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踌躇满志宫中,太后看着手里的秘笺,已是怒色上涌,皎美容颜上一片煞白,紧咬了银牙,再无一言。“主子?”一侧的婢女,想也是她的心腹,见她半晌无言,再察她的颜色,早就已经是气得五色不正,只能在旁瞥了几眼,想要细看了个那秘文里的内容却又不敢,只能探着头有点不知如何的望着太后,太后想来也是看不得她那副样子,不由伸了伸手,对她说道:“你看看吧。”她这才敢从太后手里接过来,一目十行,匆匆一扫,心里也是一沉,不由惊呼道:“竟会有这种事?!”她完全是惊叹了,邵王生就的鹰视狼顾模样,素来狡诈跋扈,从来只有他给人下绊子,没曾想,这次竟然阴沟里翻了船!“咎由自取!”太后发狠喃喃道,想起信上所写的,不由冷笑道:“还妄想吃了别人呢,这会子自己倒要担心了!”说着又想起那日襄王所说的,咬牙道:“这两个孽障勾搭在一起,也是鬼迷心窍!”说到这里,不由又是沉吟了片刻,良久无言,好一会子,才说道:“请王相国进宫一趟!”她声音镇定,却掩不住那份凛然。太后眼眸微眯着,只是爬在那席间,轻喃道,伏在榻上,心中狐疑更深,这样大的事情,王家居然先前毫不知情?不是让将支脉的长孙潜去了邵王的身侧了?莫不是让发现了?太后心里捉磨着,眼眸的颜色越发深了。王相国其实是太后的大哥,这兄妹两个一个在外朝,一个在内宫,可是两相益得,互为助力,共同把持朝政多年,可算也是经过了风风雨雨,进入殿中时,风吹过树稍的风声,好像都变的遥远了,只是听到都稀稀落落的叶子刷动的声音,似乎风也有些力不从心,力竭之态了。王相国走进大殿的时候,他就早已是心中有数,正敛容垂手,等待着太后的雷霆之怒。“你们呀,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太后声音已恢复了平静,倚在榻上,轻轻道。“臣下实在愚昧,没曾想,邵王居然躲过了大索,千里远遁,回到了封邑……”这些话,他在心中早就滚动千遍,此时说来,也是不由憾恨地叹气,暗地里想起邵王,简直要扼腕长叹。是谁,帮着他从自己的部属里逃走?还有云锦瑟,这着预备的棋子,被暗中的某人抢先使用了,王家现在的处境,也就实在可虑了……他揣测着,心中灵光一闪,好似抓住了什么,不由地蹙眉深恨。太后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见他一副迷惘,不似作伪,于是叹气道:“你们自诩为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好没计量!”王相国俯首称是,太后瞧着他驯服孝顺的模样,叹道:“唉,我必竟不是皇上的亲生母亲……其实却也实在差不多少了……他让先皇抱到我面前的时候,才在襁褓之中,那时候皇上才这么点大,眼睛好似两点黑葡萄,一闪闪的,只是对着人笑……”太后纤纤玉指轻抬,指了圆凳,示意他坐下,她声音惆怅,想起这廿载岁月,心头也为之恻然,好半天才说道:“唉,我也是着实心疼过这孩子一些时候的,可是,不是亲生的,终归是要生份的多呀。”太后回忆往事,眼泪已黯然而下,良久才说道:“如今皇上长大了,主意也多了,我这老太婆的唠叨,也听不进去,跟着那些个狠心毒肠的厮混,有什么事也不来禀我知道——这是人子应有的孝道?可是我这个老太婆也快是管不住他了。”听到这里,王相国也是轻叹了一声,然后说道:“妹妹,这......皇上,真的一点旧情也不念。”“念旧情?就没有这么一道事了,你们呀,被人做了圈套也不知道!”太后恨恨道,然后扬声说道:“这事从头就透着蹊跷……你且仔细想想!”王相国浑身一颤,想起在宫里养的白胖的邵王妃莫欣欣,又念及邵王的离奇逃遁,一身冷意涌出,如醍醐灌顶一般,这才咬牙笑道:“臣下从皇上身上,总算又学到一招!”太后端起手中瓷盅,仿佛置若罔闻,只是凤眸微微眯起,好半天才说道:“原来全是这兄弟两人的计谋,他们真是好算计。”说到这里,王相国狠狠的一击桌木,那木桌发出一声哑响,王相国却只是不顾,尚在那气的喘气好似无声怒喝,面容因为愤怒和不甘,微微扭曲。太后冷笑了一声,只是歪眼挑了自己的这个兄长,冷冷的说道:“我早些时候便与你说过,邵王偏狭跋扈,皇上心胸不宽,你便由着他们兄弟两个去明争暗斗便是了,你却要平平加了进去,最终只是把自己坑了。”王相国不由站起身来,上前一点,凑到了太后身侧,然后俯下身子,唤了一声太后的闺名:“兰芷,那你看?”好似这不是一国的太后,还是当年那个在家中受尽宠爱的闺阁少女,便是太后也不由恍惚了一下。不几日,奏报如雪片一般,飞入朝廷中枢,只言前线战火告急,镇守大将王世忠又调了一镇兵马来增援,邵王更不知从哪取到了安王的信符,将他藩中的兵马调来,以求钳制敌手。如此火拼数日,双方都是伤亡惨重,虽是激战正酣,京城中气氛却并不紧张,必竟边境之事,离京师太过遥远,百姓们当谈资咀嚼一顿,也就淡了下去。皇上看似逍遥,却是忙得脚不沾尘,是前线斥候监视的谍报,两日一次,便要禀他知道,一头忙着警戒战事,另一头,宫中也颇不安稳。太后也不知道是着了什么病气,居然日渐恍惚,时时疑鬼疑神,太医们束手无策。这一阵的纷纷乱乱过后,凉风已经越发凉了,前线虽然告急,这却是到了一年一度的秋闱之时,三百贡士早已到达京师候试,所以虽然前线告急,但殿试便依期举行,皇帝虽然忙于政务,却也选了重臣代替,考官亲自策问后,便取了三甲名次,‘金殿传胪’之后,进士们无不喜上眉梢,踌躇满志,自谓‘天子门生’,他们将在翌日参加在皇家花苑举办盛大的新科进士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