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窈吸了一口凉气:“八十万大军,几乎举尽全国大半的兵马,最后还打输了?”周令怀点头:“起初,皇上初次领兵,倒也愿意听从宁国公的建议和安排,几场胜仗下来,皇上难免骄狂了性子,在一场小战役之中,不慎叫狄军围困,宁国公带兵前去救援,却中了狄人的埋伏,当场陨命,宁国公世子拼死救出了皇帝,也因重伤不治而亡。”虞幼窈不可置信:“既然宁国公父子,都是为了救皇上而死,为什么后来宁国公府会举家获罪呢?”不管宁国公府犯了什么罪过,就冲着宁国公父子两条人命,也该从轻发落才是。“如果仅仅只是如此,那么宁国公父子自然是忠烈之臣,事后皇上肯定是要追封加谥,但是,”话到此处,周令怀语气也有些唏嘘,感慨:“宁国公和世子在军中威望极高,因他们身死,导致军心不稳,人心溃散,军中有了对皇上不满的流言。。”这么一说,虞幼窈就明白了:“狗皇帝心眼太小,听到了这些话,肯定会羞恼成怒,不但不会对宁国公父子愧疚,反而还会怨怪他们。”还真是狼心狗肺。“正是如此,”周令怀话锋一转,继续道:“三日后,狄军首领率二十万大军兵临城下,皇上派兵,仓惶应战,八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当时任征北大将军的徐国公,拼命带了一千精兵,护送皇上逃回了京兆。”话说到这份上,虞幼窈已经能猜到,为什么后来宁国公府获罪下狱了:“堂堂一国之君,御驾亲征,最后却全军覆没,宛如丧家之狗,仓惶逃窜,这种事若是传了出去,对皇上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不光有损天家威严,皇帝名声,甚至还会导致民心不稳,藩王异动等诸多后果。”说到这儿,虞幼窈已经遍体生寒,声音像是堵在喉咙里一样,用心尽了全身力气,才出了声:“所以,御驾亲征大败的过错,就不能落在皇上身上,需要一个人背了这个黑锅,揽下所有罪责,以保全天家威严,皇帝的颜面!”她的声音开始发抖,喉咙里哽得慌:“这可是八十万大军啊,不是一万,也不是十万,举了全国大半的兵马,就这样全军覆没,怎么可能是随便哪一个人,就能担得了的过错呢?只有主将失误,才能造成这样惨烈后果。”所以,最后这一切的过错,都成了宁国公父子的。八十万大军,全军覆没,皇上也要给天下人一个交代,纵然宁国公父子已死,皇上还要降罪宁国公府其余人等,把这场戏做足了。可怜了宁国公父子满腔忠魂,死后竟然满身污名,甚至连宁氏族,也落了一个抄家流放的下场。周令怀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回京之后,征北大将军徐军将,就参奏宁国公父子,延误军机,指挥不当,督战不力等十余罪。”“直指宁国公父子情报失误,导致皇上被狄人围困,深陷险境等等,更直言,宁国公父子虽拼死救了皇上,可将功折罪,情报失误这一罪责,可以免除。”“但是,因宁国公父子身死,导致军心不稳,人心溃散,致八十万大军全军覆没,此罪不能姑息。”虞幼窈恶心的都想吐了。御驾亲征的过错,虽然让宁国公父子背了,可朝臣们却心知肚明,宁国公府已经为了皇上,承担了所有过错,如果皇上不能再善待发妻元后,那就是天理不容。这才是狗皇帝,没有废后重立根本原因。她之前所认为的那些理由,如表哥所言,这都是明面上的。狗皇帝利用了宁国公府满门,还利用皇后娘娘,为自己树立了一个情深义重的形象,简直令人作呕。周令怀继续道:“此后,徐将军因救驾有功,一路荣升至徐国公,也是这一战的耗损,直接掏空了国库,导致国库空虚,国力衰微,先帝仁治多年,积攒的根底,一耗而空。”八十万大军的兵晌,粮草,刀兵,甲胄,战马等,在平常就已经不是小数目了。到了战时,耗损更是成倍增长。又因是皇上御驾亲征,一应装备都要最好的,但凡出一点差错,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打了胜仗,还能掠夺敌人的刀兵、战马,以战养战。一旦吃了败仗,被掠夺的,就成了自己,当时大批的食草,兵晌,刀兵,甲胄等等,十不存一。万幸的是,八十万对三十万,又是最精良的装备,最精锐的军队,也消耗了狄人不少兵力,导致狄人也伤了元气,后继无力。不然狄人挥兵北上,后果不堪设想。然而,战后的善后事宜,更是一个庞大的工程。八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事后怃恤战士家人,需要大批银钱,皇上是初登基,这种事也不能有半点含糊。国内损失了八十万大军,也要重新募军、练兵,需要大批粮草、装备等等。这又是庞大一笔银钱。也是亏得,后来虞宗慎提议开了海禁,后又有谢氏鼎力相助,海禁倒是比较顺利,也能填补一些。但是,海上贸易也堪堪只够朝廷的花销。虞幼窈冷笑了一声:“都这样了,藩王还没反,朝廷还没乱,是得亏了狗皇帝有一个肯为他肝脑涂地的好弟弟。”若没有后来,周厉王镇守幽州,挫败了狄人,震慑了藩王和朝纲,哪有狗皇帝稳坐江山的好日子?可最后,周厉王也不过是另一个宁国公!当真是可笑至极。周令怀笑而不语。虞幼窈平复了心中的怒火,心念一动,就忍不住问:“那后来呢?大皇子又是怎么夭折的?”高祖皇帝是草莽出身,很重正统,嫡长承袭制,是儒家正统,所以本朝重嫡长,若没有嫡长,首推嫡出,连嫡出也没有了,就重庶长。狗皇帝一不是嫡长,二不是嫡出,三不是庶长,这也是他登基之后,始终地位不稳的最大根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