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跪在大殿之下的二人, 祁子螭沉声道:“如此, 先平身吧。”花采采, 大胡子道:“谢陛下。”大胡子站起身来, 在花(系)采(统)采的翻译下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他是英吉祥国派来的特使, 名叫杰克。奉国王之命,前来向羽国皇帝递交请求通商的国书。而此时,杰克带来的贡品, 也被人从大殿外一一抬了进来。箱子里面装着各种枪支,钟表, 还有构造极为精巧的能够远渡重洋的船只设计图。在后面的几个箱子里还装有一些保存完好的马铃薯和玉米。这些琳琅满目的商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大开眼界,惊叹连连。趁着大臣们被英吉祥国所带来的贡品吸引的时候,花采采在祁子螭的示意下将杰克带来的国书当众宣读了起来。国书上写着英吉祥国对于羽英之间通商的几点要求。他们想要建立一条稳定的海上商路, 恳请在甄州,崖州,潮州等地开设商埠,并希望能够在平安州内建立货栈,同时要求他们的人民在当地生活和做生意时与羽国国众缴纳同等的赋税。这几点要求一说出来, 原本肃静的朝堂立刻就像烧开了的油锅似的噼里啪啦地连炸个不停。这些大臣们本以为英吉祥国所希望的通商是小规模的物物交换,万万没想到这些外国人居然野心大到希望在两国之间建立长久的合作关系。这样的合作关系, 毫无疑问会打破平安州内各方财团势力的平衡。使他们这些既存势力的利益受损。大臣A急道:“陛下, 大羽和英吉祥通商一事,与我朝体制不合。羽国一向遵循着重农抑商之策,臣以为此举不仅有伤国体,而且有违各位先祖的懿旨啊!大臣B附和道:“A大人说的极是。我大羽物产丰富, 各种出产应有尽有。依臣来看,他们带来的这些东西都是些奇巧之物,对我们羽国并没有什么帮助。若是答应了他们的通商请求,让异人大肆入境,恐怕对我们羽国有弊无益啊!”大臣C此时也上前一步痛心疾首地道:“陛下,您应当知道羽国国库存银现在所剩无几。此时若是施行通商之举,恐怕会使我羽国陷入财政上的困境。再加上我们刚与蜃国对战不久,国势未复,陛下您一定要三思啊!”端坐在龙椅上,祁子螭一脸平静地望着朝堂下面振振有词的各位大臣。从他现在坐的位置,可以清楚地欣赏到这些朝臣们一个个极尽所能地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不被侵犯,而急得上蹿下跳的滑稽样子。可悲而又可笑。待到众朝臣们将想说的话说完,再无一人向外迈出脚步之时。祁子螭这才抬起胳膊,以手拄腮,缓缓地开口道:“几年前,朕在与瞿国交战的时候,曾经见到过瞿国人与英吉祥人之间在沿海的港口进行小规模的通商。“那个时候,两个国家之间还没有形成稳定的商路,因此贸易来往并不频繁。可就是这样,瞿国靠近港口的几个州的库银进项,一年就能达到差不多二百万两银子。”“所以朕在想,如果我们羽国能够建立一条稳定的商路,并在各地开放异国商埠,一年到底能挣到多少的银子?”“英吉祥国要的是我们的物产,他们需要茶叶,瓷器和蚕丝。这些是我们富裕而多产的东西。”“与之相对的,我们可以要他们的洋船,洋车还有钟表等物。这些,是他们擅长而我们所没有的东西。此乃取他人之长,补己之短,于羽英两国皆有不可限量之好处。”“但是,正如刚才C爱卿所言,一条稳定商路的建立是极为困难的。这不仅需要大量的钱财和人力,更重要的是需要有一个强有力的政权为其沿途提供安全的保障。”“否则,路不成路,何谈通商?”祁子螭说着从龙椅上站起身来,伟俊的气势便更加得让人一览无余。“所以,朕要将其余的三个国家也一一击破,要让羽国拥有这片土地上最强大的实力,成为海上商路的开拓者与保护者。”“到时候威服四方,万国来朝,方才能显我大羽风范。”年轻的帝王身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笔挺地站在太极殿的最高处。他就像是一座屹立不倒的雄山,承载着羽国十几位先皇一统天下的执念,以一己之力构筑着雄霸天下的野心。“大羽不但要征服这天下的土地,还要征服天下人的人心。”花采采的手指忍不住紧紧蜷缩在一起,身体也不受控制地紧绷了起来。她还记得就在几年前,祁子螭还被这些大臣们在朝堂上围攻到不敢言语,连王锡都保不住的脆弱样子。还记得当初祁子螭带着病,虽是命令实则哀求地希望她能够一起前去查明杀害前朝老臣的真凶的软弱样子。而现在,在这个意气风发的青年身上,再也没有任何人能看出一丝一毫的脆弱和软弱。陛下,您终于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帝王了。黑峻峻的眸子毫不回避地直视着台下的众位大臣,祁子螭语气肃然地直接下令道:“通商一事,便就此说定。”原本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地大臣们,此时无一人敢反驳。出兵连灭三国的青年帝王,只是开口说话时散发出的威压便让他们心中再升不起丝毫反抗之意。转过身望向杰克,祁子螭的面上带了一抹温和的笑意,开口道:“你们英吉祥国远隔重洋,不远万里前来我羽国,此等诚意朕无以为报。朕择日会派遣一支百人的使团随你一同回去,以此来表达感谢之情。”闻言,大胡子激动地跪拜在了地上领旨谢恩。大胡子高声道:“陛下圣明!草民相信,您必定不会为您今日的决定而感到后悔的!”***夜黑风高,寂静无人。花采采搞了一套夜行衣穿着,从客栈溜出来,偷偷翻墙跑到了楚王府里面。她越来越意识到没有合理的身份和有能力的帮手,她一个人在平安州里简直寸步难行。所以她必须得赶快找到刘瑛水帮她。还有一点最重要的就是她实在是太想她家那俩大宝贝儿子,招财进宝了。呜呜呜,骨肉分离的滋味真是太痛苦了。翻进府墙之后,花采采先是偷偷溜到刘瑛水那屋门前敲了敲门,却发现屋子里依旧没人。无奈之下,她只能蹑手蹑脚地往鸡舍的方向走。眼看着离鸡舍越来越近,花采采难掩心中的激动之情,自言自语道:“儿子们,妈妈回来看你们了!”就在她把白天买的上等小米偷偷往鸡舍里洒的时候,一双黑色的长靴凭空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头顶上方,一道略显嘶哑的声音冷冽地响起:“说,摄政王到底在哪?”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吓得“嗷”一嗓子叫出来,花采采赶忙向后猛退了几步。结果因为退得太快失去了平衡,她一个大屁墩摔坐到了地上,疼得龇牙咧嘴。抬起头,花采采看见了祁子螭。祁子螭嘴角带着一抹冷笑,黑色的眸子里满是肃杀:“你今日刚入平安州便来楚王府打听刘瑛水的下落,然后又带着摄政王的玉佩前去宰相府找宰相夫人。就凭这两点,朕便可以完全确定你是摄政王派回来的人。”“说吧,她到底在哪?”花采采被这一连串的话吓得魂儿都飞了。陛下您是千里眼么?平安州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骗不过您?摄像头都没您这么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吧!花采采磕磕巴巴地一边想办法一边答道:“草民……”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啊,这要她怎么说!祁子螭蹙了蹙眉,道:“快说,朕没有多余的耐心听你废话。”他的语气冷厉地好像刀子,刷的一下从胸口掠过去,剜得花采采的心头好像缺了块肉似的生疼。陛下,是真的把她当成陌生人了。眼看着因为自己的吞吞吐吐,祁子螭已经对她起了些许杀意。花采采急中生智地捂住自己的喉咙,咬破舌头后一脸痛苦地吐出一口老血。我次奥,我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一脸痛苦地望向祁子螭,花采采苦着脸道:“陛下恕罪,民女不能说出摄政王的下落。摄政王她在民女身上下了蛊虫,若是说出她的行踪我就会立刻毒发身亡。”祁子螭:“说。”用的是毫无怜惜的命令语气。花采采双膝一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开始磕起头来:“陛下,求您绕了民女一命。”她一边磕头,一边努力的想要挤出几滴眼泪,一双下垂的狗狗眼里盈满了润泽的水光。比最透明纯净的琥珀还要透莹。夜风吹动她额角散乱的发,她仰着头可怜兮兮地望向祁子螭,那神情像极了另一个人被他捉弄时总爱露出的讨饶模样。一眨不眨地看向祁子螭,花采采哀求道:“民女,恳求陛下留民女一条贱命。”