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晕倒”两个字显然是极大地刺激了江一已经相当纤细的神经。青年立刻摆出一张哭唧唧地苦脸,用一副求安慰求指引的表情对库蕾雅说:“不要吧,我这一天感觉不是在晕倒,就是在近乎晕倒的睡觉,能让我稍稍有那么几个小时的清醒时间吗?”库蕾雅看着江一,轻声说:“是谁手贱召唤了这东西的?”江一这会儿已经顾不得什么男儿的面子和节操了,已经明显换上了撒娇的语气说道:“拜托,我之前也用过这些召唤阵啊。那个时候不是也好好地收场了,没想过会出现这种问题吧。”库蕾雅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你说的非常对。因为那个时候你确实是晕倒了。”江一无言以对。即便是现在他的头还是隐隐作痛的。两个人之间降下了短暂的迷之沉默。过了几秒钟,库蕾雅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轻轻握拳。手心的银色的长枪像是被她一把捏碎了一样迅速化作魂质粒子消散。江一看着库蕾雅的动作,没出声。“‘魂质’是一种与精神力相关的物质,这一点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库蕾雅缓缓地开口说道,“无论是‘召唤’还是‘投影’,其本质都是对你内心状态的一种反应与表达。就像是我的这杆枪。当我想要它出现的时候,它便以我的‘意志’为模板,以我的‘精神力’为动力,由弥散在空间中的魂质粒子为原料,才能实体化在我手中。”江一看着正在静静讲述着的库蕾雅。不知怎么的,库蕾雅给他的感觉发生了变化。这个女人不再是一副对于自己的问题相当不耐烦的暴躁样子,解释起这些来也不再是一脸听不听随你的不屑。不,与其说是解释,倒不如说像是在回忆。房间的灯光有一种稍显暧昧的柔和氛围,库蕾雅的侧脸在这种柔和的灯光下竟然显露出一种近乎温柔的情绪。那眼神温柔的甚至有些落寞。不知道为什么,江一觉得自己的胸口揪紧了,就像是忘记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一样难受。不过与其说是“忘记了”,现在的情况下说“想不起来”恐怕更加合适。“……而当我想要驱散它的时候,只要把这个步骤反过来就好了。对于我们这个世界来说,这种事情就像是呼吸和吃饭一样容易,几乎可以算作是本能的一种。我虽然不懂得召唤术,不过应该也是差不多的。”库蕾雅说罢,扭过头看着江一。她清澈的碧绿眼眸中找不出半点不满或者鄙视的情绪。仅仅是叙述一件事实而已。对于江一在这几个小时内认识的她来说,这种近乎平和的样子实在是不能更稀奇。江一也不再说话,按照库蕾雅刚刚的话认真起来回忆“召唤”的感觉。身体里什么地方像是有一个奇怪的开关,江一突然没头没脑地想起了“吟唱是对环境及自身施加的暗示,法阵是魂质流动的通路”这句话。他闭上眼,静静地感受着那些通常情况下不可见的粒子在自己身上绘着的圆形法阵中流动的样子。“回去吧。”江一轻声说。窝在地上盘成一小团的小狗一样的天狼星轻轻**了一下耳朵,然后睁开眼睛,站起身,抖了抖身体,似乎是朝着江一的方向吠了一下,然后消散了。江一不知道要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犹豫了一下,微微低下了一点头,小声说:“谢谢。”“不用。”库蕾雅的声音没有起伏,“这些话本来也是你教给我的。江一。”库蕾雅第一次如此认真地称呼自己的名字。江一像是胸口挨了一拳一般,莫名的焦躁感瞬间从心中涌出。他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啊,是吗,哈哈。”太敷衍。“哎,原来是这样呢,那这就算是扯平了吧,哈哈。”太轻浮。“我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你说的那个我已经不见了。”……这种情况下说得出这种话的还是男人吗?江一马上就要像这样被焦躁感埋没了的时候,库蕾雅的再次开口显然是从尴尬和不知缘起的愧疚中解救了他。“何适交代的‘切裂魔’事件,你打算怎么做?”她说。江一暗自松了一口气,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地回答说:“我打算等一下仔细看看那些档案再做决定。毕竟现在还不知道有什么线索。不过不管怎么说,应该也是从走访调查开始……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什么线索残留下来啊。不过话说回来,也亏你居然没有拦着我说出‘交给我’这种话,我还以为会被你迅速叫停的。”库蕾雅摇摇头:“不会。你本来就是那种人。不只因为是何适先生的委托,如果是你的话,有这种事情摆在眼前是绝对不会错过的,这是基于对你的了解做出的合理判断。”好不容易才从无边无际的失落情绪走了出来江一瞬间又郁结了。库蕾雅倒像是没尽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大概就像是苍蝇见到了腐肉一样。”……前言收回。江一有些没好气地想。库蕾雅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了。如果需要的话,我们还可以叫‘医生’和‘毒蛇’过来帮忙。”这是两个在火车上的时候就听到过的名字。江一隐约觉得这两个人应该就是‘幸运犬’的另外两名同伴,但还是不敢确定:“这两位是……?”“明明记得‘幸运犬’这个组织,却不记得成员。看来你所谓的‘同伴的羁绊’也就只有这种程度而已。以及——”已经走出几步正要离开的库蕾雅又突然转回身,走到江一面前,两只手撑在江一身体两侧的**,整个人凑了上来。江一被她突如其来的气势逼得向后缩了一下,勉强用手肘稳住了身体的平衡。“你可能是误会了什么。比如我和原本的‘你’之间可能存在某种男女之谊。”江一被库蕾雅的绿眼睛盯得有些心虚,只得偏过脸去。“别搞错了。我和你才不是那么肤浅的关系。”说罢,库蕾雅抽身离开,快步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