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兴侯夫人将杨淑婉送上了马车,一回到花厅,镇国侯夫人何氏,也领了宋婉慧,推说家里老夫人身子不好,要先走一步。长兴侯夫人心里发苦,哪儿能拦了旁人回家“尽孝”了去。镇国候夫人何氏带着宋婉慧一道上了马车。宋婉慧眼儿亮晶晶地:“娘,窈窈可真是个妙人儿,你可不知道,那会儿曹七小姐上赶着找茬,我和齐六姐姐却是为她好生捏了一把冷汗,原也是要帮腔,哪儿晓得,窈窈是一女当关,万女莫敌……”何氏听得是哭笑不得:“一夫当关,万夫莫敌,哪儿行这样改了用。”宋婉慧就将八角亭里发生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道:“窈窈一句《烈女传》一出,曹七小姐当时就跟被雷劈中了似的,连在场的各家小姐,也都闹了一个没脸,恨不得拿了帕子挡了脸呢。”何氏有些惊讶:“进退有度,不卑不亢,这心性可真不一般。”宋婉慧点头:“可不是嘛!”何氏瞧了女儿一眼,就道:“虞大小姐是丧妇长女,便是打小在虞老夫人跟前长大,教养得再好,往后无论到外头走动,还是再大一点相看人家,旁人难免会将她看低了,轻视了去,像长兴侯府今儿这般作贱她的,也是少不了的。”宋婉慧深以为然。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倘若请了许嬷嬷的人是虞二小姐,甚至是虞三小姐,曹映雪也不敢这样作贱了人去。长兴侯夫人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就想要毁了虞幼窈的名声。这一切根源,却也是因虞幼窈是丧妇长女,便是叫人拿了“教养”作伐,也是事实,旁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了。何氏继续说:“今儿这事,曹七小姐是有心欺辱,虞大小姐却是将计就计,有心算计,她先拿女子的教条闺范作伐,让曹七小姐丢了脸,却也从侧面展露了自己熟知教条闺范的良好教养,在众家小姐跟前立了威,以后在贵女圈里头,就没人再不长眼睛,说她没得教养。”宋婉慧也是一脸唏嘘:“也亏得是窈窈自己厉害,换作旁人,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拿了“丧妇长女,无教戒”这样的话儿作了伐子,怕也要捏了鼻子认,当场就丢了脸,往后在圈子里,怕也是抬不起头来。”何氏点头:“长兴侯夫人兴师问罪的时候,虞大小姐拿了祖母虞老夫人作伐,却是将堂堂长兴侯夫人也唬了去,今后,哪儿还有人会因“丧妇长女”之名,而看低了她?虞大小姐小小年岁就长了城府,她是踩着长兴侯夫的威名,为自己谋了一个一劳永逸,谋了一个好教养的名声,连威宁侯陆五小姐也不如她,等再大一点……”说到这儿,何氏的话就止住了。虞幼窈这般心性,寻常人家却是压不住了,可若是配了勋贵世家要支应门庭,兴家立业的嫡长子,这厉害的性儿,却是旁人求之不得,打着灯笼也是找不着的,打今儿起,怕是不少人家都盯上了这位虞大小姐。……回府的时候,姚氏安排虞幼窈和虞霜白一辆马车。虞幼窈正和虞霜白一起说话,冷不防就被颠了个七晕八素,耳边“砰咚”、“哐当”、“哒哒”的声音,夹杂着尖叫痛呼,杂乱无章地响起……好在车夫有些把式,很快就稳住了马儿,虞幼窈和虞霜白叫丫鬟护着,只受了一些惊吓,并没有受伤。车里头一片狼藉,小几上摆放的点心、果盘、茶水,香炉等,全砸在地上。几个丫鬟护着主子,没顾得上自个,或多或少都磕碰伤了,好在都是一些皮外伤。车里就准备了跌打的药油,虞幼窈让夏桃拿了药:“先帮着擦一擦药,等回了府里,就请大夫好好瞧一瞧。”之后,又转头吩咐春晓:“去看看二婶娘那边如何了。”春晓下了马车。虞霜白受了惊吓,还有些惊魂未魄,攥着虞幼窈的袖手,心里充满了不安:“大姐姐,我娘……”虞幼窈握住她的手:“家里的车夫都练过一些把式,有一把力气,马儿也是挑了最温驯的,你看咱们不也没事吗?”虞霜白小脸儿白白地,还有些不安。虞幼窈掀了车帘,就看到前头拐道处,停了一辆蓝顶马车。乍然一瞧,这辆马车倒也没甚出奇,可马车的用料,却是最上等的榆木和柞木,关键部位都以金铁铸造,车厢用的是年份很久的棕褐色核桃木,木质坚硬韧性,不易变形,开裂,而且抗震极佳,就连马——虞幼窈不识马,却也觉得这马瞧着威风,多瞧了几眼,就发现了,这马透了烈性与桀骜,与家里驯养的代步马儿,似乎有些不大一样。正想着,对面马车的车帘掀了一角,一双养尊处优的手,陡然映入了虞幼窈的眼帘,以及把玩在那双手上的一枚——黄琉玉扳指!!全身的血瞬间冷透,虞幼窈满面惊骇,猛然甩下了车帘,惊慌地拉好了车窗。许嬷嬷见她脸色不好,忙声问:“可是吓着了。”虞幼窈胡乱地点头,眼儿瞧见了面前的茶杯,突然觉得自己口干舌躁,连忙端起了茶杯,猛喝了几口水,这才镇定了一些。这时,春晓回来了,也不待虞霜白问,就说:“二夫人叫钱嬷嬷护着没伤着。”虞霜白终于松了一口气。虞幼窈镇定了一些,就问:“发生了什么事?”春晓忙道:“前面拐道的时候,有一辆马车冲出来,惊了二夫人的马儿,咱们的马儿也惊跳了脚,也亏得二夫人的车夫有一把力气,拉带着马儿生生偏了道儿,才没撞一块儿,京里头不允纵马疾行,二夫人要使了钱嬷嬷与对面理论呢。”马儿受了惊,好险没伤着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也着实惊险得很,换作任何人也不能当作没事一样。二婶娘气恼,想要与对方讨个说法,也是应当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