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一带已经开始入冬了,可锦春园里仍然花木葱郁,四季常青。锦春园名符其实。倘若她没有执意要和殷怀玺一起来锦州,这处锦园春,也许就会随着周厉王和王妃的逝去,渐渐荒废、破败。虞幼窈弯了弯唇儿:“这里挺好的。”虞园里也种了许多四季长青树,四季常春,寒暑不败,和锦园春有些相似。主院丹桂园,是昔日周厉王和王妃的居所,王妃喜爱丹桂,里面遍植丹桂,虞幼窈挑了距离丹桂园不远的冬青院。因疏于打理,院中忍冬野蛮生长,藤儿攀沿蔓延,挂满了墙面,房檐,野趣横生。“忍冬花,初开为白色,后转为黄色,又名金银花,可入药,有清热解毒之功效,也可制香,性甘寒、气芳香,芳香透达,祛邪散热,又因一蒂二花,成双成对,形影不离,状如雄雌相伴,又似鸳鸯对舞,又叫鸳鸯藤。”鸳鸯藤啊!这座朴实无华的别苑里,处处都饱含了周厉王对王妃深情。一连赶了三日的路,终于安置下来了,虞幼窈痛痛快快泡了一个药浴,这才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夏桃端来了燕窝粥:“殿下往来锦州,大多都呆在军中,鲜少来别苑落脚,别苑里只有十几个老仆,都是从前在周厉王和王妃跟前伺候的老人,与殿下情份不一般,一边打理周厉王和王妃的旧居,一边在别苑里荣养,这会儿都在冬青院门口等着拜见您。”虞幼窈连忙道:“快请进来。”十几个老仆,最大的俞伯六十多岁,最小的也有四十出头,见了虞幼窈之后,一个个都热泪盈眶,显得十分激动。空置了许多年的锦园春,终于迎来了它的新主人。韶懿长郡主——殿下的未婚妻,未来的小王妃。俞伯抹了抹眼泪:“前两日,殿下传信过来,说长郡主要过来暂住一段时候,因时间太仓促,别苑里人手也少,只得草草修缮了一遍,简陋了一些,却是委屈了长郡主。”虞幼窈理解他们的心情。周厉王和王妃去世之后,这座承载了父母太多情深不寿的别苑,这些曾经在父母跟前伺候的老人,对殷怀玺来说,都成了触景伤情,所以他鲜少来别苑落脚。没了主人的旧居,即便这些老仆,再怎么费心打理,也难免破败荒废。而这些老仆,日复一日地守着主人的旧居,等待小主人偶尔心血**的到临,恐怕也渐渐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儿挺好的,劳你们费心,”虞幼窈轻叹一声:“我会在别苑暂住一段时候,接下来的日子,就叨扰你们了。”俞伯连忙道:“长郡主折煞我们了,殿下安排您住进了锦园春,您就是锦园春的主人,若有什么吩咐,只管吩咐便是。”其余老仆也都纷纷咐合。虞幼窈一听就知道,这些老仆只怕早就知道太后娘娘为她和殷怀玺赐婚一事,把她当成了未来主人。她动了动唇,看着一张张殷切盼望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周厉王和王妃去世了,殷怀玺就是他们唯一的主子,身为殷怀玺的未婚妻,未来的王妃,似乎好像也是早晚的事?只是有哪里不对?!锦园春现在的主人是殷怀玺,老仆的态度,显然也是殷怀玺交代!如此,虞幼窈倒也不好多说什么了。俞伯带别苑里的老仆一起过来拜见,本也不是过来叨扰的,原也是担心怠慢虞幼窈,过来她认一认人,看看她初来乍到,是否有什么吩咐。目的达到了,见虞幼窈面色有些疲惫,便体贴地退下了。不一会儿,俞伯就送了几道清淡小食。十分地道的杭帮菜,以清淡平和闻名,在捉不准食客口味的时候,炒、炖、熘、烩为一体,集清、鲜、爽、脆、嫩各种风味,又十分注重色鲜、口感的杭帮菜,无疑是万金油,几乎不会出错。七菜一汤,八种烹制方法,以轻油、轻浆蒸、烩,炒、炖。可见做菜的人用了心思。虞幼窈认过人,倒是知道,王妃是杭州人士,老仆里就有一位擅长杭帮菜的厨娘,姓石,从前就在王妃院里的小厨房里伺候,想来这菜就是出自她手。晚膳用得很满意。一转眼,虞幼窈住进别苑,已有三日。殷怀玺进了锦州之后,就去了军中,一连三日不见人影,在别苑老仆们的照顾下,虞幼窈也缓过劲来,对锦州的大致情况了解许多,还听老仆说了不少,关于周厉王和王妃的旧事。俞伯道:“老王妃到了锦州之后,同军医所的军医,学了一些基础医术,因为时常去军医所帮忙照顾伤兵,自己摸索了一套,外伤处理的方法,通过受伤的部位,何种兵器所伤,伤口深浅、形状等,总结出了一套最快捷、最有效的伤口应急处理法,不仅大大减小了军中的伤亡,还减少了药材的消耗。”虞幼窈神色动容,不由心生佩服:“王妃真乃帼国也。”军医所里的军医有限,很多伤员,因为拖延了最佳救治时间,使得伤情严重,甚至是丧命。王妃的这套伤口应急处理法,不需要学医,普通人照本宣科也能上手,将伤口粗略处理后,在一定的时间内,能防止伤情加重。等军医抽出手来,再进一步治疗,已经很稳妥了。俞伯神色伤感:“她还组建了一支军医庶务所,召集了一些军属,将她总结的经验,教给那些军属,每逢战事兴起,就会召集他们去军医所打下手,救治伤员,朝廷年年欠北境军晌,每年都要折损许多战士,老王妃的方法,在其中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虞幼窈能想象得到,周厉王与王妃在北境的艰难处境,伤口应急处理法,这是王妃在缺医少药的焦灼情况下,沤心沥血地总结出来的,是为了避免更多的伤亡,也是为了开源节流。即便身处困境,仍然竭尽所能地去克服,战胜。傲骨凌霜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