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还真是叫人不能反驳了去,长兴侯夫人心口一窒,想要说七姐儿也是口无遮拦,可涉及宫中太后,这样不轻不得的话,也太没说服力,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要怎么开这个口才好,又怕张了口之后,又让虞幼窈拿了话柄。春晓“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去了:“二夫人,您要为小姐作主啊,奴婢方才偶然听到长兴侯府的婆子说,许嬷嬷原是曹七小姐瞧上的教养嬷嬷……”一句成,成了压死骆驼最后一根稻草,也成了长兴侯府故意欺辱人的证明。分明是因为许嬷嬷进了虞府,曹七小姐迁怒上了虞大小姐,刻意刁难,长兴侯夫人心知肚明,却帮着女儿想要给虞大小姐难堪,坏了虞大小姐的名声。虞大小姐可真是遭了无妄之灾,可真是可怜。姚氏气得真哆嗦:“可真是太欺负人了……”之前偏帮着曹七小姐说话的杨淑婉,可就成了,她偏帮着外人,一道欺辱家里的嫡长继女,恨不得找了一个地缝儿往里钻了去。长兴侯夫人脑袋也是一晕。曹映雪下意识退后了一步,语无伦次:“你胡说,虞幼窈泼了我一脸茶,分明是她的错,我没有不尊太后,你们污蔑我,……”说到最后,连声音也变得尖锐。一众夫人小姐从旁瞧着。虞大小姐便是被人说了没教养,便也不见急怒,说起话来声音温软,不疾不徐,宛如嚥啭,婉转动人。便是哭着,脸上表情也是不急不怒。纤细的身段儿又娇又柔,宛如一株兰草,由内至外吐露芬芳,展露了良好的涵养与仪态,那挺直的背脊,便是细瘦,竟也有一种宁折不弯的气度,像极了一株碧竹,不卑不亢,有一种难言的风骨。反观自诩教养过人的长兴侯七小姐。眼儿圆瞪,与人说话时指手划脚,话不是从嘴里说出来的,而是打喉咙里叫喊出来的,仿佛声音越大越有理,声音越高越唬人,哪儿还有半点教养和仪态。清贞廉节,守分整齐,行止有耻,动静有法,此为妇德也。谁有教养,谁没得教养,便也是一目了然了。可见虞大小姐便是打小没得娘,也叫虞老夫人教养出了一身大家风范,便是受了辱也是不卑不亢,端持着礼数。虞兼葭瞧明白了这些,一个没忍住,就捂着嘴咳了起来,便是拼命忍着咳,可到了喉咙的咳,也是咽不回去,只能一刻赶一声,一声接一声地咳着。她能也能感受到,四周一道道夹杂着好奇、探究、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心里头更是气闷得很。京里头谁家都知道,她在胎里七个月就出生了,身上带了弱症。今儿花会,她没敢打扮得太素了,也就装扮得柔弱一些,也免得让人瞧了,觉得她是恶疾在身。恶疾这名声,比起丧妇长女还要更差。虞幼窈有祖母教养这样的名声,以后便再也没人敢说她没得教养。不仅如此,因着祖母才德昭昭,连被祖母教养的虞幼窈,也要沾了这光,任谁都要夸一句:不愧是虞老夫人教养的人儿,这教养就是不一般呐!可恶疾,便寻常百姓家里也是嫌弃的。长兴侯夫人哪儿晓得,事情竟然发展到这个地步?这会是连花会也搅和了去。虞幼窈捂着脸哭:“夫人和曹七小姐是想将我往死了逼去。”场中一片哗然,这话可是严重了天去!长兴侯夫人脑袋一轰,身子一个摇晃,好险让跟前的嬷嬷扶住了,这才没我跌到地上去。她目光盯着虞幼窈一字一顿:“我、我何时逼你了?”虞幼窈哑声说:“名声于女儿家来说,是生死大事,曹七小姐张口闭口,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我没得教养,夫人身为长辈,也身为母亲,更身为诰命夫人,是京里头出了名的贤德之人,却不加劝阻,不加劝解,却也由着曹七小姐说我没教养。”在场的夫人们面面相觎。半大的孩子说话没得忌讳,可长兴侯夫人和曹七小姐方才的一言一行,可不就是要毁了虞大小姐的名声吗?可不是要把人往死里逼?长兴侯夫人满腔气势,一瞬间化为乌有:“我原是只当只是姐儿们之间的口角之争,所以……”虞幼窈带着哭腔:“倘若我打小不是在祖母跟前教养长大,岂不是任由你们红口白血一张嘴,头一次出了门子走动,就叫人将名声毁得一干二净,哪儿还有脸回了家门?”长兴侯夫人一听这话,更是眼前一黑,却是半个字儿也吐不出来了。虞幼窈哭得柔弱无助,半大的孩子,身子娇小又单薄,站在那儿轻颤着,瑟抖着身子,可真正是无辜又可怜,分明是坐实了她欺负一个小姑娘,要把人往死了逼这话,让人连反驳也不能了。这话儿要是传了出去,长兴侯府的名声都要坏了去。姚氏气得直哆嗦:“长兴侯府可真是欺人太甚……”唐大夫人当下就忍不住了:“许嬷嬷是有功之臣,可不是谁家愿意请,就能请来的,她愿意进虞府,那是瞧中了虞大小姐的品性可堪造化,怎就迁怒上了虞大小姐?可真正是鸿门宴,不安好心,是把人请进府里关了门的欺辱,可真是猖狂天了去。”齐大夫人冷笑一声:“姐儿之间便是有几句口角,可骂人不骂娘,说人不揭短,谢大夫人死者为大,小姑娘家也是轻浮得很,什么话儿也敢说,连个死人也不放过,可真是缺德了去,还有啊,虞老夫人可是教养了两位朝廷重臣,还有人质疑她教养不好?”齐府是御史人家,可是不怕得罪了人去,齐大夫人便是将长兴侯夫怼上了天,长兴侯府也是没法拿她怎么着。与虞府交好的镇国侯宋大夫人也不好不张口:“老夫人才德品性,谁家不是赞称的,说虞大小姐没教养,可不是明摆着戳老夫人的脊梁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