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一袭清雅嫁衣风声簌簌,残破的窗户透着冷风,夹杂着响马的唿哨,让疼痛难忍的何欣仪坚持着没有睡着。天阴阴的,任凭外面杂音不断,何欣仪依然能够听到屋内窸窣微小的声响,她这才渐渐回过神来,恍惚间想起之前她又惊又惧,居然又晕死过去了。那声音是刘家婶娘翻找东西发出的,不大简陋的房屋内,何欣仪轻轻睁眼,便看到了熠熠生辉的斑斑红艳,一裘红色锦袍,一袭清雅嫁衣,还有镶着金边的合身锦裤,外加一束红纹白带,那不正是刘家婶娘嘴里所说的行头吗?看那华贵的样子,应该与梦境当中那一幕幕脱不开关系。何欣仪终于确定,“原来梦中那个待嫁的女子就是我,那什么凌罗郡主就是我!我是真的穿越了!可是,这真的不是梦吗?”刘家婶娘抚摸着那华贵的衣裘,淡淡的说道:“希望那位上将军就是为你而来吧,不然,这么多官军,来这小村做什么,唉。”这话显然是刘家婶娘说给她自己听得,只是,她没有料想何欣仪根本没有睡着,反而听个清清楚楚。眼看刘家婶娘就要出门揭露何欣仪的身份,也不知何来的感觉,一种无中生有的力量驱使着何欣仪强忍巨痛,愣是怕了起来。一双惨白的手软软无力的垂搭在了刘家婶娘的肩上,让她一个激灵,怪叫一声:“哎呀妈呀!鬼啊!”“是我。”似乎只有出气的力气,何欣仪暗暗都佩服这自己,曾经的自己可是一个催促哦无比的女孩子,在这混乱的时代,何来的这种勇气,竟是战胜了身体上的痛楚,而那滴滴血花,早已染湿了包裹自己的粗布衣袍。“你,你要干嘛!”刘家婶娘毕竟是乡下人一个,何曾经历过这等事件,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形容枯槁,俨如死人,而且一双惨白的手正抚摸在自己身上,那冰凉的感觉透过衣服清晰的传遍全身,让她一阵毛骨悚然。“刘家婶娘,请你帮帮我,我真的不能见他!”何欣仪把所有的希望都赌在了刘家婶娘身上,她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诉说什么。这个时候,眼睛无疑成为了二人交流的最后方式,刘家婶娘已经从最初的慌乱中清醒过来,毕竟她也是经历过风雨的女人,也听说过不少逼亲的事实,而眼前的何欣仪,在她眼里,应该就是因为逼亲的事吧,况且这个女孩身份显赫,“凌罗郡主啊!”看来也有不少仇家了。女人总是感性的,在何欣仪那美眸当中,刘家婶娘分明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当下一阵轻叹:“傻丫头,我就帮你一次吧!”何欣仪微微欠身,想要尽一下应尽的礼数。但是因为失血过多,又是弱女子的身体,她再也坚持不住,两眼蓦地一黑,顿时晕了过去。看着散落在地的华丽衣襟,刘家婶娘轻轻的叹了口气,“姑且帮你一回吧,你也不容易啊!”说起这刘家婶娘,别看她现在孑然一身,其实她当年也是大家闺秀,只不过是在嫁给远方的富绅的时候半路遭遇土匪劫持,结果新郎惨死在迎亲路上,而刘家婶娘刘小翠因为家人拼死护佑侥幸捡回一条命来。回想自己当年,家破人亡,仅剩了自己,被村落的好心人收养,最终嫁给了村里的憨厚汉子刘老实,刘老实对自己很好,但是人太老实死的就早,而刘家婶娘也不能生育,因此就成了寡妇一个。说起来,何欣仪与刘小翠的经历还有几分相似,念到都是女人,刘小翠决定豁出去帮何欣仪一把,谁让这个姑娘看起来是那么可怜,那么让人心疼呢。匆匆的出门,一阵白光耀眼,刘家婶娘只听见耳边一个军爷在高吼,“大家都过来,我们将军有事要讲!”在这兵荒马乱的岁月,穷苦百姓哪有什么自主权,在白晃晃的兵刃面前,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几个老人满目愁云,“先是饿狼,又是官军,到底哪个才是狼啊!”刘家婶娘也在人群当中,看着那玄墨战甲的桀骜男子,心中砰然作响:“他就是那姑娘的未婚夫吧,看起来凶神恶煞的,该怎么办,赌吧!”这个时候,一个将官冷扫一下集聚起来的村民们,高声喊道:“传云将军令,寻找凌罗郡主,相貌柔美,衣着红色锦袍,年纪十四五左右,如果大家见过,赏金十两!”十两黄金啊!虽然在达官贵人眼里不算什么,但在这里,足足够全村人过个舒服的冬天了。村里的人大都是憨厚的庄家人,没什么想法,不约而同的把目光都投射向了这个来自城里的刘家婶娘。刘家婶娘身后正是那三个小拖油瓶丫丫、悠悠,和珊珊,三个小孩子紧紧拽住了她的衣裳,小脸在冷风下冻得通红,看着那玄墨战甲的桀骜男子,心中一阵又一阵的不安,但是他们都明白,这个男人是为他们喜欢的那个“姐姐”而来的。刘家婶娘何尝不能体会大家的心情,但是“做人要厚道!”虽然刘家婶娘不是大丈夫,但是也不会喂三斗米折腰的。清清嗓子,毫不示弱的迎上了那个一言未发男子的冷眸,刘家婶娘编织出了她这辈子最大的谎话:“将军要给我们做主啊,前几天来了一帮土匪,把我们村里的吃的喝的都抢掠一空,在这里折腾了几天,还带回了一个穿着红衣的姑娘,他们似乎往山里跑了,说什么压寨夫人什么的,我们现在连过冬都困难,各位军爷要开恩啊。”刘家婶娘这一哭一闹,很是奏效,就连她自己都相信自己的谎话是真的,更不用说对事情一概不知的各位军爷了。“哭什么哭!别哭了!”似乎嫌刘家婶娘太吵,那个喊话的拔出刀来,晃了几晃,顿时让刘家婶娘的哭声戛然而止。军官似乎还想说些什么,身后突然轻飘飘的飞出一锭金子,竟然是价值50两的金锭子。那个沉默许久的男人终于说出了此行前来的最后一句话:“我们走!”不过,他又重新在人群中仔细的扫视了一下,似乎有些疑惑,或许,他在想刚才那个女子哪儿去了吧,但是想来人家受伤,遭受狼群袭击的死伤村民也颇多,还是不多扰民了吧。山贼,在周边地区,似乎还有那么几家,姑且前去瞧瞧吧。入夜,劳碌一日的人们终于收拾完了残破的村落。幸好,刘家婶娘的演技为大家换来了50两黄金,大家半年之内都能舒舒服服的过一阵子懒汉生活了。“起来了,喝粥了!”当何欣仪勉力睁开眼睛,自己身上受伤的部位已经被绷带缠了起来,似乎还涂抹了中药,而自己的身子虽然虚弱,但是精神却是好转多了。眼前那个怯生生的大女孩正是丫丫,她正端了一碗热粥,想要喂自己。心中蓦然一暖,“可怜的孩子。”母性的光辉顿时在何欣仪身上展现,“傻孩子,你喝吧,我不饿。”“不嘛,娘先喝,我吃的饱饱的了。”说完,丫丫为了证明,还故意挺起小肚皮,拍了几下,“啪啪”的清脆声响似乎在证明,真的吃饱了啊。何欣仪已经三日多没有进食了,自然也感觉饿了,接过那碗热气腾腾的粥,嚼在嘴里,心中突然泛上了一股酸楚。在北京的时候,曾几何时,也有人这般体贴的对过自己,只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该走的都走了,不该走的也散了。“为什么老天还要我活着,还让我做了什么郡主,难道嫌对我的折磨还不够么。”何欣仪捧着粥,大口大口的吞咽着,可是,泪水却情不自禁的留下,心,突然好痛好痛。“娘,你怎么了!”一个稚嫩的男生带着几分惶恐传来,原来是悠悠。沧然跑来的悠悠大声质问着丫丫,“你欺负娘,对不对!就因为她不是我们亲娘!娘病了,你为什么还要欺负她!”看来是悠悠误会了丫丫,而这个小男孩倒是还有几分血性,看到两个半大孩子开始争执起来,何欣仪虚弱的笑笑:“不要吵了,是我想到伤心事了。不关丫丫事的,丫丫对我很好!”悠悠嘟囔几句,摸摸小光头,悻悻的出去了,不时的回头看看,似乎还在怀疑。看着小男孩这样关心自己,那般的认真,何欣仪心中对前世的心酸回忆冲散了些许,“或许,活着也是幸福,至少,好久没有人关心我了。”看到何欣仪喝完了热粥,丫丫捏着衣角,似乎还有什么心事没有说出来。成人心智的何欣仪一眼看穿,轻语:“丫丫,怎么了,有什么事告诉就说吧。”丫丫抬起头,红扑扑的脸上飞速闪瞬着片片红晕,小声的说:“爸爸快回来了,你,你做我们的娘亲好不好。”“啊!”真是童言无忌,何欣仪稍微慌乱了一下,“不会吧,我被救回来难道就是为了跟素未谋面的孩子们的爸爸成亲不成。”要知道,何欣仪在穿越前还是处子之身,更不用谈什么走近婚姻一说。怀揣着几分忐忑,正在犹豫该怎样回答才不至于伤害单纯的丫丫时。梦中的景象忽然真实的上演,一柄白羽利箭突然冲破窗户,直接射在了何欣仪身旁半米处。下意识的,强烈的危机感让何欣仪撑起身体,一把拖过丫丫,紧紧挡在了身后,“丫丫,趴下!”虽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看过不少武侠片的何欣仪还是猜测到了几分,无非是仇家找上门来了!仇家是谁?为什么要追杀自己?自己怎么惹上的仇家?这一系列问题让何欣仪已经无法思考,她本是一个平凡的女孩,在平淡的生活中来到这不平凡的世界,难道生死,就在一线间又将沦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