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木匠父子本也是踏实做事,此番是遭了她的连累。最好的办法就是避重就轻。但是!避重就轻,就不代表这件事能揭过去。虞宗正气得脸都青了:“杨氏,你说,赵木匠的话可是实情!”思哥儿溺水,竟真是杨淑婉自个的错,怨不得方才窈窈不敢开了这口,却是怕冲撞了杨淑婉这个母亲。杨淑婉身体一软:“老爷,老爷,不是这样的,赵木匠确实说了这话,妾身也吩咐了思哥儿跟前伺候的莫财,还有几个婆子,让看紧了思哥儿,哪儿知道思哥儿……”可怜天下父母心,杨淑婉如此,殊不知旁人亦是如此,虞幼窈轻扯了嘴角,指腹轻轻摩挲着腕上的木犀香珠。好戏就要开场了!这时,人群里有一个妇人冲出来,“扑通”一声就跪到地上,不停地对虞宗正磕头,一边磕,还一边说:“老爷,老奴有话说……”虞宗正定眼一瞧,就认出了这妇人正是虞善思的奶娘莫大娘,心里到底顾念了情份:“你想说什么?”莫大娘哭声凄厉:“请老爷明察,是四少爷听了下人们说,湖泊这边修得漂亮,里头养了不少锦鱼,四少爷听了,便执意要去湖泊边上去玩,那会儿,松涛院里正忙着,四少爷身边的几个婆子被叫去帮忙了,莫财一个人是拦也拦不住,只好跟着一起过去了。”虞宗正听皱了眉,狠瞪了杨氏一眼。瞧一瞧这站了满院子的下人,就知道了,今儿搬院子,府里的下人半数都在松涛院里了,还真是大张棋鼓。都这了,还人手不够,竟还要将思哥儿身边的人派去帮忙。简直是不堪大用!莫大娘哭道:“……哪儿晓得围栏一处不结实,四少爷跌进了湖里,莫财为了救四少爷,自个也跳进了湖里,可四少爷在湖里头乱扑腾,莫财他人小,力气也小,一时也没将四少爷救起来,自个也险些溺了水,至今还在屋里躺着,这事儿府里不少人都知道……”四少爷溺了水,整个府里头都围着他团团乱转。可怜她的儿子,为了救四少爷,险些将自个也搭了进去,竟也是吃力不讨好,还招了人恨。事后,大夫人竟管也不管莫财,还打了她一个耳光,说四少爷有什么三长两短,也绝不能饶了阿财。听了莫财忠心救主,也险些出了意外,虞宗正怒气也缓和了一些,但到底还有余怒。“大夫人都交代了,让看好了四少爷,不让四少爷去湖泊边上,莫财身为小厮,怎还由了思哥儿的性子?!”思哥儿年岁小,又是懂事聪颖的性子,若莫财真使劲拦了,怎么就拦不住了?莫大娘一听这话,就忙不迭地磕头:“老爷,莫财他拦不住啊,老爷有所不知,四少爷打小就让大夫人娇惯了,什么都由了性子来……”虞幼窈轻弯了一下唇角。“住口,”杨淑婉猛然打断了莫大娘的话:“莫家的,四少爷乖巧懂事,这也里家里人尽皆知的事,你,”她颤手着莫大娘,满脸的不可置信:“你竟然为了替莫财开脱,污蔑思哥儿,你……”莫大娘不停地摇头:“不、不,老奴……”杨淑婉打断了她的话,冲到了莫大娘面前,声泪俱下:“莫家的,思哥儿落水,虽然是莫财照看不力,可莫财忠心救主,也是将功折罪,且不说莫财伺候思哥儿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老爷便是顾念,你与莫财在府里伺候多年的情分,也不会怪罪了莫财去,你大可不必为了替莫财开脱,往思哥儿身上泼了脏水啊……”言下之意,若是莫大娘改口了,就不追究莫财的责任。莫大娘也不是傻的,自然听明白了大夫人话中的意思,她拼着得罪大夫人也要站出来,不是就是担心老爷怪罪莫财吗?可是!只要一想到杨妈妈,周永昌,还有死去木槿,又想到了四少爷溺水那会儿,杨大夫人凶狠地盯着她说,四少爷若有什么三长两短,绝不轻饶了莫财,以及方才老爷,怪罪大夫人没看住四少爷,大夫人却口口声声说,自己交代了四少爷身边的下人,把错处全推到了莫财身上……大夫人的话能信吗?莫大娘牙一咬,“砰砰”地磕头:“老爷,老奴句句属实,不敢欺瞒老爷啊,四少爷是真的叫大夫人养坏了性儿,在夫子那儿不学好,时常让夫子打手板,四少爷吃了气,就打骂阿财撒气,可怜我的阿财时常叫四少爷拳打脚踢……”杨淑婉“扑通”一声跪到地上,音声凄切:“老爷,可怜我儿今儿落水,往鬼门关里走了一遭,可这,”她咬着牙齿,狠瞪了莫大娘一眼:“这老妇,竟还污蔑我儿,我儿命苦啊,求老爷为我儿做主。”当初,她也是瞧中了莫大娘老实巴交,这才挑中了莫大娘,做思哥儿的奶娘,这些年来,她将莫大娘一家拿捏得死死的。哪儿晓得,这刁奴竟然胆敢背主!呵,她也是蠢。这些年来,在她的刻意安排下,思哥儿乖巧聪慧的形象,早已经是深入人心,思哥儿可是老爷的儿子,哪儿有做父亲的,会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莫大娘“咚咚咚”地磕头:“老爷,老爷,老奴不敢欺瞒老爷,四少爷不学无术,每日功课也都是阿财帮四少爷写得……”她话还没说完,虞宗正已然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子,指着莫大娘:“你这个刁奴,真正是好大的胆子,为了替自己的儿子开脱罪责,竟然诬蔑主子,真正是可恨至极。”思哥儿是他打小瞧到大的,是个什么性儿,他哪能不知道,可恨这老妇,竟敢这么污蔑思哥儿。“老爷,老奴不敢欺瞒老爷……”莫大娘脑袋“砰砰砰”地磕个不停,没几下,额头上就红肿了一片。“你这狗奴才,给我闭嘴!”杨淑婉冲上前,“啪”的一巴掌煽到莫大娘脸上,打得她脸一歪,身子就倒在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