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葵进宫了。理由嘛,自然是要去探望生了病的小皇帝祁子螭,顺便再商量一下军饷的问题。甘露殿的空气里沾染着浓浓的苦涩药味,混合着袅袅升起的熏香气息,厚重得让锦葵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喷嚏。没错,她这个人设就是高冷出尘到连打个喷嚏都不能太过放肆。“陛下,微臣来看您了,”锦葵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外响起,转眼间便像那缠缠萦绕的檀香般盘旋消散了。“是锦爱卿么?进来吧。”祁子螭在太监的服侍下从**直起了身子。他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了密密匝匝的汗珠,身上的衣服也因为被汗水湿透而紧巴巴地贴在身上,隐隐约约地露出几分少年人单薄的曲线。“陛下身子可好些了?”“有劳锦爱卿关心,吃过药发了汗后,身子已经爽利多了,”祁子螭虚白的面上扯出个略有些勉强的笑,掩唇轻轻咳了一下道:“这几日,还要多劳烦锦爱卿处理国事了。”“这都是微臣应该做的,陛下太客气了。”顿了顿,她开口问道:“陛下,西北军饷的事您打算怎么办?”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王锡已经被收服变成自己的小弟了,那她这个大姐大理应负责罩着他。但很不幸,她手里并没有钱。“朕还以为锦爱卿已经处理好了.”祁子螭的表情似笑非笑,被汗水濡湿的鼻翼微微蹙起,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这世上竟然还有锦爱卿也办不到的事情么?”看着眼前那个即使已经病恹恹到没力气说话,也依旧不忘记讽刺自己的小皇帝。锦葵强行忍住了自己想要动手打人的冲动。在心中默念三遍我是高贵冷艳的女霸天我绝对不能崩人设后,她这才朱唇轻启,淡淡地回道:“微臣无能,让陛下失望了。”开!玩!笑!她又不是印钞机,没钱她能怎么办?没想到锦葵居然就这样应下,祁子螭先是垂首弯了弯眉眼,随后便抬起了那双黑峻峻的眸子:“若是锦爱卿都做不到,那朕便更是没有任何办法了。”他的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地自嘲,抬起手擦了擦鼻尖上将将要滚落的汗珠:“朕有多大的能耐,锦爱卿应当是最清楚不过的。刚刚的这番说辞,难道是为了特意来瞧朕的笑话么?”话一出口祁子螭就后悔了,掩在被褥下面的另一只手不自觉地紧紧攥了起来。不过是发了些热,便能头脑发昏地当着他人的面这样赤|裸裸地说出真心话。活该他制不住朝臣,管不了羽国。正当祁子螭在心底自我厌弃的时候,锦葵淡漠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响起:“陛下现在尚且年幼,日后,必成大器。”她这可是大实话,皇帝的男主光环,谁人能挡?原书中祁子螭和锦葵之间矛盾爆发,真正开始针锋相对地夺权是发生在五年之后,而不是现在。在这期间她还有好几个重要的剧情需要走。比如将祁子螭的琵琶骨刺穿,将他流放到西南边境。而这件事,也是她仇恨值拉得最满,作死最成功的一个行为。原主本意可能是想把小皇帝囚禁在自己的地盘里,让他没法到处蹦跶打扰自己的计划。结果却反而被男主用无人可挡的运气值加上爆表的个人魅力,成功策反了西楚军的二把手顾子清。也就是因此,原主最后率军逼宫的时候措不及防地被自己的手下所背叛,精心策划的谋反以失败告终。一句话总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祁子螭望过去的时候,正看到锦葵也抬眼望向他。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中满是坚定,清澈得隐隐倒映出他的身影,让祁子螭的心跳微微快了一瞬。鬼使神差一般,祁子螭开口问道:“锦爱卿可曾用过膳了?”锦葵:“不曾。”“正好朕也还没用膳呢,那便留下来一起吧。”因着嗓子里有些发痒,他忍不住又弯腰咳了咳,用手掩着唇哑着嗓子说道:“王公公,吩咐尚食局的人做些清淡的。”略微顿了顿,祁子螭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锦葵那日沾着汤汁的薄唇。他的嘴角漫出一抹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笑意,一边咳着一边嘱咐道:“再来两碗乌鸡汤,多加些菇子,越鲜灵越好。”锦葵在听到乌鸡汤三个字后,身子不自然地扭了扭。她现在是一只柠檬精,柠檬精是不需要跟女霸天一样保持完美的站姿的。敲了敲系统,锦葵语气发酸地问道:“大哥,为什么我餐餐吃糠咽菜,这小皇帝连清淡的饭菜都可以喝乌鸡汤,还TMD一下子就来两碗?”系统:【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觉得自己可以跟主角享受一样待遇的?】锦葵咬牙切齿地问道:“我起码也是个头号大反派吧,活得这么憋屈真的合适么?”系统死猪不怕开水一般,毫不羞愧地解释道:【小老妹,你有牢骚跟我说也没用。咱俩认识的第一天我就跟你说了,我这是冷文拯救系统,哪来的那么多资金给你一个注定要狗带的反派锦衣玉食?】锦葵听了这话后彻底炸了:“我!靠!大哥你刚才是不是说了我注定要狗带?你给我解释清楚点,我要是注定要死的话我现在还在这遭罪干嘛?”被锦葵突然的爆发吓了一跳,系统心虚地回道:【小老妹你冷静点,你大哥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一直按照原作剧情走下去的话,那确实是必死无疑。但是如果你能够改变原有剧情的话,你就可以不用死了呀!但是天机不可泄露,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剩下的都得你自己体会,加油啊!】锦葵:“喂!”就在锦葵跟系统日常拌嘴的时候,菜端上来了。祁子螭身上披着件明黄色的大氅,前襟处因为系得不严,露出了一丝白色的里衣和隐隐若现的锁骨。他握着勺子的手,因为过于瘦弱而露出了凸起的青色血管。低头吃菜的时候,脑顶小小的发旋就会露出来,伴随着微微摇晃的几缕碎发,看起来就像一个极为普通的生着病的小少年。“锦爱卿喜食肉?”看到锦葵有意无意地将菜里的肉都挑出去吃了,祁子螭忍不住开口问道。锦葵回了一声:“嗯。”祁子螭你这不是废话嘛!谁不爱吃肉啊?她都记不清有多少天没吃过肉了,简直要馋死了好嘛?“朕倒是不怎么喜欢荤腥,”看着锦葵唇边沾着的亮晶晶的油渍,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锦葵:“……???”你不喜欢荤腥你把那碗乌鸡汤喝得一滴都不剩是肿么回事?看到锦葵双目微瞪地望向他面前乘过乌鸡汤的空碗,回想起自己刚才说过的话,祁子螭的面上一下子就涨红了起来。“朕真的没想到,在这乌鸡汤里多加些菇子后,竟然一丝油腻感都尝不到,味道也是极为鲜美好喝,很合朕的口味。”为了掩饰尴尬,他连忙急着多夹了几口菜放到碗中闷着头吃了起来。“微臣,深以为然,”听到小皇帝对乌鸡炖蘑菇发出如此高评价,锦葵难掩心中的激动,忍不住停下筷子将手搭在了下颌上。这可是东北名菜小鸡炖蘑菇!骚年你是真的识货嗷!感觉到锦葵停下了筷子望向自己,祁子螭便也抬头望向了她。锦葵的骨架比起寻常女子的要大上一些,小臂线条利落,肤色白皙而不带一丝赘肉。因着托腮的动作,她的衣袖堪堪地坠下一些,露出了尚未痊愈的伤口处包扎着的布巾下渗出的丝丝殷红。使祁子螭忍不住又回想起了锦葵举剑逼宫的那一天。眼前的女子的眉眼仿佛是用冰雪雕琢而成,带着刺人心肺的冷意,让他禁不住微微偏过了头。“锦爱卿以扫地为由将王将军困在平安州一个月,目的就是在于想要趁机夺取西北的兵权吧?”祁子螭将那对温润的杏眼敛在阴影里,把头也低低地垂着:“朕只盼着锦爱卿能留他一命,羽国需要王锡这样的人才。”锦葵没有答话。她将口中含着的肉丝细嚼慢咽地吞下后,又伸出手夹了一块莲蓬豆腐。这豆腐被做得恰到好处,色泽晶亮,微甜而不腻。一边优哉游哉地吃着御膳,锦葵一边在心中吐槽道:小祁子,你这脑洞可真是太大了。你总这样子瞎说话是不会有男孩子喜欢你的。当然,女孩子也不会喜欢你。可是突然,她想起来刘瑛水前一阵临走的时候好像跟她说了一嘴要去西北。她夹住肉片的手忍不住微微抖了一下。偶!买!噶!她就说怎么感觉什么也没干就任务完成了,原来事实竟是这样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