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怀玺颔首:“宁皇后在保皇党的支持下,顺理成章地夺下了,为太后娘娘操办丧仪的机会。”虞幼窈倏然一惊:“宁皇后身为嫡后,占了身份的优势,但兰妃执掌后宫多年,未必没有一争之力,可眼下,宁远伯的案子重提,兰妃深陷其中,自然分身乏术,宁皇后这才趁虚入而,不费吹灰之力,接下了为太后娘娘主持丧仪的事。”如此看来,宁皇后的算计,何止是宁远伯这一桩。分明是打了一箭双雕的主意。宁皇后早前在寿延宫侍疾,御医请脉、开方、熬药,便是防着宁皇后,但太后娘娘的身体情况,也瞒不了人。宁皇后掌握了太后娘娘的病况,才能占尽先机,精准地做出这样的算计。许是在太后娘娘病重开始,就已经开始布局。殷怀玺道:“宁皇后会借此机会,收揽太后娘娘多年来,在宫里宫外经营的人脉,同时,也会借着操办国丧,大肆铲除兰妃、徐贵妃在宫中的势力。”虞幼窈深以为然:“历朝历代,因国丧获罪之人不在少数,这是一个明目张胆,又顺理成章的时机。”大周朝自建朝以来,就有殉葬的惯例,后因明宗皇帝独宠身边的御前大宫女,担心自己驾崩后,心爱的女人,会惨遭殉葬,就废除了人殉制,即便后来,这位大宫女红颜薄命,人殉制仍然没有恢复。人殉制虽然废除,并不代表不会死人。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贵人们的逝去,是生命的终结,也是后宫权力的更迭,往往这个时候,斗争才是最激烈的。枉死者,从来不在少数。首先,寿延宫上上下下的宫人,几乎都要面临被赐死,或秘密处死的下场,少说也有两三百人。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受到牵连的宫人,也难逃一死。因各样原因,死于后宫权力更迭、斗争的宫人,更是不胜枚举。阎王打架,小鬼遭殃。少说也要死三五百人,多得上千,甚至是数千也不是没有的。因此,这个时候也是收揽人脉,拢络人心的最好时机,谁也不想死,不想死就只能找下家,寻求庇护。后宫权力更迭,也直接影响了前朝,在国丧期间,各位丧仪、丧制,几乎达到严苛的地步,从从穿戴、妆容,表情、作态,甚至是一言一行,都要谨小慎微,但凡有分毫差错,一个“大不敬”的帽子扣下来,连申冤的机会都没有。也是排出异己的好时机。这样算来,这哪儿是一箭双雕?分明是一箭三雕。虞幼窈一脸唏嘘:“果然不愧是噩梦里,登高攀重的宁太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太后娘娘的丧仪未定,京兆再起风波——梁王世子梁景晔,受人毒害,惨死家中。骇人听闻的消息,传到朝堂,顿时一石激起了千层浪。众所周知,梁王世子只身进京,身边只带了两个打小就在身边伺候的小厮,是皇上亲赐了府邸,及若干仆从。梁州府上上下下,几乎都是朝廷的人。梁世子在家中,被人毒害惨死,就显得耐人寻味。眼下皇上病重,太后娘娘崩逝,梁世子的死,仿佛代表了某个讯息,一时间,朝野上下风声鹤唳,如临大敌。内阁紧急召群臣议事,联名写了一份夺情的折子,快马加鞭派人送去虞氏族中,请虞宗慎夺情归朝,官复原职。这个时候,唯有内阁首辅,才能明正言顺地辅佐社稷,请虞宗慎夺情还朝,也能稳一稳朝纲,争储一事也能缓和一些。议事殿里鸦雀无声,静得落针可闻。虞阁老无奈,只好出声:“不是要议事吗?大家都做了锯嘴的葫芦,这事还要怎么议?总不能等着虞大人归朝后再议吧!”可梁世子身死,这是能拖得吗?!齐大人率先开了口:“你说这事要怎么议?太后娘娘崩逝,宫里宫外,连个正经主理朝政的人都没有,事涉藩王,兹事体大,是咱们这些臣子,能妄议的吗?关键还是要尽快请皇上临朝,主理朝政。”皇上不出,这事连议都没法议,还要怎么处理?!镇国侯瞥了他一眼,这个老齐,仗着自己是都察院的人,还真是什么也敢说,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去触霉头。大周朝以“忠”、“孝”治国,皇上若能临朝理政,至于连太后娘娘崩逝都不出来吗?!不过,梁世子之死,令他不觉就想到了,明昭从前与他说的,“真假世子”论,倘若梁王真的安排了一出“真假世子”,那么其心当诛……镇国侯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下意识看向了虞阁老,虞阁老一副神老在在的模样,可微微耷拉的嘴角,也泄露了他凝重的心情。他能猜到的,不光虞阁老,在座的每一位都能猜到。所以,朝臣们才能暂时放下夺权之心,联名写了夺情书,请虞宗慎归朝主持大局。齐大人一言既出,都察院其他官员,仿佛得了某种信号,纷纷出言附合。“兹事体大,我等不敢妄议,还要延请皇上临朝裁夺。”“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时局动**,皇上为何不能临朝?这事总得有个说法,一直遮掩着,又是为哪般?”“太后娘娘崩逝,丧葬的一应事宜,都需要皇上定夺。”“梁世子之死,搅动了整个朝纲,事关社稷,皇上理应临朝,查找凶徒,安抚梁王,及各地藩王,以安社稷,定民心才是当务之急……”“堂堂藩王世子,不明不白地死在京里,简直骇人听闻,此事不光有损朝廷的威严,也有损皇上的威信,应及早给梁王一个交代,否则……”“……”甭管是给梁王一个交代,还是安抚藩王,都只能由皇上出面。虞阁老微微一叹,在场谁不知道,皇上病重,已经不能临朝。可谁又知道具体情况?皇上龙体到底如何,确实该要有个说法,总不能一直不上不下地吊着,=不管做什么都顾忌这,也担心那,放不开手脚,处处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