而眉宇却沉静如千年冰川,看不出一丝喜怒哀乐。这样神情,早熟得不像爱笑爱闹,活蹦乱跳十三岁少女。雪花仍持续飞落,坠她单薄瘦弱肩上,不一会功夫,雪花融化,肩头处润湿一片。清鸳站不远处,看着飞雪中那孤清背影,暗暗地叹口气,回屋取了一件银灰色斗蓬,走过去,披到陈宝珠身上,轻声道:“小姐,下雪了,回房吧。”陈宝珠紧紧身上斗蓬,点点头。清鸳过去扶她,触及她双手,纤细而冰凉,不由心疼道:“小姐真是任性,这么冷天,任着性子这里受冻,要是老爷夫人还话……”陈宝珠目光一滞,似是无意地瞟了清鸳一眼。清鸳恍然未觉,扶着陈宝珠入屋去了。这个清鸳,是半年前二夫人那边派过来侍候她,原来是二夫人身边一个斟茶倒水二等丫头,如今派到陈宝珠身边,提为一等丫头,月银自然比以前涨了不少。清鸳入府有些年了,如今已是十四五岁年龄,稳重老成样子倒有些像绿意,只不过……陈宝珠常常背后暗暗摇头,清鸳毕竟不是绿意,她是二夫人身边人。每每想到绿意,本已为尘封往事便全部被翻了出来。陈宝珠有时会有错觉,她不相信,那些曾经对她好人,就这样,一个一个地去了,像陈父,像苏氏,像大哥陈宗纶……即便是陈府那两位姨娘,还有她两位同父异母姐姐,虽然平日里诸多嫌隙,但如今回想起来,留下多是些温馨回忆……她忘不掉大哥骑马荣市样子,青涩中已带些成熟,威风凛凛,意气风发。那个时候,他不过是一个十五岁少年,多么美好年华,可惜……清鸳出去斟热茶,陈宝珠坐榻上,眼角微濡。她仰起头,把泪水逼回去。从来不知哪本书看到过,如果不想眼泪流下,就仰起头。现,还不是哭时候。三年前,她醒过来时候,发现自己身处农庄,守身边是一对老年农夫妇,五十多岁年纪,看向自己眼神恭敬中带着惊怯。老头说,是一个从荒郊中经过商队把自己救起来,然后送到这个农庄来。老妇人含笑着说,那个商队头儿给了她五十两银子,说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老妇人见那人出手如此阔绰,加不敢怠慢,吃饭熬药,生活起居,照顾得无微不至,生怕到手五十两银子又飞了。她检视过包袱,包袱里一样东西未少,连银两都分文未动,只是少了官符。老妇人卑谦地说,那人对她说,所救这位姑娘是官家之女,你们要用心伺候,以后还会有多回报。那位老妇人还说,官符暂时被那个商队头儿拿去了,说是送到县里去,很就会有人来接。果然,过不了五天,县衙里果然来了一个师爷,手里捧着那枚陈父官凭,恭恭敬敬地交还到陈宝珠手里面,并说此事已上报,并已经通知了陈宝珠京城叔叔们。朝廷官员被谋害,这可是极大罪行,此地县令十分卖力,听说接到报案当天就布置了大量衙役,并弄了据点守了半个月有多,不过效果却差强人意。不过,陈宝珠知道这些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事情了,她昏昏沉沉地睡了大半个月,然后能够走路时候,京城二叔府里已经派人来接了。接回京城却并不是进二叔府邸。世上有些事情真很奇怪,有人生就会有人死,有人贬官也就必定有人升官,就如陈宝珠二叔,陈父大弟弟。陈父一共有兄弟四人,陈父为老大,其他三位均为弟弟。二叔陈炳之是一名商人,开是古玩店,与京城高官来往甚密。开古玩鉴赏,普通商人中算是地位高。三叔陈润水与陈瑞海双双入仕,并取得官职,都放了外任。一个为庐州知府,一个为通州知府。陈父贬官似乎对于几个弟弟前程影响不大,二叔古玩生意依然红红火火,而三叔与四叔官途也没有丝毫变化。半年之后,圣上突然传下圣旨,听说是对于几位祖上于江山有功老臣之后进行嘉奖,重封爵。谁想到里面居然也有陈父祖父名字,封为伯宁侯,爵位由嫡长子继承。由于陈父已去,这爵位自然就落到了二叔头上,二叔由一介商人,转眼间就成了伯宁侯爷。陈宝珠冷笑了一下。世上事情真是有多奇怪就多奇怪,半年前,她获救送到京城,二叔派过来接人说,二叔府里出了一些事情,现今人心惶惶,不宜把她接来,就给她外面租了一个宅子,配了一个粗使丫头小红,还有一个婆子叫何妈妈。她虽然现是一个孤女,但从来没有想过要进二叔家。但何妈妈认定她以为一定会进府,就把一些口风透了出来。好像是二叔家唯一一个儿子,唤作陈宇轩,是个眠花宿柳纨绔弟子,不久前失手打死了一个人,正打着官司。陈宝珠这才想起,确有这样事情。陈父官职被贬一个月前,二叔确来找过陈父。两人书房里谈了一个下午,后来听得下边丫头说,屋子里曾传来激烈争吵声,还有摔杯子声音,后,二叔拂袖而去。由于陈父看不惯二叔性子,与二叔不太合,所以陈府上下人对于二叔来闹事情并不太介意。后来,陈父被贬了官,府里乱成一团,那就加无暇顾及了。如今想起,这件二叔家独生子打死人事情,终还是不了了之。不知道是那户人家慑于伯宁侯威名,还是私底下收了太多封口费,反正这件事情就这样揭过了,而二叔家那个败家子,依然我行我素,逍遥法外。清鸳捧了热乎乎茶壶进来,泡了一杯递给陈宝珠,道:“小姐,你方才外面冻得太久了,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陈宝珠笑笑,捧过杯子,啜了一口。清鸳抱怨道:“这都半年了,二老爷府上也不派个人过来接小姐过去,这样小门小户让小姐住这里,算怎么一回事呀。”平日里清鸳很少发出这样抱怨,陈宝珠心中一动,想起隐约听过一件事情,随意问道:“这可能是我重孝身,怕冲了二叔封侯喜庆。哦对了,二叔家那个宇轩表哥事情,如今算是了结了吧?”清鸳闻言,脸色突然变了。陈宝珠低头喝茶,眼睫微动。她并没有忽略掉清鸳表情,唇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满意笑意。清鸳似乎丝毫不想陈宝珠面前掩饰她情绪,她脸色是愤怒而憎恨。“小姐不久以后终归是要入府,若是入了府,千万要与那个登徒子拉开距离才是。”说自己主子是登徒子,陈宝珠到了这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而堂妹主子面前,说堂哥主子是登徒子,陈宝珠很佩服这个丫头勇气。“好好公子少爷,有什么不好学,偏偏学会动手动脚……”清鸳眼里满是厌恶,“要不是我死命拦住我哥,我哥早把那个登徒子……”清鸳眼圈有些微红,稳定了一下情绪,看看桌上茶盏:“小姐,茶凉了,我给你续一杯来。”陈宝珠点头,看着清鸳走到旁边桌子上续茶水。清鸳虽然不过十五六岁,但杏眼桃腮,出落得亭亭玉立,身材高挑,玲珑有致,曲线毕露,难怪二叔儿子陈宇轩对她念念不忘,三番四次动手动脚。看来,那些传闻有几分是真。传闻有一个,一个说,清鸳勾引陈府世子爷,侯爷夫人看不顺眼,所以把她打发到这个不久将来要入府堂小姐身边。另一个传闻说,清鸳自命清高,不甘被骚扰,自愿向侯爷夫人请求,要调到陈宝珠这个堂小姐身边。对于这两个传闻,陈宝珠相信后者。陈宝珠还知道,清鸳不是侯府家生子,只不过是小时候被买进来。所以,她多也只能做到二夫人身边二等丫头,永远不可以晋升到一等丫头地位。毕竟,陈府有陈府规矩,一等丫头永远都是家生奴才。这样反倒合陈宝珠意。陈宝珠知道,侯府里家生奴才是很难收买,而由府外面买进来就不同了。清鸳厌恶陈府世子爷,也就不会站二婶一边,那样话,自己入府之后地位也就不至于那么被动。而且,清鸳还有一个一母同胞哥哥,由于不是家生子,她哥哥丝毫不受伯宁侯府控制,这对自己入府以后生活有利许多。陈宝珠满意地看着清鸳重换上热茶。这个丫头很聪明,知道自己心中戒备与怀疑,便早早跟自己交了底。不像别丫头,要死要活地表忠心,看起来造作。陈宝珠捧着暖炉,抬眸,望着外面飘扬雪花,忽然含笑道:“清鸳,明天,侯府该来人了吧?”清鸳惊讶地望着自家小姐,不明自家小姐何以这样说。但是,她讶异是,自家小姐眼中,非但没有一丝担忧与忧郁,反而,煜煜生辉起来,迸射出眩目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