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怎么是您?”转过头去张望, 锦葵看见男人的头发有些凌乱, 苍白的脸上带着一点点红, 气息也略有些不稳。活脱脱就像是刚刚才做了什么极为剧烈的运动。她本就想要回去找祁子螭, 此时人竟然自己过来了,实在是意外之喜。除了……这一身突如其来并且无处安放的腥臭。伸出空着的一只手捏住鼻子,锦葵一脸嫌弃地问道:“陛下, 您向微臣身上撒的这是什么啊?”这也太臭了吧,不知道的以为她去炸公厕了。拽着人的一只手腕, 祁子螭命令道:“外面的衣裳脱了。”锦葵:“……”哈?!祁子螭你这就有点过了啊,光天化日之下你要干什么?!也顾不得自己遭罪的鼻子了,锦葵用手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襟, 瞪大了一双眼睛高声道:“我不!”这是原则性问题,不可以妥协,对方再帅再喜欢都不可以!垂眸看了看突然神情激动的女人片刻,祁子螭松开她的手腕,沉着脸低声道:“不嫌臭那就随你。”说完便转身大步向前迈了开去。啊?这就完了?本来以为祁子螭要对她干什么的锦葵, 此刻见人干脆利落地走了,一瞬间有点没反应过来。眼看着人越走越远, 越走越远, 她赶紧从地上抱起因为嫌她一身臭味而不停挣扎的小狗狗,然后小跑着跟着祁子螭往山下走。青年彻底长开的身形高大笔挺,颈长肩宽,腰窄腿细, 就连背影都好看到让人忍不住想要一直偷偷地瞄着。嘿嘿,所以她现在就是在正大光明地偷看丫!穿着一身素白长袍的锦葵一路上开心得蹦蹦跳跳,就像一只吃饱了胡萝卜之后精力无穷旺盛的小兔子。锦葵:“陛下,微臣不是故意要跑出来的。微臣本想待在屋子里,是因为……”话说到一半突然察觉不对,锦葵连忙把剩下的话一口吞下去然后扼杀于胎中。我的天,好险好险,差点就把水哥和顾子清给出卖了。他们是好心救我,我怎么能干这种缺德事呢?算了,逃跑这个锅还是我自己背吧。反正我身上已经压着那么多口大锅都快够开个炊事班的了,也不差再多这么一口。因为话说一半突然住嘴,所以锦葵一边往前走,一边心惊胆战地随时准备应付祁子螭问她逃跑的原因到底是为什么。结果那人像根本没听她说话似的连头都没回过一下!见人根本就不理自己,锦葵就跟挨了霜打的茄子似的,整个萎下去了。完了,陛下果然生她气了。根本就没注意到身后女人胡思乱想,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的小心思,祁子螭自顾自地捡了两根长树枝在前面探路。他尽量走在荒草地和低矮的灌木丛之间,然后时不时地又会绕一些弯路故意踩出一些痕迹,还有的时候干脆会原路退回去后又重新开出一条路来。锦葵像个金鱼脑一样,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忘了刚才自己那一肚子的委屈。她一脸好奇地凑到人眼前问道:“陛下,您这是在干什么?”快点下山不就好了,在这里绕来绕去的是做什么?再不快点一会顾子清找上来了怎么办?她抱着狗屁颠屁颠地挨过去,毛茸茸的狗头贴着祁子螭的脸险险擦过,使他整个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大步,与锦葵之间迅速拉开了距离。明晃晃赤|裸裸的嫌弃。耸起肩膀闭着眼睛深呼了一口气,祁子螭也不说话,又自顾自地继续往前走了。饶是锦葵这人心大的要命,在接连吃了好几次闭门羹之后也实在是有些小小的受伤,所以就不再没话找话了。此时,天色已经有些微亮。锦葵跟着顾子清跑了整整一宿,下山这一路只觉得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越来越重,越来越累,实在是沉到挪不动步子。锦葵:“陛下,微臣脚疼走不动了,能不能休息一会?”原本一路无话的人身子顿了一下,随后哑着嗓子道:“等着。”祁子螭的音色原本是清朗而又温润的,可现在却不知道为何变得极为嘶哑低沉。锦葵抱着狗一脸委屈地站在原地等着,过了片刻,她看见祁子螭带回来了一根削得干净笔直的长树枝。他迈步走过来,在隔着锦葵还有好一段距离的地方说道:“接着。”说完就把树枝扔了过来。看着自己手里握着的长长一条,锦葵目瞪口呆到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是……给她做了个拐棍?祁大佬,我是累了想休息,不是年纪大了走不动啊!锦葵把拐棍拄在地上哀求道:“陛下,微臣真的想坐一会,就一小会儿。微臣跑了一天实在太累了,真的走不动了。”沉默了片刻,祁子螭看着她回道:“这里的矮树有毒,如果你被割伤,会死。”一听这话,锦葵哪里还有心思休息,吓得赶忙迈步往前走。可她的两条腿因为过于乏力而忍不住地发抖,使不上力气伸直的膝盖让她整个人一不小心矮了一下。女人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嘴唇也发白并且有些干裂。确实快到极限了。祁子螭抿了抿唇,开口命令道:“转过去。”锦葵:“……”陛下您要干嘛?虽然心里犯了点小嘀咕,但是她还是乖乖听话地转过了身子。身后传来栖栖索索踩动枝叶的声音,她感到祁子螭在往她这边靠近。男人身上熟悉的青草香好闻的让她忍不住红了脸,然后一只大手穿过她的腰将她搂了起来。陛下您……您终于要过来抱着我走了么?就像古早台湾偶像剧里经常演的那种公主抱!可惜,锦葵就那么保持着背对着男人的姿势,腰被人圈住后就像拎大米一样被祁子螭扛了起来,然后她整个人被甩到了肩膀上。“陛下”“能不能换个姿势,微臣的肚子硌得有点疼。”“朕怕狗。”那声音小到就像蚊子的嗡嗡声似的,如果不是锦葵这具壳子练过功夫根本就不可能听得清。在锦葵看不见的地方,祁子螭的耳垂肉眼可见地迅速涨红,然后是脸颊,脖子,最后整个人都羞红到好像一只煮熟的虾。什么?祁子螭居然怕狗?所以这一路才会不回头理她,所以现在才会扛着她好让自己看不见她怀里抱着的狗是么?简直跟自己那天闭着眼睛抱着尸体往前冲是异曲同工之妙啊,哈哈哈哈!锦葵贱兮兮地问道:“陛下您是怕大狗还是怕小狗,是怕长毛还是怕短毛,是怕公狗还是母狗?”祁子螭:“闭嘴,再说话把你扔下去。”末了,又加了一嘴:“不许与旁人说。”锦葵一听这话彻底就笑开了:“不,微臣要告诉所有人,陛下您居然怕狗,哈哈哈哈。”还不等她嚣张够,一声清脆的击打声响了起来。“啪”祁子螭将树枝靠在一边,伸手拍在了她的屁股上。祁子螭:“还闹不闹?”锦葵羞得立刻住嘴。祁子螭低声威胁:“再瞎说话,还打。”锦葵连忙回道:“不瞎说,不瞎说,微臣一定不瞎说了。”天啊,好羞耻啊,呜呜呜。两个人保持着这个姿势一路向前走着,虽然肚子被顶得有点疼,但是锦葵此刻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嘿,陛下这个人可真温柔。一边环顾四周,她一边开口问道:“陛下,这山上一只活物都没有,您说这狗怎么上来的?”在她心里祁子螭这人什么都知道,所以下意识的有不明白的地方就直接开口问了。祁子螭回道:“这是朕的狗。”锦葵一脸懵逼:What?陛下你不是怕狗么,怎么还能养狗??她正要开口继续问,祁子螭伸手又拍了她屁股一下:“噤言。”然后快步带她爬上一颗高树后,在树冠中躲藏了起来。伴随着一阵嗡嗡嗡的声响,十数只蜜蜂突然出现在树林中,随后出现了二十来个人。领头的正是昨夜守在锦葵房门前的绛雪。小兵A:“绛副官,还是没能找到摄政王下落。”绛雪:“继续搜,她一定是躲到这山里了。”小兵B:“摄政王她在各处都留下了很多假线索,这当武山范围又实在太大,毒株遍地,恐怕……很难找到。”绛雪闻言怒极,喝骂道:“一群废物,快些继续去寻,找不到也要找。”小兵们领命:“是,副使。”绛雪现在又迷茫又气愤。明明一路上寻踪蜂都把人跟得紧紧的,可是进了山后却突然失去了踪迹。这不应该啊,锦葵那个女人不可能意识到寻踪蜂的存在的,到底是怎么回事?隐蔽在树上,祁子螭眼神冰冷地望向绛雪。这个女人擅作主张,自作聪明,属实是留不得了。绛雪是他在西南时候收下的新势力,这寻踪蜂便是她的独门绝技。龙卫原本一直都使用追踪犬来寻人寻物,可因为祁子螭着实是怕狗,所以在得知有寻踪蜂这门手段之后,便亲自出手将人收归在了羽下。寻踪蜂的使用办法极为简单,只要被追踪者吃下特殊的药丸后,三天时间内,就算是躲到天涯海角也能被寻踪蜂找到踪迹。而祁子螭在夜里给锦葵吃的正是这种药丸。那日夜里,在发现锦葵逃脱的时候,祁子螭当机立断地放出了寻踪蜂去找人,却发现蜜蜂的行动与往日里稍有不同。紧接着,原本恨不得杀摄政王而后快的绛雪居然主动向他请命说要去寻找摄政王,如此一来他便心中有了大致的猜测。寻踪蜂被绛雪做了手脚,寻到的大概不会是被喂了药丸的锦葵,而是,另一个诱饵。所以,想要找到锦葵,他就必须跟在绛雪这帮人的身后。可是他等不及。今日的平安州里危机四伏,他须得快些找到她才能安心。所以他调动了龙卫的追踪犬,挑了一只个头最小鼻子最灵的带了出来。绛雪的手段他心里清楚,想要为难锦葵应该是做不到的。所以他担心的并不是绛雪,而是……“咻”一声破空声传来,一个正在四处搜查小兵被一箭爆|头后倒在了地上。见有人突然倒地,绛雪连忙伏身高喊:“大家小心!”在破空声响起的一瞬间,祁子螭将圈着锦葵的那条胳膊瞬间收紧,全身都绷直成了一根弦般蓄势待发。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