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甄家往事

第六十二章 甄家往事甄伟华说：“伟平啊，你刚到家，好好歇一歇，你都这么些年没回来了，回来了好好的走走看看，看看咱们这里这些年都有些什么变化。”甄伟平听大姐这么说，没有再说什么，叹了口气，跟在大姐的后面进了屋里。家里有小孩子气氛就是热闹，甄伟华的两个孩子都是很有礼貌很懂事的孩子，吃着甄母给剥出来的松子，嘴里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己在学校的事情，一会说老师，一会说同学，说到高兴处还会趴在甄青江或者是甄母的耳边，小声的跟他们分享一些自己的小秘密，让甄家老两口一直的乐呵着。甄伟华跟甄伟平坐在一边，看着两个孩子跟自己的父母闹腾，甄伟华问甄伟平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也问他有没有在那边自己找女朋友，甄伟平说没有，甄伟华说：“你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甄伟平说：“我们那里，就那么几个有限的女性，年纪要么大了，要么小了，我想找也找不到啊。”甄伟华说：“咱妈给你找了几个合适的，要不然你见一见？看看合适的话就赶紧定下来。”甄伟平摇了摇头，说：“姐，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情找对象结婚，你也知道，这些年我心里一直挂念着顾老师一家，这几年我一直在反思，反思我年轻的时候犯的错误，我……”甄伟华觉得自己的心“呼”的一下，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思考片刻，说：“伟平，那不是你的错，那是历史的错，你不要把所有的错误都抗在自己的身上。”甄伟平摇了摇头，说：“姐，我谁都没有告诉过，那天晚上，顾老师在病房里跟我说过一些话，也是因为那些话，我才冷静下来想我做的那些事情，再加上后来咱爸出了事，我才接受咱爸的安排去了部队，要不然你觉得我会听咱爸的安排吗？”甄伟华听了，惊讶的说：“这么多年你都没有跟我说过这些事情，顾老师都跟你说什么了？”甄伟平摇了摇头，说：“姐，那个时候我十六七岁，觉得这个世界都是我的，恨不能把这个世界搅个天翻地覆，现在想一下，你说那个时候我怎么就那么傻呢，跟个二傻子似的。”话里带着让人忽略不了的自嘲，听到甄伟华心里一阵的难过。甄伟华说：“都过去了，你就不要多想了，还是得往前看才行啊。”甄伟平说：“姐，我都想好了，这次回来无论如何我得去顾老师家里一趟。”甄伟华说：“伟平啊，姐跟你说实话，顾老师在几年前就去世了。”甄伟平听了，一下子就愣住了，脸色很难看，半晌，才哑着嗓子问：“姐，顾老师怎么去世的，是不是因为当年我们从医院手术里面拖出来的原因？是不是啊？”最后那一句甄伟平问的声音很大，在沙发上坐着玩的甄家老两口还有妮妮天天都停下手里的动作，惊讶的看着坐在餐桌旁的姐弟俩。甄青江自然是知道自己的儿子这么多年的心结，看到甄伟平有些失态的样子，站起来，走到餐桌前，坐在甄伟平的身边，拍了拍甄伟平的肩膀，说：“孩子，你不要这样，你顾老师也不希望你这样的。”甄伟平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说：“爸，我想回来找顾老师认错的，我都想明白了啊，我想让顾老师原谅我。”说到最后语气有些哽咽了。甄青江说：“你们顾老师在医院住院的时候，正好我去医院检查，我跟他谈过，你顾老师还给你留了一封信，说等你回来的时候让我交给你，伟平啊，你们顾老师是个真正的师者啊，唉！”最后那一句叹息，也不知道是叹息顾老师英年早逝，还是叹息自己的孩子已经没有当面忏悔的机会。甄伟华听到甄青江的话，惊讶的说：“爸，你见过顾老师？我怎么没有听你说起过啊？”甄青江说：“你们顾老师不让我说的，你也知道，那个时候的形势不好，大家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我跟顾老师在医院里也是偷着见了两次面，我第三次去的时候顾老师就出院走了，再后来就是顾老师去世的消息。”甄青江当年的时候也是被打倒的，运动刚开始没多久，甄青江就被打倒了，也就是那个时候，甄青江找了原来的老战友帮忙把儿子给送走了，甄伟平从自己的爹被打倒就被人逼着跟甄青江划清界限，逼着交代甄青江的反动材料，作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刚刚形成的世界观轰然倒塌，他从一个批斗别人的变成一个被别人批斗的，那种落差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倔强的少年越来越沉默，每天身上都带着伤回家，那段时间甄家的每个人都觉得绝望了，甄青江想尽一切办法联系了人，让甄伟平走，原本还怕这个孩子不走，谁知道甄伟平给甄家老两口磕了三个头，说了一句“爸爸妈妈一定要保重！”头也不回的就走了。想到这些往事，甄青江叹了口气，说：“你们等着，我去把你们顾老师的信拿出来。”甄青江去了自己的卧室，从书架里面的一本书里面拿出一张有些发黄的叠着的纸，仔细的看了看，这才拿着来到客厅里。那是一张大夫开药用的巴掌大的纸，纸很薄，因为好几年了，纸张已经很旧，其实甄青江能够把这张纸这样保存下来也是很不容易的，当年甄家的这个院子被没收了，甄家老两口被赶到公厕旁边的一个小房子里面住了好几年，甄青江扫了好几年的大街，甄母呢，在街道的小工厂里面糊纸盒子，虽然有甄伟华暗地里的接济，但是甄伟华当时境遇也不是很好，那个时候风声鹤唳，每个人过的战战兢兢的，老两口还是是遭了一些罪，后来甄青江被平反了，发还了家产，好在这个院子没有被人用过，还是原来的样子，甄青江官复原职，甄母原本在供销社工作的，年龄到了，身体也不好，索性就办了退休，一直在家里休养。甄青江说：“当时顾老师写了这封信，交代我一定要等到伟平回来才能给他看，顾老师说，他时日已经不多了，伟平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他很清楚，就怕伟平心里有疙瘩，等到伟平能放下心里的疙瘩回来了，就让他看看这封信，我也看过，你们顾老师啊，再三的交代伟平要往前看，不要让过去的事情绊住了脚，咱们甄家啊，欠人家顾家的太多了。”甄伟华说：“爸，您也没跟我早点说，我要是知道了，我一定会想着法的的给顾家的孩子们多谢照顾啊，别的不说，给敏敬招工还不行吗？”甄青江说：“顾家的成分太高了，就算是你敢要，人家村里也不干放人啊，伟华，现在说这些有些晚了，我的意思，咱们啊，找个时间全家去顾家一趟，好好的看望你们师母还有几个孩子。”顾家那个时候因为成分高，敏敬初中念了一年就被学校给撵了回来，回村里参加劳动，顾老师呢，因为是教学能手，教学水平高才被学校留着，运动开始，才成了学生们第一批批斗的对象，甄伟华觉得，如果顾老师早些回家参加劳动，说不定就不会遭遇那场噩运了。甄伟平拿到那张纸之后，就低着头看着，巴掌大的纸上，用蓝黑色的碳素钢笔写的满满的，甄伟平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很是郑重的把那张纸叠好，去自己的屋里从行李袋里面拿出一个笔记本，夹到笔记本里面。甄伟华带着两个孩子玩了一会就回家了，她家住在不远的供销社家属院，娘三个走着过来的，甄伟平送到大门口，看到娘三个走远了这才回家休息。第二天，甄家小闺女说下午要回来，甄母一大早就去供销社买东西，让甄伟平跟着帮着提着，甄伟华正好在供销大楼门口遇见了提着菜篮子的甄伟平，让他一会去自己的办公室拿两张票，供销社里面有些东西是内部处理的，需供销社自己发的票才能买回去。这个时候的供销社，有专门卖蔬菜肉类的摊位，就在供销大楼的一楼，甄母去了之后买好了要买的东西，甄伟平把菜篮子放在供销大楼门前不远的台阶上，让甄母在那里等着，自己就去后面甄伟华的办公室。这个办公楼当年的时候甄伟平可没有少来，甄母当年是供销社的工会主席，甄伟平也算是从小在这里长大的，这会沿着大门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看，还能看到很多年前的一些痕迹。办公楼也是原来的那个办公楼，甄伟平沿着台阶进去，还没到楼梯那里呢，从旁边的走廊冲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没防备一下子就撞到自己的腿上，甄伟平下意识的把那个小身影扶住，后面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喊：“芊芊，你别跑太远了，玩一会就赶紧回来啊。”随着声音，一个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会议室的门口，结果那个身影看到被扶住的小小身影，赶紧的往这边走。敏芊没想到自己竟然撞到人了，等到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了，抬头一看，竟然是昨天晚上的那个帅哥军人，不由得咧着嘴就笑了起来，说：“哎呀，又是你啊，真巧啊。”敏杰跑过来一看，也是呆了一下，甄伟平没想到自己竟然又遇见了昨晚上那个有着一双明亮大眼睛的姑娘，不由得直直的看着敏杰，敏杰被这么帅的一个当兵的看着，饶是再大方脸也红了，低着头，轻轻的把敏芊从甄伟平的手里拉过来。甄伟平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竟然看一个姑娘看的发起了呆，幸亏脸黑啊，要不然自己在一大一小两个姑娘面前红了脸真的是有些丢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