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偶尔,会在祖母跟前,露一点小聪明,所以祖母对此一直坚信不疑,对她疼爱不减。可她只是不用功,并不是真傻。那场噩梦,对她冲击虽大,但“周令怀”和许嬷嬷相继进府,才是她改变处境的契机。她在府里不再是孤立无援,身边有了一个与杨氏、虞宗正他们没有任何干系,真真正正只会照顾她一个人的人。这个人,是打宫里出来的,有一身的本事,可以让她在后宅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真正立起来。人人都觉得她天资聪慧,有过目不忘的天赋,学东西比旁人快。却没人知道,她从前没有用功,却不是真蠢,暗里也学了一些。她和虞兼葭一起发了一场高烧,虞兼葭身体病弱,都去上了家学,她为什么迟迟不去家学?她难道不知道,会遭到父亲的责骂吗?这种事她以前经历的还少吗?!因为她在等机会啊!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个机会却是生生消耗了,她和虞宗正之间仅剩的父女情分,可最终她还是达成了目的。光明正大地用功。她身边有许嬷嬷这个体面人,杨氏那些腌臜的手段,就不敢往她身上使,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朝不保夕,只能靠装疯卖傻才能自保的小幼窈。她的课业越好,虞宗正就会对她越满意。杨氏也不能再轻易挑唆虞宗正了。所以啊,她如饥似渴地吸取了,自己从前没有用功学过的东西,任凭许嬷嬷将她每日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虽有抱怨,却无埋怨,虽有辛苦,却无退缩,所以她学得比旁人快,比旁人多,也比旁人好。提及了从前的事,虞幼窈语气十分复杂:“你初进府的时候,我也是刻意亲近你,”她低下头,声音透了微微的涩意:“我不是故意想骗你,我想活着,好好地活着,不想被任何人摆布,更不想让任何人拿捏。”殷怀玺进府第一日,就察觉了府里的微妙。很多事情经不起推敲。单从长安才一进府,就听说了虞大小姐娇蛮跋扈,就能知道,身为丧妇长女的嫡长女虞幼窈,看似尽得了老夫人偏宠,却远没有表面上那么风光。虞幼窈声音闷闷地:“你会不会觉得,”她有些说不下去,却还是倔强地问:“我故意利用你?”殷怀玺上前一步,将她揽进怀里。纤细单薄的身段儿,在他的怀里瑟微轻颤,他心中一揪:“那你从前对我的好,都是真心的吗?”“当然是真心的,”似是怕他误会,虞幼窈抬头看他,眼里头瞬间蒙了一层雾气,急声释道:“我虽然有自己的小心思,但是这跟我对你好没有冲突,在我心里,你就是我表哥,是比大哥哥还要亲近的兄长。”见她脸色有些发白,殷怀玺心疼不已:“你当我为什么要悉心教导你?是吃饱了撑着了闲得慌吗?我看起来,是那种喜欢自找麻烦,多管闲事的人吗?”虞幼窈怔然地看着他,眼中的泪雾,沾湿了眼睫,泫然欲泣,却又倔强地强忍了眼泪。殷怀玺轻笑一声:“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有真心换来的真心,怎么能是利用?虞幼窈愣了一下,就明白了,你将木瓜投赠我,我拿美玉作回报,不是仅为答谢你,珍重情意,永相好!你以真心相待,我当以真心加倍回敬。殷怀玺又笑了一声:“懂了吗?”虞幼窈扑进他怀里,小声道:“懂了。”殷怀玺从她腰间取了白帕,轻柔地为她拭去沾在眼睫上的湿意,瞧她红了眼眶,眼周生晕,眼角含娇,分明是一副娇楚柔弱,惹人怜爱的样子。他强忍着心中唐突的念头:“以后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嗯?”虞幼窈轻轻“嗯”了一声。倒也不是她胡思乱想,只是想到从前在虞府里,因为诸多原因,连外出都不能随心所欲,突然就有种恍惚的感觉。殷怀玺握住她的手,将手帕塞进她手里:“不是要学骑马吗?现在就教你。”虞幼窈终于破涕为笑:“好啊!”殷怀玺终于松了一口气,悄悄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却仿佛紧张存在的汗意。峡谷地势比较平坦,而且地占也大,学骑马也算合适,殷怀玺特地为虞幼窈准备了一匹比较温驯的小马。马儿通体雪白,神骏非凡。殷怀玺向她介绍:“这是北狄的雪山马,因通体洁白如雪,又生活在比较寒冷的高原一带,而得了此名,北狄有三种血统最高贵的纯血马,十分珍贵,雪山马就是其一,它不仅神骏美丽,而且身形矫健,动作灵敏,奔跑速度快、持久力强,爆发力也很强悍,重要的是它还十分温驯。”说到这里,他话锋微顿。接着,就又道:“听说,最高贵美丽的雪山马,只有北狄最优秀、最美丽的女子才能拥有。”北狄是一个尊崇强者,崇尚实力的部落,最高贵的纯血马培养不易,只有最厉害的勇士,最美的草原明珠才能得到。这是身份实力的象征。想来这匹马也是得来不易,让殷怀玺花了不少心思。殷怀玺将这匹雪山马送给她,是否也代表,在他心里,她是最优秀,最美丽的明珠,能配得上雪山马的女子呢?虞幼窈很高兴:“它好漂亮啊!我可以摸一摸它吗?”殷怀玺颔首:“当然可以,这是专门驯养好的马,很温驯,只要不恶意伤害它,它也不会伤人。”虞幼窈连忙上前抱住马头,摸了摸马儿头上的鬃毛,如她想象一般顺滑,马儿感受到了她的喜爱与善意,轻轻蹭了蹭虞幼窈。虞幼窈笑弯了唇儿:“它有名字吗?”“还没有,”殷怀玺摇摇头:“你给它取一个名字吧!”虞幼窈轻轻摸着马鬃,想了又想:“就叫雪山吧,我觉得这个名儿很适合它,离开了草原,它就是属于我一个人的雪山,也不再是北狄的雪山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