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伤逝焦躁不安地在房间里转来旋去的,历史的车轮终于走到雍正八年的五月了。从今年三月初,十三突然病情加重,卧床不起已经两月了。而胤禛也因为国事操劳,焦心过甚,身体难以负荷,也病倒在床,并且病情不比十三轻多少。无论怎样,他毕竟已经是五十三岁的人了,平日里再怎么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一旦染病,也就还是个普通人。皇后那拉氏忧心忡忡地从东暖阁出来,一见到我便道:“月喜,陪我出去走走吧。”和那拉氏并排走在甬道上,身后只跟着她的贴身宫女和玉华几人。那拉氏拉住我的手道:“月喜,我知道皇上的脾气,他一门心思全在政事上,对自己的身子难免疏忽。而宫里的妃嫔里,对你是格外相待。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现在皇上病着,我瞧着他也见得愿意我们见天守着他。就只能让你辛苦些,帮我们照顾皇上了。”有些不安道:“娘娘,月喜自当尽力。但若要皇上放手政事,月喜怕无能为力。”那拉氏停下脚步道:“月喜,我岂会为难你,你尽力也就是了。好了,我也没别的废话了,你回去好好照顾皇上。以前皇上两次病重,不都是你去服侍好的吗?”看着那拉氏充满诚意的眼睛,我却忍不住喉头发硬,使劲点点头,道了个万福转身离去。坐在床边守着昏昏沉沉的胤禛,想着不久于人世的十三,实在憋闷的紧。心里明白,胤禛即使现下病的极重,他也还有五年时间;而十三,也就这一、两天的事了。胤禛的手微微动了一下,缓缓张开眼睛。我忙道:“四爷,好些没有?”胤禛答非所问:“月喜,十三怎么样了?”咬咬唇:“十三爷身体好多了,比你还恢复的还好些。”胤禛欣慰道:“还好。月喜,把这几天的折子拿过来。”我不肯:“眼睛一睁开就是折子,你要不要睡到折子堆里去?”胤禛淡笑一下:“我知道你为我好,但国事不可废的。”也知道拗不过胤禛,我只得妥协:“那你先把药喝了再批奏折吧。”服侍胤禛喝了药,随手拿了几本奏折放到胤禛面前,自己坐到床尾看着他。胤禛一会皱眉,一会摇头,一会沉默,在折子上不停书写着。正要开口让胤禛歇歇,门突然被推开,十七未经通报冲了进来。一下子扑倒在胤禛的**,痛声道:“四哥,十三哥,十三哥没了!”胤禛骤然楞住,数秒后才反应过来,掀起被子就要翻身下床。十七连忙上前搀扶,被胤禛一把揪住:“你说什么,十三去了?!”十七强忍悲痛点头道:“刚走的。臣弟刚从怡亲王府赶过来。四哥,你还好吧?”正欲扶胤禛躺下,胤禛却动也不动,直直注视了十七半晌,猛地一口鲜血喷出,溅了十七一身。还没从十三过身的噩耗中恢复过来,胤禛这么一吐血,又吓得我手足无措。急急唤道:“胜文,快去叫太医,快呀!”很快,养心殿里便黑压压地站了一堆太医,而皇后,谦妃,熹妃也全数站在东暖阁门口,担心不已。在听到十三过世的消息时,那拉氏感喟道:“莫说皇上有多难过了,我听了心里也难受的不得了,唉。这太医进去那么久了,怎么还没诊视完呐?病得这么严重吗。”我靠在窗边怔怔地发呆,十三走了,胤禛病了,这怎生的好?清楚历史又怎样,至多只能让自己可以趋吉避凶,却一样无法改变每个人既定的命运。无意间瞟到一旁忧急的十七,心里又是一痛。十七,十七同他的四哥,十三哥一般命运,英年早逝,他离世之时也不过四十一岁,不过比胤禛二人晚走几年而已。为什么他们兄弟三人都是如此。不觉间,眼泪已大滴大滴滑落下来。周太医与林太医一前一后退了出来,那拉氏连忙上前询问胤禛的病情。周、林二位太医互视一眼,带领着身后几个太医齐刷刷地全跪了下来:“皇后娘娘,奴才无能啊。”那拉氏的脸一下子白了:“到底怎样了,你们老实说啊,别吞吞吐吐的啊。”周太医斟酌道:“回禀娘娘,皇上的病比十三爷来只重不轻。十三爷是因为旧疾难愈,加之日日操劳国事,导致身子极弱,终不胜重负。而皇上,身子虽较十三爷好些,但也称不上刚健。天天废寝忘食处理朝政,批阅奏章,业已积劳成疾,不过是一时间尚压得住,未曾发作出来而已。今次染病久治未愈也因如此,方才又乍闻十三爷的事,气急攻心,才会吐血。可皇上的病,恕奴才斗胆,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别说那拉氏腿一软差点倒下,我都被吓得把眼泪收了回去。胤禛会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没有一本书上说过他死在雍正五年。没事的,历史绝不会骗我的。心里虽这样自我安慰着,脚步却不知不觉走到了在外间开药的周太医和林太医身边。两人刚被那拉氏以胤禛如有何不测就将二人全家问斩的警告吓得魂不附体,正提心吊胆商量处方的时候,我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们的身后,阴森森地问道:“皇上到底怎样了?”可怜两位太医当场惊的连笔都甩了,见到是我才拍着胸口道:“常在啊,你真吓死我们了。”我轻声道:“求太医不要吓月喜好不好?皇上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的,对不对?他不会重到不治的,是不是?”周太医望向我道:“常在,此事关系我等身家性命,岂敢玩笑。”我惧怕道:“那你们说的都是真的!皇上真的会”林太医叹道:“常在,你真当还是以前在圆明园的时候吗?我们骗你又有何益处?”深深吸了口气道:“那你们讲实话,一点都不要隐瞒。”周太医也叹道:“方才咱们对皇后讲的都是真话。只是常在,皇上最是宠爱你,咱们也不瞒你了,皇上如今可谓危在旦夕。你知道,皇上也已五十有三,身子与以前自不能同日而语。而他素日里操劳过甚,却又膳食简单,食欲也不佳。偏还一人一天当三、四个人的使,休息时间还不及常人的一半。几年下来,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此次病发也是累疾并发,故才这般难以收拾。今日又闻怡亲王之事,病势加重,更如同雪上加霜,已到了你无法想像之境地了。”我喃喃道:“不至于吧,之前都还好好的,怎么一病就到这份上了?”周太医已开好了药方交给胜文,对我讲道:“人的事谁能说的清楚。常在,你好好陪着皇上吧。”待我转回时,各位妃嫔,臣工都已告退离开。因为太医再三吩咐要静养,故现在东暖阁里只留下我和胜文几人。我坐在一旁也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些什么,直到胜文喊了我几声,我才醒悟过来。胜文轻声道:“常在,皇上醒了。我把药端进来了,您服侍皇上喝药?”有些茫然地点头,接过药碗,蓦然发现窗外已是漆黑一片了。便问道:“什么时辰了?”胜文回答道:“刚丑时。”揭开纱帐,扶起胤禛靠在床头上,强笑道:“四爷,喝药了。”胤禛不发一言地喝下药后忽然道:“月喜,你记得我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吗?”我想想道:“也有二十多年了吧。”胤禛淡笑:“今年已经二十六年了。从康熙四十三年在御花园重遇你到现在,二十六年。”又想哭了:“干嘛讲这个?”胤禛温柔地握住我的手:“月喜,你该知道,没有十三,不知你我还得绕多大的圈子才能在一起;没有他,怕也没有今天的胤禛。”见我已是泪眼蒙胧,胤禛叹道:“月喜,你别哭,听我讲。其实十三的事,我也早有了心理准备的。他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累了这么多年,他是该好好歇歇了。而我也累了,现在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大感不妙,怎么和当年的康熙临终前的举动一样,根本就是在提前交代后事嘛。口中不禁道:“别乱说好不好,你不会有事的。”胤禛笑道:“月喜,你也四十岁了,还不懂吗。无论天子,庶民,寿缘一尽,都是无可挽回的。江山社稷,交给弘历我很放心。而你,老大不小的,脾气却还像个孩子,也是因为身边一直有人惯着你。从圣祖到我,到十三,十七,人人都宠你,有时候就难免有点没大没小的。如今十三去了,我也今日不知明日的,你说说,我放得下你这磨人精?”再不管历史书上的说法了,我抱住胤禛哭道:“开什么玩笑,你才不准丢下我不管。你发过誓的,不会离开我。”轻轻抹干我的泪,胤禛道:“月喜,我终究长你十二岁,迟早会有这一天的。”直视着胤禛的眼睛,我低声却清晰地说道:“胤禛,我告诉你,别妄想甩掉我一了百了。你若死了,我也不会放过你,一定还是死赖着你不放的。”胤禛摇头道:“才说你像孩子,果然又说孩子话了。”话音未落,胜文进内通报:“皇上,果亲王,张少保,田太保几位大人奉召来见。”胤禛微微颔首,胜文返身出去。胤禛对我道:“月喜,你先回去吧。我要同他们商量一下十三的后事。”起身回望数眼,方才依依不舍离开养心殿。雍正八年五月初四,怡亲王允祥病逝,时年四十五岁。胤禛悲痛无以复加,故特下诏复其名为胤祥,配享太庙。六月赐谥号“贤”,并命将“忠敬诚直勤慎廉明”八字冠于贤字上。七月,命建贤良祠于地安门外。倚在窗下,痴痴望着手上胤禛十几年前送我的那把手绘团扇.瞧着瞧着,眼泪禁不住就下来了.这段时间,胤禛的病非但毫不见起色,还因亲临十三的丧礼,睹物思人,忧伤更甚,病势加剧.间日时发寒热,饮食大减,夜不能寐,药石难见其效,.照太医的说法,基本上就是在拖日子了.我不得不怀疑,历史书上写的真的就完全没错吗?可一本书错,不可能两本、三本、四本都错了啊。玉华轻轻摇摇我:“月喜,胜武在外边求见。”胜武,十三的贴身太监,他找我干嘛?我点头道:“叫他进来吧。”红着双眼的胜武进来便从怀里摸出一封信给我道:“常在,这是十三爷过世的前一天写给你的,还千叮万嘱让我一定要交给您。十三爷当时动一下都很困难了,是硬撑着写完的。常在,你可收好了。”胜武的一席话让我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是不是真的人的年纪大了,反而心性更软,更爱哭呢?吩咐众人下去后,我展开了信笺。熟悉的十三的笔迹,略带凌乱、潦草,还有着淡淡的药味。可想而知,当时的十三全靠毅力支撑着才写完这封信的。十三,你又放心不下什么呢?“月喜,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的十三哥允祥已经不能再陪你,帮你,护你,以后只有四哥,十七和弘历在你身边了。可是月喜,你应该很清楚你那个脾性,柔顺之时,和只白兔差不多;一旦暴躁起来,说你是母夜叉也不为过,还要动手打人,完全不会顾忌对方是谁,什么场合,什么状况。若非你运气奇佳,只怕早就尸骨无存了。十三就是担心你这永远改不了的脾气,不是所有人都能容忍、欣赏你的,真怕你终究一天惹祸上身。听我一句,改了吧。我知道很难,可你也该试试不是?况且我也并非是让你将事事都装在心头不讲,而是要你学会审时度势,适当忍耐。因为我怕我这一走,再没人敢给你打圆场了。月喜,我走之后,你要帮我照顾四哥。你是个极敏慧的女子,你知道我的意思。四哥勤政,他是事无巨细,事必躬亲,每日处理国事的时间至少也有七个时辰。他虽说不上体弱多病,但也非骁悍强健,如此这般,哪里熬得住。我知道,四哥也从三月便患病不起,不过怕我担心,都不告诉我罢了。只是现今虽看起来内忧外患已除,但推行新政,巩固国力,充盈国库还尚需时日。四哥绝不能倒,弘历到底还年轻了些。月喜,你的话四哥也算肯听的了。就当我拜托你,好好陪着他,代我照料他,千万别因为我的事让他难受,加重病情。我与四哥兄弟一场,却没帮上什么忙,已经愧疚,再不能有其他事令他烦心了。月喜,十三从未求过你,这两桩事就是我最后的两个心愿,你帮我完成吧。十三允祥”看了信,还没从里面的悲伤中拔身出来,小多子又进来道:“常在,十七爷身边的小郭子过来传话说,十七爷在竹居等你,有事相商。”顾不得后妃不得与其他男子单独见面的宫规,我带着喜蝶急急赶到了御花园。让喜蝶和小郭子在外面守着,我进了竹居。十七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月喜,四哥怕不行了。”我顿时傻了眼,虽然胤禛这段时间病情不见好转,但也不至于提前五年就驾崩吧,那历史上这个玩笑就开大了。忙道:“怎么说?”十七凝重说道:“方才四哥召我同张廷玉,田文镜,蒋廷锡,查郎阿过去,有意将立弘历为皇太子之事明诏天下。”升起一股不详之感,但仍道:“这也很正常啊,十七爷何出此言?”十七苦笑道:“月喜,你天天呆在养心殿,时时追着太医问,你还不清楚?”一下跌坐在椅子上:“真的就没办法了吗?”十七也坐了下来,望着桌上的茶杯,四周一片静默。觉得喉咙干地发涩,哑声道:“真的就不行了?”十七垂下眼帘:“也许会有奇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在半昏迷状态下走回去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屋外站了多久,直至乐茵将一件外褂披在我身上,我才猛然惊醒。乐茵陪我进了房间,忽然对我道:“月喜,皇上已准了我去为十三爷守陵了,明日便要离宫了。咱们好歹也算姐妹一场,今天专门向你辞行。”拉住乐茵强笑道:“你也要离开我了,真是的,这几天老弄得我想哭。不过也好,为了十三爷,你没名没份地呆在宫里几十年,现在能出去陪着他,也算得偿所愿了。”乐茵哽咽道:“月喜,对不起。这时候我本该陪着你的。”擦去眼角的泪水:“别说这些了。去,好好收拾一下,明天一大早就得走了。我也不能去送你,你不要怪我才好。”深深看了我一眼,乐茵捂嘴扭头跑了出去。我浅浅笑了一下,顺手又拿起了胤禛送给我的那把团扇。胤禛,你若有事,月喜不会独活。眼光无意瞟到收放团扇的紫檀盒子里的一张薛涛笺:“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这是很久以前跟着康熙到承德避暑山庄,因故受伤那次,胤禛夜探我之时留下的了。将小笺取了出来,不禁怀想起了当年。看着看着,突然想起导致我那次受伤的原因,天庭代言人!还有他们给我的意外伤害赔偿——在我无计可施之时,回答我一个无法解决的问题。神仙就是神仙,早料到了今日之事,胤禛有救了!急忙双手合十,祈祷天庭代言人快快出现,替我解决疑难杂症。天庭果然够信用,没等我耐心用尽,那面花蕊铜镜就已彩光流转,夺目非常地闪耀出三个字——“白云观”,后面还跟了三个惊叹号。就算泡到胤禛那次,我也没像这样感天谢地过,放下铜镜就往外跑,到养心殿要胤禛的手谕出宫去白云观!十多年后故地重游,白云观仍然没多大变化。随着依稀的记忆走到了西路的元君殿。此时和当年一样,四周仍无一人。寻了半天也没找见那个老道。心里一苦,不得屈膝跪下:“若您真是月喜要找的人,就求您见见月喜。月喜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打扰您的清修的。求求您了。”耳边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孩子,不是不肯见你。只是见了你,怕你会后悔啊。”犹如见到救命稻草一般,急忙上前道:“道长,我”老道说道:“先坐下吧。我说过,咱们还会见面的。”依言跟着老道进房坐下,他道:“从康熙五十七年见到你至今也有十二年了吧。我当年说的可都应验了?”我使劲点头,哀求道:“道长,您这么灵验,求求您救他一命吧。他”老道叹道:“你不用说,有些事不必讲的那么清楚。不错,我有办法救他,可救不救得了他,还得看你的。”我忙道:“我要怎么做,您尽管吩咐,月喜一定照办。”老道缓缓道:“倘是要你的命呢?”用我的命去换胤禛的命?常在换皇帝的命,也还划算:“只要能救他,我的命尽管拿去。”我这几十年根本也是捡回来的。再说,我什么都赚到了,死也无所谓了。老道方道:“既然你这么说,我也老实告诉你,此人杀孽过重,阳寿将尽。你若要他活下去,就只能用自己的命去续他的命,不过必须出自于自愿,否则死一百,一千,一万个人也是于事无补的。而且,能续上多久的命,我也不知道。也许几十年,也许就只有几年,你可要想清楚了。”冲着老道坚定地点点头,即便我的五十年寿命只能为胤禛续上五年命,我也要他活下去。胤禛,月喜不会让你死,也不会让十三失望。拿着老道给我的一包东西回到了紫禁城。包里有一颗丸药,那老道说先让胤禛服下它恢复元气,我才好进行后面的工作。趁人不注意将丸药放在胤禛的药里,守着他喝下去。当晚胤禛睡的很好,自他患病以来,还没这么舒心地睡过。第二天,精神好了很多,太医们诊视后脸露喜色。说是脉象有力了,已渐无生命之虞。我很开心,一切都和那老道说的一样,剩下的事就得我自己动手了。看胤禛又召进一帮子大臣们开始议事了,我便告诉胜文说自己的身子不大舒服。要是待会胤禛问起,就说我回去休息了。而后匆匆赶了回去。假称自己要睡一会,让小多子,喜蝶他们下去歇着,别闹着我。见他们全出去之后,我按照老道的吩咐,将写有胤禛和自己(准确点是月喜)的八字的黄裱纸平铺在桌上,划破自己的手指,把血滴在上边。再用包裹里老道给的一截红线将两张黄裱纸栓起来,和着我俩的头发一起烧掉。烧掉黄裱纸,我又把老道交给我的一道符烧作灰烬,将两堆纸灰一起混合后用水吞下。下面要做重点事项了。换了件最喜爱的淡红色宫装,细细化了妆,修饰一番后,又翻看了一遍所有胤禛送给我的东西——团扇、鼻烟壶、步摇、银桩刀,小笺轻轻笑了笑,把给胤禛的信放在梳妆台上,仰头喝下早已准备好的药水。走到床边躺下,原来死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可怕。渐渐的,如潮水般涌来的眩晕感包围了我。好困,在清朝奋斗了这么些年,我真该好好睡睡了。可一阵又一阵剧烈的摇晃让我不得不睁开眼睛:“四爷,你怎么来了?”真是失策了,早就该料到,胤禛听见我病了一定会来的。还好,我已经做完所有要做的事了。已经不太看得清楚胤禛的表情了:“是不是非到了不可挽回之时,朕才能来!”扭头唤道:“太医来了没有?”无力的制止道:“四爷,别叫太医了。我服的是一钩吻,没得救的。”胤禛惊道:“一钩吻!你从哪里得来的?”我微笑道:“昨天从白云观回来的路上买的。”越来越困了,不行,赶快交代完好睡去。不等胤禛开口,我又道:“四爷,月喜所有的话都写在桌上的那封信里。但既然你来了,月喜再多罗嗦一次,以后是没机会的了。”“四爷,月喜一死,你就找个理由把我从玉牒里除名,还有内务府,敬事房里也绝对不能再有我的名字。希望时间一长,所有人都会忘记曾经有过他他拉.月喜这个人。而四爷你,你答应月喜,今天之后,再不要来这个地方了。从今以后,也再没有君长驻这个词儿了。别问我为什么,你答应我好不好?”胤禛困难地点头,我才道:“我死后,别大葬我,也不要留着日后与你同葬。马上将我火化,骨灰找人带回四川成都,抛入锦江之中。”胤禛低声道:“你为何不肯与我合葬?”我摇头:“你既然已经答应将我从玉牒中除名,你所册的后妃里再无月喜此人,怎能与你合葬?四爷,你千万不可食言。”胤禛抱起我,将头放在我肩膀处:“月喜,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了。”也想伸手搂住胤禛,可惜一丝力气也使不上,只得放弃:“还有啊,你也知道我是个醋坛子。我死之后,你能不纳妃,尽量别纳了,省得我做鬼都做的一身的酸味儿。”心跳越来越慢,视线越来越模糊,呼吸也越来越困难了,我费劲地说道:“四爷,原谅月喜。月喜虽发过誓要和你同生共死,现在不能践约了。留你一人在世间,原谅我,我的确是个自私的女子。”“四爷,月喜要走了,你放手吧,也许月喜还能赶着十三爷呐。四爷”撑着一口气,总算把遗言交代完毕,也可以安心休息了。意识逐渐淡去,只想一头栽进黑甜乡之中去。胤禛起身取来我梳妆台上的胭脂,用手指挑起胭脂在我的脖子上曾受剑伤的地方画上一道红线。而我,在完全失去知觉之前,隐约听到胤禛的誓言:“月喜,你欠我的,死了一样得还。下世,再下世,我也一定会找到你的。”胤禛没有食言,我死后,他立即下了一道谕旨:常在他他拉氏恃宠生骄,倚恩骄纵,品行不端,故勒令赐死,即日从玉牒中除名。封闭君长驻,任何人不得入内。他他啊拉氏既已除名皇室,便无合葬资格。尸体火化后骨灰交宗人府处置。之后,胤禛又下了一道旨意:授果亲王允礼宗人府令,掌管户部。没多久,十七又奉命赴泰宁,送达赖喇嘛回西藏。沿途检阅各省驻防及绿营兵。也是在这次去西藏的过程中,十七经过四川,才在四川留下了那么多的匾额对联。(十七此事发生于雍正十一年,但此处为方便YY,故将其提前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